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步萌注意的是,杨颖佳和杨元祺,两人虽都面色憔悴,却气势不改。步萌觉得其实杨颖佳和杨元祺比他们的父亲更像是勋贵子弟,比他们的父亲更有担当,更正气,哪怕杨元祺玩世不恭却从来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且绝不违背。如今杨元祺见到步萌还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老同学间的问候,虽然如今法庭相见,就算没有兵戎,也再做不成朋友,虽没有横眉冷对,却也没有了谈笑风生的可能。
杨元祺一直看着看着步萌的方向,步萌知道他在找荣希。但她特地支开了荣希,让他因为公事去了国外,她知道荣希面对杨元祺时那张永远的嫌弃脸下,其实也是很珍视这份友情的,真正爱他的人太少,不让他亲眼目睹这段感情产生无法跨越的沟壑,也算是她少有的温柔吧。
这场官司步萌的胜算是绝对的,因为有人证,陈海生。物证也有,因为陈海山在寻子绝望之际,也想起杨骁这么一个与他有过交集的大官,曾经铤而走险的想用当年的事威胁杨骁,让其帮他找儿子。但就他这么个小人物不可能接近副市长,杨骁也没将这样的威胁放在眼里,几次无果之后,他开始在网上散步谣言,无非就是杨骁用钱指使他故意伤人,但这种谣言一出来就被镇压,杨骁也不耐烦他的纠缠,让司机给了他一笔钱,并口头承诺会帮他找孩子,才将陈海生打发了。
陈海生也不是傻子,这些年来的寻亲经历,都让他养活了一批骗子,再不学聪明他都得死在半路,他也留了一手,留下了录音,而且找了个借口不要现金,这就有转账记录可查,甚至当年他发的资料和私下给杨骁发的信息和邮件他都截留了下来。步萌多翻调查,还将几年前处理网络谣言的ip找了出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杨骁。
但是杨骁最后还是没有被判刑,因为他的司机出来承担了所有罪名,司机一家可以说是杨家世代以来的‘忠仆’,他的行为步萌也不意外,本来步萌也没觉得这就能让杨骁蹲牢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听听就好,但从此能断绝他的官路就足够了。
步萌离开的时候,她感觉一直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说不上恶意也说不上友好,步萌知道是杨颖佳,但没有回头。
陈海生之所以会出庭作证,是因为步萌帮他找到了失散的儿子。
这世间的事多纷扰,他儿子被几番拐卖,小小年纪就出去乞讨给人渣赚钱,后来那人贩子窝点被踹了,小男孩早已忘了父母,离S市又几千里远,被送到了孤儿院,后来被一对好心的父母收养,如今那对好心人也去世了,他又得了肾病,经常要做透析,没有经济来源也不过是等死。
步萌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医院,名叫聂文,他躺在病床上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能帮他付医药费的支票般,赤-裸热切。
而他的父亲得知孩子的情况之后,不用步萌说就主动提出帮步萌,在病房里跪下,磕头磕得砰砰响,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他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年不过六十,但他的手每一根指头都伸不直,里外都是茧皮,整个看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
他就这么卑微的将背脊弯下,祈求着她救他的儿子,他的眼睛充血而浑浊,每一道血丝都好似在诉说着这些年的沧桑,所有苦难都在他期盼的眼神中蹒跚而行。
而陈海山的儿子聂文,坐起了身,挪了几步到床边,伸出枯瘦蜡黄的手抓住了步萌的衣摆,因为他有严重的肾病,一张脸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斑点,褐黄色的,像树皮上腐烂的疤,他与陈海山此刻唯一相似的就是那一双期盼的眼,但是陈海山的是真挚存粹的,他的却满是决绝,像绝望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求生的意志让他不顾一切,哪怕让他出卖灵魂。
“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你父亲是很厉害的医生,我父亲做了错事,他会赎罪的,他…一定会的……”聂文嗫嚅的说着,即使很小心翼翼,很卑微,却还是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歇斯底里。
步萌看着跪在他脚边即使泣不成声,依旧满目疼惜看着他儿子的陈海生,而聂文却连一眼都没有看陈海生,连一丝怜悯与关怀都没有给那个为了他翻山越岭,饱经风霜的老父亲。
步萌忽然笑了下,所以说这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恶人自有恶人磨吗?或许这就是对陈海山最狠的报复吧。
“好。”
步萌只说了一个字,态度可以说是冷漠,但是两父子却是喜极而泣,陈海山踉跄着上前,双手捧住聂文的头将他拥进怀里,好似聂文还是他记忆中二十年前的孩童般,而步萌即看到陈海山那如劫后余生般的庆幸笑容,也看到了聂文眼里一闪而逝的嫌弃,看到他了状似不经意的挣扎。
陈海山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抗拒,有些怔忡地放开了双手,他看了眼自己满是老茧的手,指甲里的泥垢像阴沟里永远也去不掉的藓,他赧然地低下头,垂在床沿下手微微攥紧了,在他洗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裤子上擦了擦,好似这样就能擦去他这些年的沧桑。
聂文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根本不在乎他父亲的难堪,笑着和他说着最恶毒的话:“爸爸,即使杨家家大业大,但做错了事就是要受惩罚的对吧?爸爸,你不会怕他们的对吧?还有叶小姐帮我们呢……”
再明显不过的试探语气,明摆着是不信任陈海山,怕他害怕杨家的权势而怯懦退缩,让他的救命钱成为泡影。陈海山不傻,他看着儿子不信任的脸,和眼里如利刃般的逼视,闭了闭眼,将所有的苦痛辛酸掩藏,还是用哄孩子般的口吻道:“嗯,爸爸…一定会救你的,无论做什么,你只要安心养病就好。”
步萌转身,不在观看这场讽刺的’父慈子孝,医院的空气总是特别的滞闷,浓重的消毒水味里是若有似无的腐朽味道,步萌加快了脚步,身边的一切都好似浮光掠影。
岁月是不老的,却也是短暂的,长的是无边的折磨和执念。感情,无论哪一种都是这世上最简单却最难以琢磨的事,因为血脉,你可以无条件去爱一个人,即使那个人是一坨屎,但这其中纷杂与百转千回,不足为外人道也。
……
杨家因为这场官司再一次处于封口浪尖,被迫迎接着更猛更烈的风暴,所有的指责会愈演愈烈,从不会因为被指责的一方有多悲惨而善罢甘休。
墙倒总是众人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比杨骁倒得更快的是盛世地产,本就树敌颇多,树倒猕猴散本就再寻常不过,地产利益在中央的控制下大幅度缩减,竞争也越来越大,盛世这个龙头企业倒了,就好似一个藏着聚宝的箱子崩坏,散落一点渣子都够一些小企业分的了。还有不依不饶的景科在和盛世死磕,可谓四面楚歌。
盛世所有的工程都因为资金短缺而被迫停工,旗下建造的工程也因为如今杨家的声名狼藉,和盛世的诸多不好的言论而难以销售,合伙人都见风使舵地撤资,就连合作地银行都开始催债了。杨旭在这种穷途末路之下,四处求合作,求投资。但这世上总是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在加上连杨骁都自顾不暇了,卖杨旭面子的并不多,所以被逼之下他开始兵行险招。
Wendy已经陆陆续续从杨旭那里骗了不少钱,步萌布下的网也开始收网。
Wendy本就是虚构的身份,只要她转换一个身份,依旧是天空任鸟飞,海阔任她浪,至于得到手的钱,早已被步萌分流转走,想办法给洗清了。找人查无踪迹,寻钱亦了无痕,这个闷亏吃得杨旭梗着一口老血在喉头,想吐都吐不出来,差点没把他呛死。他终于走到了不得不抛售盛世股票的境地,因为盛世再不抢救可就得破产了。
步萌就等着这个大肆收购的机会,因为杨骁落马已成必然,盛世已是空中阁楼,也有其他的股东悬崖勒马,纷纷抛售股票,步萌都来者不拒。
打贪还在进行中,对杨骁的判决也下来了,他的副市长的职位是保不住了,连降几级,还被调离了S市。其实若是寻常的人,有这种洗脱不掉的丑闻,还犯了众怒,这官帽都得摘,但杨家是功臣后裔,杨家先辈在抗战时期有赫赫战功,虽其罪不可殊,但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这无可厚非。步萌也没有太在意,杨家在杨骁的手中不进反退,整个家族都因为他而抹黑,连先辈的功勋都暗淡了几分,这估计会让他耿耿于怀一辈子,连在棺材里都睡不安稳。
直到步萌手中的股份超越杨旭的时候,她将所有的股份都整合下,以最大股东的名义召开了股东大会。盛世的股票变动这么大,所有的股东都不是傻子,之前步萌收购的股份都在她的人名下,分了几个人,算是中层的股东,也参加几次股东大会,盛世会乱成一团也不是没有她的手笔。
步萌出现在股东大会的时候,杨旭的脸色也是扭曲了下便恢复了平静,反倒是他身旁的杨颖佳神色淡然,好似并不意外步萌的出现,还礼貌性地朝步萌点了点头。
杨元祺也出席了,他是代表他父亲出席的,杨骁也是有股份的,杨元祺也有,但不足以出现在股东大会。曾几何时,这一双满是朝气也隐藏不住天真与稚气但眼,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深邃,不及海也似渊,他的肩膀从单薄变得厚重,侧脸从柔和变得凌厉,成长总是这样,给你留点往昔的蛛丝马迹,让你留恋,让你祭奠,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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