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凌风!”夏淳突然大喊一声,手中的箭破空而去。
瞄准不标准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夏淳这一箭,成功恫吓住缠住周卿玉的两名黑衣人。只见那两人张惶四顾,正巧给了周卿玉喘息的机会。
夏淳一个鲤鱼打挺从草丛里一跃而起,对着周卿玉疯狂招手。
月光之下,周卿玉早已面白如纸。他脚下一跃,眼看着就往夏淳的方向飞扑而来。然而意识到上当的黑衣人大为光火,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武器冲毫无防备的夏淳飞掷而去。
周卿玉落地的瞬间,抱住夏淳就地一滚。
然而这条山道儿诚如夏淳之前看到的,是一处特别陡峭的断崖。但或许是走狗屎运,两人不知撞到了什么,垫着个厚实的东西摔了下去。
再次睁眼,眼前已然大亮的天空。
耳边是咻咻的风声,偶尔咕嘎咕嘎的鸟叫。刺眼的光照在脸上,夏淳清晰地看见了飞翔的鸟的屁股,以及一滴欲掉不掉的鸟粪。
夏淳:“……”
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昨晚的记忆回笼。
她缓慢地将半压在自个儿胸前的人给推开,夏淳揉了揉剧痛无比的胸以及肩胛骨,龇牙咧嘴地坐起了身。可喜可贺,昨晚那么惊险,她都没事儿。既没有残疾也没有受伤。除了头发有些疯魔以外,她全须全尾得仿佛只是在草丛里打了个滚。
一阵风过,拂得她鬓角的碎发飘舞,夏淳感觉有些不大对。
抬眼的正前方,是一览众山小的俯瞰之景。
夏淳小心地往前面爬了一点,她伸着脖子看。底下一丛一丛的绿色树冠鼓出来,郁郁葱葱,绵延不绝。夏淳环顾四周,除了背后,三面凌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此时应当在峭壁的半腰,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
刚才趴她身上的人,不出意外,是她们家貌美如花的公子。
夏淳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来,昨夜周卿玉的背后中了一箭。刚才被她这么一推搡,该不会箭扎进心口里了吧!
一激灵,夏淳于是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之前那人保持着被她推开的姿势侧躺在原地。玉冠仿佛碎了,乌黑的头发洒落一地,他背对着夏淳,侧卧在石头的边角处。粗重的呼吸与艰涩的低吟急促又痛苦,透露着此人还活着。夏淳拉住他的胳膊,一点一点地拖回正中心。
翻过身,周卿玉紧闭双目,发出了一声极低的痛吟。
清晨的光照射下来,所有事物一览无遗。
苍翠的绿意漫山遍野,将四周的景致曝露的彻底。夏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即使如此狼狈,即使昏迷不醒,依旧不损周卿玉此人的半分风姿。夏淳放轻了呼吸,注意到此时眼前之人紧锁的眉头动了动,纤长的眼睫仿佛垂死的蝴蝶,一下下煽动着震动人心。
周卿玉素来是清贵出尘的,是高不可攀的。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此处,眼睑合上,挡住了所有的冷淡与平静。脸颊酡红,嘴唇却发白,他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的美丽。鬓角的发丝湿润地黏在脸颊上,灰尘仿佛为白玉染瑕,却更加的叫人怜惜。
夏淳深吸一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虽然这个时候还垂涎美色真他妈的禽兽,但禽兽本兽的夏淳是真的想扒了他的衣裳。
……好吧,正经的。周卿玉伤的出乎意料的严重。
被鲜血染透的衣袍早已干涸,料子上凝结出一大块一大块黑红的印子。虽说伤口已不再流血了,但背上的箭矢碰撞之中折断,遗留了更复杂的问题。它将剩下半截儿手指那么长的杆子,扎进了周卿玉的肉里。
夏淳眉头紧蹙,注意到不仅如此,他胳膊上的伤口却还在流血。没有止血工具,他的伤口在撕扯中被拉得更大,血往外渗,仿佛要将这人身上的血流光似的。
低头去抵他的额头,夏淳一惊。
滚烫!再摸了他的脖子和胸口,烫得能煎鸡蛋了!
不得了,失血过多加高烧,周卿玉这是要死的节奏啊!
夏淳赶紧将人扶起来,手忙脚乱地将他们四周的石头推下去。左顾右盼的,她发现找不到止血的用具,目光于是回到了自己跟周卿玉身上。
没有药物止血,没有医生,她能做的,只能是暂时用物理止血。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夏淳有点头疼。她既没学过急救又没学过逃生。感觉有点难办!而且这个季节也很危险,伤口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化脓病变。
干净的布料是必需品!
夏淳思考了下,两手在屁股上擦了擦,很快有了办法。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绷带布料的取得,一是周卿玉自给自足,二就是她的友情提供。除了这两种,没别的途径。夏淳的目光在周卿玉身上转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夏淳蹙着眉头,心在自己的肚兜跟周卿玉的亵裤之中来回拉扯。
犹豫了三息,她选择了周卿玉的亵裤。
说下手就下手,夏淳干活儿从来没有虚的。她于是小心地将人靠到墙壁,为了不让那一点箭杆子戳进去,夏淳还特意屈膝顶住了周卿玉的后腰。
她动作快,手脚麻利,闭着眼睛就去了周卿玉的腰带。
这位公子是当真正经,大热的天儿,他这么厚实的布料,居然穿了三层。夏淳一面固定住他的身子不叫他歪,一面伸着手去够周卿玉。
只是手才摸到周卿玉的腰,就被一个滚烫的手给握住。
夏淳眨了眨眼。
昏迷的人迷迷蒙蒙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线,光华流转,周卿玉的眼神迷离而脆弱,说出口的话却自带冰渣子:“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夏淳:相信我,这一刻我真的是纯洁的。
第二十章
做什么她是没想做什么的……毕竟掉落在这半山腰上,前不着地儿后不着陆的,周卿玉又伤得这般重,能干得了什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单纯小可爱,能对他做什么?
撇撇嘴,夏淳很是遗憾地收回了手。
周卿玉迷离的眼睛茫然地转了转,似乎看得见又似乎看不见地缓缓闭了一下眼睛。而后身子摆了摆,脑袋一歪就要往旁边栽倒了去。
夏淳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搂回来,惊出一身冷汗。
不就是借用他的亵裤一块布料给他自个儿包扎伤口嘛!居然气晕过去。小气吧啦的!不是很理解古代人保守的夏淳扭头看一眼周卿玉胳膊,很好,刚才动那一下,伤口估计又撕开不少,血流得跟关不严实的自来水似的滴滴不绝。
这得吃多少猪肝才能不得回来啊!夏淳叹气,果然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她。
昨夜又是匍匐前进又是草丛滚动前进的,夏淳脏得跟黑煤窑里跑出来的不说,裙摆不知在哪儿蹭到稀释过的马粪,臭烘烘又脏兮兮。撕这样一块布料给周卿玉用,她敢拍着大胸保证不出一上午,就能送周卿玉归西。
夏淳扒拉了一下埋脸她胸口的少傅的脑袋,大气地解了腰带。
肚兜仅此一件,贡献给昏迷中的人。
太阳缓缓升起,穿过云层展露出初秋的,炙热的温度一点一点攀升打在两人身上,顿时就难熬了起来。周卿玉的高热不仅没退,还节节高升。夏淳舔了舔干涩的唇,注意到周卿玉的嘴唇干涸得裂开了口子,真丝丝地冒出血。
两人到现在都是滴水未沾,夏淳好些,高烧的周卿玉喉咙里开始发出赫赫的声音。
坐在这里等人来救显然是不行的,除非天降大雨对准他们的嘴巴下,否则他们得渴死。火风那个乎乎地吹,并着炙热的温度,夏淳抱着周卿玉仿佛一个痴呆的留守儿童盯着天边飘过来荡过去的云,思索是爬上去比较容易,还是爬下去更靠谱。
思考了半天,她觉得自己没足够的臂力举起少傅这接近一米九的块头。伸出脖子往地下看,目测三层楼的高度。
可以,死不了人,夏淳放心了。果断选择了爬下去。
峭壁虽说是峭壁,却也不是全然寸草不生的。至少在石头缝中,总会零星地冒出那么一两棵歪脖子树。夏淳轻手轻脚地放下周卿玉,一手抓着石头的边缘一手扣着墙壁上突出来的石块,小心翼翼地用脚去试探。
踩了几下,确定能当做支撑点,她重重吐出一口气。
说干就干!怕死不是她夏淳!
多亏了她爹多年赶出家门的锻炼,三四层的小别墅楼夏淳从小当攀岩爬。此时踩着峭壁上的石块上,她不仅稳得一批,甚至还能带个人。
夏淳来来回回试探了三次,最终确定了一条比较稳妥的路线,原路返回石头上。
周卿玉的呼吸已经渐渐微弱,仿佛随时断气一般时断时续。夏淳将人背到身后试了试重量,太沉了,她背不动。
强行背是不可能,只能智取。
夏淳盘腿坐石头上一面摩挲着下巴一面就打量起石壁上长得特别别致的歪脖子树。她发现,这些树都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且每隔一段距离就长出一棵。虽然分布不是特别的均匀,但距离基本相隔不太远。夏淳用她仅剩的一点知识与良知思考了一下歪脖子树的沉重能力和周卿玉荡漾起来摔下去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