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非常刺激的咸苦味,让尹菲当场口贲水。
这下整桌的饭菜都没法用了。
苏红幸灾乐祸,假惺惺地说:“嗨呀,刚就告诉过你了,小小姐是锦鲤,命金贵得很,啧啧,你乱说话倒霉了吧?”
她语气里的欢快,怎么都掩饰不住。
“你……”尹菲反应过来,她被苏红整了,“你、故意的!”
她捂着腮帮子,气愤中还不忘带娇嗲的跟顾时深告状:“先生,你都看到了,这种人不能要,得开除。”
团子下意识的看向爸爸,紧张地扯着苏红衣裳,她不想爸爸开除苏婆婆。
苏红安抚地拍了拍团子小手,份外无辜:“尹小姐,都是一个锅里煮的饭,你自个倒霉嗑到牙,这能怪谁?另外大家喝的都是一样的水,能有什么不同?”
尹菲咬牙切齿,牙龈上撕裂的伤口,在盐水的作用下,痛感被放大,痛的她浑身冒冷汗。
苏红扭头,得瑟偷笑。
先生和团子喝的水自然是没问题的,唯有尹菲的,她抓了一大把盐丢进去。
她看不惯尹菲动不动就拧掐团子,所以准备温水的时候,就想给她找点不痛快。
哪知道她自个倒霉崩了牙,这下痛上加痛,简直大快人心!
“尹小姐积点德,”脸上每道皱纹都带着对尹菲的嘲笑,偏偏苏红语气十分苦口婆心,“小小姐是活锦鲤,要对锦鲤不好,三灾五病都要霉透的。”
尹菲吃了大亏,恨恨地剜苏红一眼,她其实忌惮的,还是一直沉默不言的顾时深。
顾时深薄唇抿成直线,脸上隐约浮现不耐。
他闭眼再睁眼,眼睑黑痣一现一隐:“请医生过来。”
说完这话,调转轮椅径直离开,既不苛责苏红,也不过问尹菲。
尹菲心里憋着邪火,五脏六腑都在火烧火燎,瞥见团子,霎时就迁怒上了。
“你给我过来。”她表情不善,凶巴巴的。
苏红将团子往身边一拢,吊着眉眼:“尹小姐,牙不痛了?”
尹菲月匈口起伏不定,面色铁青。
她不解恨地掀开椅子,发出很大的声音,龇着牙抽着冷气,摇摇晃晃地瘫在客厅沙发上等医生。
苏老东西说檬檬是锦鲤,她是不信的,不过她不自觉就开始回忆。
好像自打进门后,她确实经常倒霉,三天两头拉肚子拉到虚脱,出门还丢过一次钱包。
还有一回,鞋跟卡进下水道井盖缝隙,崴了脚,痛了一个星期。
平时没注意,这一细想倒霉事还真不少。
呸,什么锦鲤,明明就是个扫把星。
敢把霉运传她身上,等牙好了,她非得掐死小崽子,把今天的气一并出了。
心头那股子气焰没发泄出来,尹菲憋屈得慌,她朝饭厅冷哼两声,将茶水小桌拍的啪啪作响,就好像每一巴掌都抽在苏红和团子身上。
苏红听到动静,翻了个白眼,琢磨着给先生重新做点开胃的东西。
猛地,客厅里传来一声尖叫。
“啊,救命啊,我的手!”
苏红冲到客厅,紧接着她一脸震惊。
茶水小桌垮了,本来质地坚硬的钢化玻璃竟然裂成两半,锋利的尖角在尹菲手腕内侧扎出个血洞,杏色的地毯上全是血。
尹菲脸色惨白,不断有鲜血从血洞飙飞出来,很大可能伤到了血管。
她一眼看到檬檬,刹那脑门蹿起寒气,惊恐从她眼底流露出来。
倒霉到这地步,难不成顾檬檬当真是锦鲤?
第2章 (修)
“我要死了!”
尹菲脸色惨白,冲苏红哭喊着:“快给我找医生!”
血根本止不住,小股小股的从血洞飙射出来,染的沙发和地毯上到处都是,配着碎裂的玻璃,像是凶杀案现场。
苏红瞠目结舌,想也不想反手捂住团子的眼睛。
她就说嘛,小小姐是锦鲤命,对小小姐不好的缺德货,那都是要倒大霉的。
苏红暗自摇头,又给医生去了电话,让赶紧过来。
“120,打120啊。”尹菲惊恐交加,满脑子都是动脉血管被扎破了的恐惧。
她看到团子,整张脸都扭曲了。
都怪顾檬檬这个小白眼狼,肯定是因为她,自己才这么倒霉的,早知道就带出去丢了。
她这么想着,那血洞也不知伤到哪了,简直血流如注:“要死人了,快来人救命啊……”
苏红一眼看破尹菲的心思,气的心肝疼:“医生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尹小姐再寻思些有的没的,倒霉起来,怕是要连累医生来不了。”
说完后,她也不给尹菲回嘴的机会,直接把团子带进厨房,准备给先生做点其他吃的。
尹菲在客厅里可劲闹腾,苏红压根不理会,反正祸害遗千年死不了,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光线昏暗的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隐约的天光从落地窗透进来,模糊看到有道人影在窗前。
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先生,我能进来吗?”
良久之后,低哑的嗓音才响起:“进来。”
晕黄的落地灯亮起,苏红端着碗龙须面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个亦步亦趋的小团子。
矮墩墩的团子是第一次进爸爸的书房,书房里光线暗,小团子紧张地拉着苏红衣摆,胆怯地藏在她身后,只悄摸摸探出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再看到窗边的人影时,团子眼睛一下亮了。
苏红放下热气腾腾的龙须面:“先生,我煮了碗龙须面,你多少用一些,还有这杯蜂蜜水是小小姐给先生调了。”
小团子一径点头,她知道爸爸不喜欢喝白开水,爸爸和她一样都喜欢吃甜甜的东西。
窗边的人缓缓转过轮椅,身处暗影中,看向光亮下的团子。
团子小小的一只,柔光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质感,眼睛亮亮的,藏着忐忑的小期待。
期待?
他一个残废,能让人抱有什么期待?
带着自嘲,顾时深来到光亮下。
他看了眼喷香的龙须面,胃部传来阵阵饿狠了的绞痛,像是有把刀在刮着胃壁。
然而他却没有半分想吃的谷欠望,身体在发出抗议,灵魂却麻木不仁,和他的双腿一样,没有任何感觉。
苏红担忧不已,她将蜂蜜水塞团子怀里,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小姐递给先生吧。”
团子抱着水杯,站在书房中央,怯怯的像只小兔子。
她想起在梦里边,爸爸也像现在这样,不笑不说话也不好好吃饭。
她从来不敢靠近,只敢躲得远远的,偷偷看爸爸。
后来,爸爸从高楼上跳下去,她就没有爸爸了。
想到这里,团子心慌慌,她不想现在的爸爸和梦里的爸爸一样。
团子犹豫片刻,即便再是胆小不安,这会还是鼓起勇气,像蜗牛般朝顾时深靠近。
她很小心,努力不让水洒出来,在顾时深沉郁的目光里,细细弱弱地喊道:“爸爸……”
顾时深眸光微动,他注视了团子一会,才轻轻抬起指尖。
然触及团子怯懦的眼睛,那指尖又不为人知地收了回去:“放桌上。”
小团子呆了下,反应过来踮起脚尖,捧起水杯往桌上放。
书桌很高,团子太矮,一个不下心,温热的蜂糖水就洒出来,淋了她满胳膊。
“哎呀,小小姐烫到了吗?”一旁的苏红早有预料,就等着团子洒水打湿胳膊。
她握着团子的手,飞快将她袖子往上一撩。
顿时,软乎如藕节的幼细胳膊上,或粉或红的月牙拧痕,顷刻暴露在顾时深眼前。
月牙印记新鲜,明显是今天才有的。
顾时深嘴角绷起,一瞬握紧了轮椅扶手。
苏红夸张地惊叫了声,十分刻意:“啊?没良心的缺德玩意儿,连个孩子都欺负,简直没人性。”
她嚎完这话,偷偷去瞄顾时深,观察他的表情。
见男人表情冰冷,一直盯着红印记,苏红心头一动,有门!
“我的小小姐,还这么小就遭亲妈虐待,这是造了什么孽,往后可怎么办哦?”苏红用力挤出两点泪,抱着团子就是一通哭,边哭边骂。
“我就知道特么不是个好玩意儿,整天钻钱眼里,现在这么拧人,往后是不是还要为点钱把孩子给卖了,我可怜小小姐才四岁,她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她不仅干哭干嚎,还专门把团子的胳膊往顾时深面前送,就差没直接怼他脸上了。
眼珠黑,眸光沉。
顾时深抬眼,眼睑黑痣隐没:“那女人弄的?”
他居然连尹菲的名字也不想提及。
苏红宛如戏精,皱纹沟壑的脸上都是泪:“好可怜的小小姐,这么乖巧懂事,却摊上个没责任心不靠谱的妈,小可怜哟,有妈还不如没妈来的好哪。”
“当妈的不管孩子就算了,可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难怪那天小小姐哭地抽抽的,嘴里还不停喊着爸爸,这是疼的找爸爸……”
团子被苏红搂在怀里,懵懵地眨了眨眼睛。
咦?她什么时候喊爸爸了?
顾时深看着团子,小小的一只窝在苏红怀里,软软的单薄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