周里正年龄大了,经历了前朝的沉重徭役,前朝末的各种战乱,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个安稳的日子,他是上过几日私塾,识得几个字的,说话颇有些文气,曾经也立志为国为民,如今听到圣上如此恩德之举,不由大为感慨。
周二柱看着里正激动的不行,忙端着茶让他又喝了一口,“圣上是个好皇上,以后咱们可再也不用受穷挨饿了,可周大爷,这和我们家……您也知道,我们一家人都是一个大字不识啊。”
里正顺了一口气,“你个二柱,你急什么,这还没说完呢,下面的事就和你们家有关系了。”
周二柱一家人忙认真听起来,周里正摸了摸自己蓄起来的胡子,“如今皇上守孝已过,却是要开枝散叶了啊,所以这次那是广选秀女啊,而且亭长说了,这次不光是秀女,宫女也要选啊,选宫女可不要你识字读书,琴棋书画的,那皇宫有多大,你们是想也想不到,战乱时期,宫女跑的跑,逃的逃,没剩下几个,如今需要的人可是不少啊。”
周里正你啊、我啊的一通激动,最后看了看周二柱,“二柱啊,依着你家婉丫头的机灵,这进了宫,说不得就能当了皇妃啊,再不济,当个宫女也行啊,宫里就算当个宫女,都比高门大户的小姐还尊贵,我看啊,婉丫头是个有福的,或许能有大造化啊……这要是成了,以后你还用天天地里刨食?”
里正看了看周婉,满脸的赞许,这丫头有股子灵气,他要是没看错,是个有造化的,这要是以后有福分,若是记着这恩情,说不得能提携他家一把,这样,也不枉他跑这一回了。
他又看了看周二柱,脸上自然而然浮现出‘你看看我对你有多大的恩情,还不赶紧谢恩’的表情。
周二柱夫妇一时没有言语,他们听是听明白了,可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可是一点也不想自家闺女去宫里伺候人啊,虽然听起来光鲜,可这一去,这辈子说不得就见不到了,且前朝战乱时候,谁都知道,皇帝老子入宫可是杀了不少人,宫女太监的都不留情,跑出来的才几个啊,忒不安稳。
可这里正兴冲冲而来,若是拒绝,这就是不识抬举,他们家本就穷苦,若再不得里正待见,那以后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周里正看周二柱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眉眼一皱,“怎么,这皇恩浩荡,千载难逢,你还不愿意?”
一旁的惜时听了半天,这才慢慢明白,这老头是要把婉儿带走,顿时就要站起来理论,周婉想的最明白,前世看多了宫斗剧,她相信,宫里就算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却也不会那么安逸,这个时代,皇权大于天,下人的一条命,全在主子手里,以她的智谋,求个生存倒是可以,可她要的却不是这些,她心心念念的,就是一个温暖的家,如今心想事成,怎么能被外力所破。
“可是,里正爷爷,我已经定亲了呀,和惜时哥哥。”周婉一把拉住惜时,装作害羞的样子对坐着的周里正说了一句。
郑氏一愣,随机眼里一道精光闪过,她发挥了她辈子从没有过的机灵,上前一步对着里正弯腰行了个礼,就开始了她的表演,“周大爷说的对,这真是皇恩浩荡,想也想不到的事,这婉儿要是真被选上,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定也忘不了周大爷的提拔。”
周里正这才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
郑氏把周里正的表情看在眼里,暗道这要是直接拒绝了,可真是招了仇,“可是不瞒周大爷说,我这辈子,就婉儿一个丫头,这小伙子叫惜时,先前也到您那里报了籍,是我娘家表妹的儿子,我和那表妹多少年不见了,也是老天有眼,我那表妹与妹夫得了重病,就这么死了,惜时也是得了病,他路过周家村,正被婉儿救了,原来不知道这些,这是后来说起来才知道的。”
郑氏一口气给惜时编了个身世,又不歇气的说了下去,“周大爷您也知道,我是个无福的,身子不行,自打婉儿之后,再也没能给二柱添个丁,我那大嫂子欺人,因着这事没少骂二柱绝户头,”郑氏想起往事,不自觉眼泪都滴下来,“打从遇到惜时,我就生了心思,这孩子没爹没娘,便做了主,让他当我们家的上门女婿,这第一个男娃儿,就姓周,我不能让二柱,绝了后啊。”
郑氏说到自己这些年心头的痛,忍不住大哭起来,带着无限的委屈和自责,让人听着不自觉跟着难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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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可是如了你的愿了
周里正听着郑氏做主把婉丫头许出去了,本有些不满,此时却不知说些什么好了,他思量半晌,长叹一口气,“唉……你啊你啊,你这么做,也对得起二柱为了你们母女拼死拼活了”,他转头看了眼惜时,“小伙子,你愿意做二柱家的上门女婿?”
惜时被周婉拉着,感受到周婉轻轻捏了他一下,他思量着这是让他点头的意思,可就算周婉不捏,他也巴不得呢,惜时顿时点点头,“嗯!愿意,娶婉儿,给大叔大婶做儿子。”
周里正拍了拍身上穿着的半旧长袍,“罢了罢了,郑氏说的对,我这老头子,不能让二柱以后连个烧纸的都没有,这事儿啊,就罢了,”周里正摇摇头,“就是可惜了婉儿这么灵秀的丫头。”
周婉看得出里正虽然面上不再说什么,总归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事搁谁谁都不舒服,带着好心抱着一腔热血来家里,还被浇了一头冷水,到底意难平,她上前一步搀住里正,“里正爷爷,您夸的我都不好意思啦,就按您说的,我要是有大造化,就算不进宫,也少不了福分,以后不管怎样,婉儿都忘不了您的恩情,都会好好报答您的。”
周里正听了,这才露出个笑来,他拍拍周婉的手,“好好好,我看人,错不了,婉丫头是个有福的,爷爷就等着你的孝顺了,可惜我没有孙女,一水儿的孙子,不然,我可得多活几年。”
周婉圆圆的杏眼弯起来,“我可不就是您的孙女,您一定能长命百岁,以后这日子啊,肯定越来越好。”
几句话把里正哄得笑开了言,刚刚悲伤的气氛一冲而散,“好好好,婉丫头说的好,既如此,我就走了,这次咱们村要推举十个人呢,我这光想着你了,得再想想谁合适了,你啊,以后好好过日子,我盼着你们都好。”
一家人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周里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远,周二柱这才松一口气,看了一眼郑氏,“他娘,幸亏你机灵。”
这话说完,院子里顿时一阵静默,郑氏的机灵是建立在周婉的一句话的基础上,虽知这是借口,可这话不是拿来当当借口就能扔了的,以后他们要长久的在周家村过活,周婉和惜时到底成不成,里正都看在眼里。
郑氏犹豫地问了周婉一句,“婉儿,你和惜时……”
周婉明白自己这话就算是假的,如今当了借口拒了那天大的事,假的也成了真的,她抬头看一眼惜时,怎么就说了这么一个借口呢,她可以说自己身有重病或者别的借口,结果出口而出的就是这个了。
也许是习惯了惜时,周婉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惜时,心里一暖,自打惜时来到这个家,如同一个大哥哥一般,事事忍让,从来不和自己吵架,周婉心里笑笑,面上却的凶巴巴地对惜时说道;“可是如了你的愿了”,又回答郑氏的话,“嫁谁都是嫁,惜时还不错,就按照娘说的吧。”
周婉说完,转头看了看惜时,“惜时,你愿意吗?”
惜时自是愿意的,打从第一次说,他就没变过心思,原本心里一直害怕周婉被抢走,如今是不用担心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关于秀女的事情,周婉一家人都没有再关注,天气越来越暖和,第一茬地瓜苗已经长的很好了,可以种到地里去了。
这日一早,周婉便亲自上了苗床,把一株株高度达标的秧苗从地瓜上轻轻拔下来,尽量不伤到地瓜,一共几十个地瓜,每个地瓜合计可能能出十来株秧苗,这第一波每个地瓜也就两三株,周婉把所有地瓜都梳了一遍,一共才梳了二百来株苗。
这也不少了,趁着秧苗活泛,周二柱一家人就赶紧到了后山上自家的地里,先种上这第一批地瓜苗,后山说是山,其实并不是柴山那样有许多小树和杂草,后山类似于梯田,是个不平的山坡,这里土地贫瘠,说起来是山地,不像周大柱家的地,大片的平整土地,水源丰沛,土壤肥沃。
周婉还用了一个秘密武器,就是草木灰,草木灰在古代是最常见的东西了,村里家家户户都烧柴火,可周婉知道,草木灰有大作用,草木灰的成分是碳酸钾,这可是现代最常用的化肥成分了,其次,草木灰还有很好的杀菌消毒作用,用草木灰掺进水里,拿来泡地瓜秧苗,能够防止秧苗被地里的虫子啃食,保证秧苗成活率。
以往周二柱中高粱,都是刨坑撒上高粱种子就埋上,这次也听了周婉的主意,挑着自家水桶去山地挺远的一个水汪里挑了水,给田垄上每个刨好的苗坑里浇了一点水,也亏着这几日下了场春雨,那水汪里还有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