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无血脉亲情,未来将如何,还是未知数。
夫妻俩又说了些体己话,陆言之怕她闷坏了,让荷花来陪着她,又道“二嫂也闲着在家,这里离得近,你若觉得在府上无聊,去她那里坐一坐也使得,左右也离得不远。”
海棠原本是打算去二哥家里的,但这不是收到宋子茵的信了么?而且现在这个时辰了,在过些时候就要摆晚饭,便作罢。“我明日再去,你先忙。”
待陆言之走了,荷花一脸羡慕,“公子巴巴地回来陪了您这么会儿,您这身子好了吧?”
海棠听着她这话,忍不住展眉笑开,瞧着荷花只觉得这丫头笨是笨了些,但这也的人也活得快乐。
果然是老话说的对,糊涂人都是有福气的,难得糊涂。
这心思玲珑的,想法多了,反而最是容易被困扰。
这碧海上,彼时那夕阳余晖已洒满了整个海面,随着海风吹过,金粼粼一片。
尹荼一身贴身的黑色长袍,勾勒出妇人完美曲线,尽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风韵都完全展露出来,上面用金线修满了繁复花纹,看起来高贵雍容。
她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身前有手艺精湛的小丫鬟正给她涂着护手的香膏。
小丫鬟觉得这香膏已是世间最好的了,可是在尹荼的眼里,却是一片嫌弃。她若是攻读生物制药,早就自己制作了,不过人也不能这么贪心,她一身的本领不但在,还将医药箱给带回来了,不然麟儿的手术,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呢。
只是想到儿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心里没由来就一阵恨意,那美貌的容颜上,满是怨毒的恨意。
给她涂着护手香膏的小丫鬟吓得连忙俯身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平息掉尹荼的怒火。
随着她那手臂抬起来,宽大的长袖将这小桌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打翻,弄得满目狼藉。
于是看到此场景的尹荼就越发恼怒了,“不长眼的东西,拉下去喂鲨鱼。”
小丫鬟遭了这无妄之灾,任由她拼命喊侯爷饶命,也于事无补。
尹荼索性也将所有的丫鬟都赶出去,确定无人之后,才从空间里取出泉水。
这泉水当时她刚取出来的时候,确有神效,不但使得自己那平凡的面容变得美貌,而且还将长久以来的病症都给治好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泉水明明有美颜奇效,对自己的病症也有用,可正好在麟儿病的那年,这泉水竟忽然失去了效果,逐渐没了当初的神奇作用,别说能治好儿子的病,就是指望用这泉水延续儿子的病,也是艰难。
如今,也就只能当做那消毒水来用了。
她不知道原因出在何处,时至今日,仍旧是满腹疑惑不解
可就算再怎么嫌弃这空间里的泉水,还是得打些出来,往身上喷洒了一遍,这才去儿子的舱房。
尹麟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爹是刚登基的大元帝国皇帝,可却是个负心之人,利用母亲帮他夺得了江山,却将母亲无情抛弃。
所以他自小万般刻苦,就求一日自己能替母亲报仇。
事实上他能力也不差,小小年纪就擅于钻营,玩弄权谋,与他母亲合作,很快就将秦国诸多大权掌握手中,至于那个整日板着脸的外祖父,不过是个棋子罢了,有他挡在前面,谁能猜到那些事情是他们母子做的呢?
一个弱女子,一个半大孩子。
只是一场风寒彻底的改变了他的人生。
古人说的没错,病来如山倒,倒下后他就没再起来过,这些年一年又一年的期盼中,逐渐没了当初的希望。
此刻宛如死人一般躺在床上,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进来,便转动着两只浑浊的眼珠子朝门口看过去,然后艰难的张口,叫了声,“母亲!”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这喉咙里便是犹如万千虫子啃噬般痛苦。
疼得他消瘦的脸颊扭曲起来。
尹荼纵然对外心狠手辣,可是面对自己的儿子,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颗心也变得柔软起来,与普天之下所有的母亲一般温柔和蔼,“麟儿,今日怎样?”
“好些了。”忍着那疼痛,尹麟回着话。
尹荼每日都听他这样回自己,可是好与不好,她作为一个大夫,能不知道么?只是听着儿子每日都这样说,是为了安慰自己,因此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哀戚的模样,而是扯出一个笑容,“那就好,娘很快就有办法治好你的病了,你别担心。”
这话,他也总在听,听多了,自己都快信了。
只是午夜时分被疼痛折磨得醒过来,他便知晓这是何等的绝望。
但人都是贪生的,哪怕此刻活着生不如死,受着百般痛苦的折磨,可有着那么一线希望,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尹荼从儿子的舱房里出来,眼角还带着些泪光,这个时候的她,美得夺目,而美人垂泪,叫人心生怜惜。
可惜的是这个船上,没有人敢对她生出半分怜惜,大家对她只留下那恐怖的印象。
而尹荼再明白不过,眼泪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合适的人来看,流多少也没用?所以很快就自己擦干了眼泪,大步朝着船头去,“还有多久到天鹰岛?”
“最多三天。”不知什么时候跟在身后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回道。
“再快一些,本侯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给你们浪费了。”
那侍卫也不敢反驳,只能苦着脸去找负责此事的管事。
儿子那痛苦的面容还在她脑子里盘旋着,她现在迫切地希望自己那颗小棋子已经到天鹰岛上,然后在短时间里被瞻州的人救回去。
这样一来,有了她这根线,不必等到天辰国,自己就能先行开启计划第一步。
那陆言之固然重要,可是他那两个女儿现在更重要。
尹荼这些日子忙于奔波逃命,又在海上消息不便,不然若是知道了海棠在孕中,只怕连带着海棠也要给绑走。
远在瞻州这知州府里,自从海棠那日与陆言之提过宋子茵这封信后,生活又归于了平静,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倒是去了二哥家一次,可是现在三哥与陶琬的婚事已经定下,许多事情也就是由着二嫂来忙着主持,海棠便不去打扰她,以免把定好的吉时给耽搁了。
只是她有些疑惑,三哥成亲这样大的事情,难道父王母妃就不打算来了么
这还没去问大哥,就听说了陛下要让三哥到御前做带刀侍卫的消息。
“此事可是当真,难道陛下不知三哥在瞻州,马上就要成婚了么?”海棠问着,又将心中的猜测道出“还是,陛下根本就不知道三哥在瞻州?”
陆言之没有直接回她的问题,而是提起推行新政的事情,“新政推行不顺利,陛下无人可用,皇室贵胄里,能上得了战场的,能将那些兵将都镇住的,只有王爷。”
海棠立即明白过来,“所以,让三哥进宫,其实是做个人质?”难道这就是帝王权术么?根本不需要什么以德服人,只要能捏住对方的命门,然后让对方甘心情愿供自己驱使就行。
她知道封建帝王的黑暗,但绝对没有想到会如此无情。再怎么说,父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他这样做,难道心里就半点信任都没有么?
“三哥不能去。”
“自然是不会去。”只是陆言之也好奇,北安王打算如何给陛下交代这件事情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北安王和王妃已经做好打算了。
王妃的身体早就不行了,所以早早的就将小辈门遣走,如今这府上就剩下他们两个老人家相依为命。
王妃躺在病榻上,傅老太太又来瞧她。
俩人比往日聊得久些,说了许多话儿。
“想当年我刚来京城之时,这京里的小姐们个个都傲气得很,不愿意与我待在一处,也就是你能同我说话,王爷不在的那段日子里,也是多亏你的照顾,不然我一个女人家,还不知会怎样。”回忆起当年之事,老王妃对傅老太太仍旧是满脸的感激。
傅老太太听她说起这些事情,眼圈却泛着红,尤其是看到此刻分明已在弥留之际的老王妃,心中除了百味杂陈,更多的其实是无法开口求她原谅的愧疚。
她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把埋藏在心底几十年的话说出口,只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扯出一个笑容,“你好生养着,熬过了这一阵子,兴许就好了。”
老王妃病了许多年,已毫不在意了,“我的身体什么样子,我最是清楚。”只是看着这空空的床榻边,没有一个小辈在跟前,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但也只能叹自己运道不好,正好赶上这么个时间。
傅老太太不愿意再与她说这些悲凉的话题,便提起些旧年的欢喜事情,直至老王妃聊得乏了,她才告辞。
离去之时,瞧见老王妃已经闭上眼睛,想是已经睡过去了,便轻轻唤了两声,但仍旧没有反应,她这才满口悔意“对不起,当年我也是被骗了。”
当年的先皇,也爱慕老王妃。
只是老王妃却选择了这个骁勇善战的北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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