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蔓干笑,几乎要笑不出来。
她柔柔道:“哪里比得上奶娘呢?我初来乍到,还没见识过王府的风光呢,就终日只能待在这里,实在是……”
顾时蔓还没解禁呢,一月之期未到,她是出不去的。
奶娘眼珠一转,瞬间了然。
在王爷跟前奶娘还是能说得上话的。顾时蔓想出去,便来求奶娘了。
奶娘暗暗冷哼,随后道:“你和王妃是亲生姐妹,是同出一脉,按理来说感情应当很好。既然你不想待在这里,这件事又和王妃有关,何不直接去找王妃求情呢?我一个老婆子人微言轻,怕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呢。”
一提起顾时玉,顾时蔓气得心肝都疼起来。她勉强露出笑意,苦涩道:“奶娘说的哪里的话?虽然是同出一脉,但是地位却天差地别。我一个微末的庶女,是不敢和姐姐平起平坐的。姐姐若是肯帮我,我也不会求到奶娘头上来。”
奶娘沉吟着不说话,顾时蔓也是心中打鼓。
奶娘是个人精,人精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她可以帮顾时蔓求情,但不会白送她人情。
眼珠一转,奶娘故意道:“只可惜我老婆子也不过一个老不死的,怕是帮不上姑娘的忙啦。以前还能说得上几句话,只是现在王妃来了,姑娘来了,你们以后都是王府的女主人,王府都是你们说了算,我老婆子哪敢托大呀?现在,我说的话也不顶用。王妃心思奸着呢,她掌管了管家大权,老婆子便没什么地位了。”
顾时蔓立即哀哀道:“我一个小女子,是万万不敢奢望什么掌家大权的。而我的姐姐在闺中时,便不耐烦打理家事,想必管起来也没有奶娘顺手。这掌家的事,还是奶娘来最好不过的了。至于我么?我只不过是一心一意念着王爷,想、想同王爷多亲近亲近罢了。奶娘若是能帮我一把,我自会劝说姐姐,让她放弃。”
见顾时蔓这么上道,奶娘一张脸瞬间笑成一朵花,连连点头。
她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王爷面前多求几句。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王爷的心思不是我能左右的。我求了,他便是不允,你也不能怪在我的头上来。”
“不,不敢。”顾时蔓咬咬牙,眼见胜利在望,灵光一闪,道:“我现在是脱身无门,不能离开这院子。我知道王爷每月都要去宝相寺上香求佛,也不过几日之后的事情了。届时希望奶娘能多通融通融,让我离开这院子,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和王爷一同去宝相寺,王爷是念旧情的,见着我,念着我的好,说不定便把我放了。”
奶娘更加开心了。
这件事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府中多的是她的爪牙,虽然因为新来的王妃,许多小贱蹄子都不听她的话了,但她的根基还在,给顾时蔓行点方便也是成的。
两人一拍即合,开始互相拍起马屁来。
气氛一片融洽和谐,顾时蔓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奶娘那高高在上的做派令人作呕,可和奶娘打交道,居然让她找回了一丝优越感和往日得心应手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奶娘比较傻吧。顾时蔓想。
相比起信王的城府,所有人都显得心思简单,十分单纯。
这几日,顾时蔓是想清楚了。
虽然信王心狠手辣还不念旧情,但一个城府深不可测的人去夺嫡,总比一个头脑简单的君子夺嫡成功的几率更大些。
既然信王如此会作戏骗人,又是如此的心机深沉,那么他夺嫡成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还留着顾时玉,说明还是需要一个女人来掩盖自己断袖天阉的事实。既然需要一个挡箭牌,那么这个人为什么非得是顾时玉而不是她自己呢?
顾时蔓相信,她能比顾时玉做得更好,更加出色。她如果能留下来,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看出信王的秘密,也不会对任何说他不举。
若是最后夺嫡成功了,等待她的,最少是个妃位吧?
而回侯府,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可能是刀剑加身,死无葬身之地。便是侥幸存活下来,凭借她的出身,也没有任何一个议亲的男人,出身能比信王更加高贵。
所以权衡之下,顾时蔓不仅要留下来,她还要和信王表忠心,向信王投诚。
若是信王不接受,她也有法子让信王暂时留下她的性命。
她手上有柳姨娘给的药。
这药是倚翠楼助兴用的,药效极其猛烈。姨娘说了,便是八旬老汉用了,也能雄风大振,如狼似虎。
信王即使真是天阉,也能试一试的。
只要成功了,她就有机会生下信王的孩子,到时,手中的筹码会更大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她现在缺的,就是和信王一个见面的机会。
顾时蔓知道,信王每月都会上宝相寺去给故去的孝仪皇后祈福上香。以往她也是总找借口才能在那天和他相遇。
想必此时也不会例外。
现在,只要奶娘助一把火,剩下的便是水道渠成的事情了。
顾时蔓越想,心中就越是火热。心情一时激荡不已,几乎已经看见后位朝着她招手了。
心情一好,好听的话也是随口就来。
她知道奶娘爱听说什么,便含笑道:“奶娘劳苦功高,为了王府鞠躬尽瘁,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有奶娘一出马,不管什么事情,王爷都准能答应的。”
这话可说到奶娘的心坎上了。她笑眯眯的,心中熨帖无比。
像她这样的人,本就是爱吹嘘资历,只不过现在的小丫头都不爱听她倚老卖老,难得顾时蔓主动送上门来,奶娘就霸着她一直说个不停。
“不是我老婆子说假话,王爷可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奶娘道:“小时候他不懂事时,还曾叫我过我一声娘。诶,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王爷听话的,也就非我莫属了。这信王府里,除了王爷外,我说一没人敢说二。”
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顾时蔓暗自唾弃,面上却笑道:“奶娘说得极是。”
这马屁刚刚拍完,奶娘却不知想起什么,面色忽然一变,神色变得十分难看。
顾时蔓好奇道:“奶娘这是怎么了?”
奶娘看她一眼,随后语重心长道:“我看你是个好孩子我才告诉你的。这王府里,你得罪了王爷,我还能为你说上一两句,可你要是得罪另外一个人,怕是连王爷也难救了!”
顾时蔓一呆,本是嗤之以鼻,觉得信王府不会还有比信王地位更高的人,可想想她这一次接触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说明信王府的水比她想象的深啊!
为了一探究竟,顾时蔓自然是好声好气和奶娘套话。
奶娘被哄得十分舒服,三言两语也就把事情全说了。
“那个阿琰,也就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此人你万万惹不得。”奶娘说:“我记得,他刚来王府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那眼神却像狼啊!不仅如此,王爷带他回来时,他浑身是血,身负重伤,估摸就是刀口舔血过日子的人!否则怎么会被人砍得血肉模糊呢?”
“啊,这——”顾时蔓果然吓得不轻,“这也太可怕了些。”
奶娘哼哼两声,“此人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就是杀人不眨的采花淫贼!总之就不是个好人!他那把刀,据说隔三差五就要杀一个人来祭刀呢!”
顾时蔓吓得一个激灵,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没想到信王不仅城府深沉,还把如此变态之人收入麾下,这、这真是……骇人听闻。
她真是有些怕了。
“不过你别担心。”见她花容失色,奶娘自觉吹够了牛,又是高深莫测道:“阿琰虽然不近人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但也不会随意杀人。除非……”
“除非怎么样?”
“阿琰他只听王爷的话,王爷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只有王爷下令的时候,他才会拔刀。以前府中来了个不长眼的小贼,王爷便是让阿琰处理了。”
奶娘面上出现回忆的神色,她幽幽道:“那天晚上,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那小贼凄厉求饶的声音,着实可怕!后来我让人去瞧,发现关小贼的地方,地面全是血呢!这阿琰的手段,十分歹毒!”
顾时蔓脊背发凉,喃喃半晌居然说不出话来。
便是她有千般手段万般心思,那也是杀人不见血,算计人的。这么直面杀人流血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未免太过刺激了些。
她可是连去厨房杀只鸡都没有过呢。
奶娘又宽慰道:“你也别怕。我说了,他就是王爷的一条狗,十分听王爷的话。只要你别单独和他待在一块便好,便是不能避免,只要不是王爷下令让你和他单独待一块,也是全无大碍的。”
顾时蔓听了,才勉强的点点头。
然后……
等到要去宝相寺那天,顾时蔓去找信王,表示要和他一块上香的时候,信王沉吟片刻,对着阿琰道:“阿琰,你去给她驾车。记住,一路上都要和她单独待在一块,不可擅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