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状若未闻。
孙来福等在门外,见他出来旋即松了口气,“外边还在闹着呢,是将他们赶走还是怎样?”
“都赶走,任何人不得闯入,违者就地格杀。”赵珩面色冷凝,“通知内务府,供应给敬法殿的一切事物,皆按良妃位分来,照顾她的宫女月例按大宫女的月例发放。”
陈瑞武并不在意陈良妃这个庶妹,自己虽不能让她恢复良妃的位分,也不可让她被人磋磨被人趁乱杀了。
她待在敬法殿也好,除了母后和已故的皇奶奶,没人能进去。加之安排了人护着她,应不会出事。
“老奴记下了。”孙来福恭敬应声。
“若有人问起,就说是父皇在宫宴前下的口谕。”赵珩抬脚走下台阶,转头去临荷殿,“自今日起我便住在长信宫。”
孙来福再次应声,招手叫来两个小太监去伺候他,抱着拂尘匆匆往门外去。
长信宫门外。
徐贵妃穿着缟色云雁细锦宫装,乌黑秀发绾成随云鬓,发间插着鎏金掐丝凤钗,双手拢在袖袍底下焦急张望,已显出些许老态的面容严肃绷紧。
今夜畅音殿设宴,三个刺客混在舞姬中欲刺杀皇帝和太子,当场抓住了一个杀了一个,剩下的一个逃了。
皇帝受了惊吓昏过去,具体什么情况谁也不知晓,太子的侍卫拦着众人不许踏入长信宫,方才还赶走了六个御医,情况怕是不大好。
与徐贵妃的镇定不同,梁淑妃明显乱了分寸。
她身上的宫装虽是全新的,颜色却是颇为淡雅的象牙白,青丝绾成元宝鬓,斜插着一支金镶玉簪,不住来回踱步,脸上的焦急丝毫不作假。
徐贵妃也着急,不过她着急的不是想知道皇帝会不会好,而是想要知道他这次会昏迷多久。
只要他一直昏迷下去,封后一事就成了泡影,太子让出储君之位也是迟早的事。
“你别走来走去,晃了本宫的眼。”徐贵妃叫住梁淑妃,不悦沉下脸,“大家都很担心陛下的安危,装给谁看。”
梁淑妃没搭理她,也没反驳她继续踱步。
另外几个嫔妃默默低头闭嘴,谁都不敢接话。
徐贵妃见自己被无视,眼底的火气陡然高涨,“大胆淑妃,本宫的话没听到吗!”
梁淑妃终于停下来,抬起头注视她片刻,咬牙将涌到嘴边的话吞下去,安静站好。
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遇刺,赵珩似乎也受了伤,她着实不放心。
眼看着后位就要落到自己的头上,如今横生枝节,自己的一双儿女日后只怕难以安然。
焦灼中,宫门总算打开,孙来福抱着拂尘从里出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去,巴巴的看着他。
孙来福清了清嗓子,语气生硬,“皇上睡着了,淑妃娘娘,贵妃娘娘,各位娘娘,各位殿下都请回吧。太子有令,自今日起没有令牌任何人不得踏入长信宫,违者就地格杀。”
说完,他偏头吩咐侍卫一句,径自进了长信宫用力关上门。
门外安静片刻,转瞬又变得嘈杂起来。徐贵妃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眼底划过一抹得意之色,带着张嬷嬷从容离去。
梁淑妃失魂落魄,若非身边的嬷嬷撑着,险些站不住。
皇上分明是昏迷不醒,怎会是睡着了。她的后位只怕到死都坐不上了,但愿赵珩能顺利登基,否则她在这后宫里什么依仗都没有。
各宫妃子陆续离开,几位皇子公主在门外站了一阵,也带着随从默默离去,长信宫外转瞬安静下来。
吵闹了一夜的皇城重新变得安宁,各宫的灯却依旧亮着,无数人难以入眠。
苏绾一觉睡醒,外边还没彻底亮天。
她爬起来点着油灯看了眼滴漏,穿上衣服戴上口罩,开门去倒夜香。
收夜香的太监还没过来,苏绾往边上挪开些距离,抬头看着头顶还有在灰蒙蒙的天空。
昨夜太子遇刺,不知道老皇帝情况如何?
若还是像原著写的那样,自己离自由又近了一些。这个月已经过了大半,相信以太子的手腕,不用等上一年,她就可以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再多束缚,也会比这深宫自由。
苏绾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远远看到收夜香的太监推着车子过来,本能竖起耳朵。
“昨夜皇上在畅音殿遇刺,太子赶走了六七个御医,听说情况不怎么好。”
“据说长信宫的宫人也全部换掉了,太子住进长信宫亲自照料皇上,没有令牌者一律不准进入。”
“我猜皇上恐怕是不行了,太子如今根基不稳,这才如此作为。”
“皇家什么样的事没有,当年皇后生的小皇子,才几岁啊就带去骑马分明是想杀人。”
“可不是,这皇宫的地上哪一块砖头没有染血呢。”
两个太监许是发现了苏绾,忽然安静下去。
苏绾也不在意,等着他们到了跟前,倒完了夜香旋即拎着木桶回去,用力关上敬法殿的大门。
太子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老皇帝昏迷不醒,长信宫不准外人进去,徐太师和韩丞相等人,怕是要弹冠相庆。
越是开心,就会越在意这件事的真假,只要太子撑住压力,时不时放点老皇帝要驾崩的消息出来,徐太师等人就会迫不及待的行动。
以太子的深沉,估计等的就是让他们动起来,好实施反击瓦解朝中的各方势力。
苏绾神清气爽地吐出口气,转瞬开心起来。
若是自己的分析没出错,真的可以不用等一年就能出宫,那可太好了。
去厨房烧上水准备做早饭,内务府派送米面肉菜的人过来。苏绾去开了门,发现给的量比往常要多,什么都不问领了便关门往回走。
看这个意思,陈良妃的嫡兄当真投诚太子了。太子未免有人借着老皇帝遇刺一事,趁机加害陈良妃,让他失去好容易建立的威信,这才插手后宫之事。
不过对她来说是好事。
再有几天就去福安寺了,能多吃一天肉都是好的,接下来要吃一个月的素想想就觉得惨。
苏绾回到厨房把各种东西归置起来,开心做起早饭。
皇帝遇刺一事让各宫的妃子又沉寂下去,就连陈良妃也格外的安静,一整天待在佛堂不出来,云岚也没有来回她到底要不要买香料。
天黑下来,苏绾伺候陈良妃梳洗干净,回头打了热水去净房洗了澡早早睡下。
没有香料,之前调配好那些眼下暂时也不能拿出去卖,除了睡觉别的也做不了。
迷糊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苏绾感觉到呼吸困难,身上也好像压着块巨大的石头,猛然睁开眼。
又入梦了?
赵珩压在她身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线条坚毅的下巴和性感的喉结。他抱着她,双手妥帖垫在她脑后,没让她受丁点伤害,就是姿势略……不可描述。
苏绾稳住莫名乱了一拍的心跳,清了清嗓子,抬手推赵珩的胸口,“起来,朕无事。”
赵珩松开手上的力道,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垂眸看她,眼底无波无澜。
苏绾被他看得心底有些发毛,“驸马?”
要不是那双眼一点情绪没有,他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像是要……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 苏绾:答案送到你手边了你还抄错。
赵珩:……
第43章
赵珩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停留片刻,侧过身利落半跪着扶她坐起,跟着手臂穿过她腋下带着她一块站起来。
余公子已经被带了下去,不知死活。四周都是侍卫,曲桥上落满了斑驳的血迹。
“陛下可有受伤?要不要宣御医?”谢梨廷也从地上起来,狼狈又紧张地看着苏绾。
方才余公子忽然出手,他想要救驾没赵珩快,也一块摔到地上。
“朕无事。”苏绾已经镇定下来,扭头看向庭外。
余公子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被活捉了,曲桥上站满了侍卫,气氛凝滞。
没看到也好,在梦里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死状还特别惨烈也很吓人。
“摔得那样狠怎会无事。”谢梨廷脸上写满了担忧,说着便伸出手欲检查她身上是否有受伤的地方。
赵珩若无其事地拍开他的手,微眯起眼看他,警告的眼神。
谢梨廷讪讪收回手,但还是往苏绾身边挪了挪,一副再有危险随时为她挡剑的模样。
萧云敬也站到苏绾身边,从容回头看她,“陛下可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苏绾发现自己被他们三个给保护起来,更加不慌。而且她也看出来了,在这个梦境里,赵珩是真心实意的要保护她的安全。
宋临川也站了起来,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孙来福从曲桥的另一侧冲进来,嗓音发颤,“驸马受伤了,谢公子也受伤了。”
苏绾本能扭头,赵珩左手手臂被割开个一道口子,血水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衫。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依旧紧紧抱着她,神色戒备。
谢梨廷右手手臂也有一道口子,袖子几乎要断成两截,血水不断地往外涌。
他怔了下,仿佛才发觉自己受伤,白着一张脸难受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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