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鹤岚斜睨他一眼,“这眼睛不要也罢。”
甲一立刻改口,“是属下看错了,其实是沈小姐不管不顾握住您的手,后来李景淮进来,沈小姐怕她未婚夫误会,就把他踢出去,然后自己也逃走了。”
盛鹤岚勾唇笑出一抹嘲讽,“这逃走方式也挺特别的,也许你说对了,听说这位沈小姐对她表哥痴情一片,恐怕她的未婚夫得罪我,还真是用心良苦。”
“不过可惜了,就那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李景淮,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实非良配。”盛鹤岚总结性发言,恐怕自己也未认识到语气有些酸溜溜的,甲一忙低下头装死中。
盛鹤岚挥挥手,“好,你去吧,废帝心腹那边盯得紧些,最近恐怕要有所行动。”
“是,大人,下属明白。”
此时,甲一口中那位沈小姐正面对疾风中,李景淮被她一脚踹出去后,可能因为沈知嫣脚劲太大,他在回春医馆的门口连打了三个滚方才停下来。
前两天方才下过大雪,此时地上正在化雪,泥泞一片,可怜李景淮月白色的锦衣上沾满泥水,灰扑扑一片,尤其是衣角上,开出一堆湿漉漉脏兮兮的大花,李景淮生□□洁,此刻气得浑身发抖,白氏忙用绣帕为他擦拭,并无大用。
李景淮七窍生烟,望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沈知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些时候来,这个表妹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从被盖饺子汤到被大表哥故意修理,一直到刚才和那个美少年眉来眼去,还为了他将自己踹出来,简直是忍无可忍。
他的脸色阴沉如此刻晦暗天色,乌云压城城欲摧,眼见暴风雪来临的节奏,咬牙切齿迸出几句话,“表妹,那个少年是谁?为何你与他这般亲密。”
站在他身后的白氏向来聪慧,闻言不由皱了皱眉,这语气中的关心和醋意恐怕李景淮自己都感受不到,心中一沉。
沈知嫣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关你何事?”而后懒得理他们,向着马车走去,上车后吩咐车夫,“回府。”
门帘被掀开,李景淮和白氏坐了进来,李景淮一双眼睛喷火般望着沈知嫣,以往唯唯诺诺的表妹居然无视他的问话,他心中又愤怒又紧张,似乎某种事情失控了。
“那人究竟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李景淮继续追问。
沈知嫣见他持之以恒,心中恼怒不已,不过也不能不回答,否则若是回到侯府,这个家伙胡说八道一通,她就麻烦了,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沈知嫣瞪着李景淮,板着秀气的小脸,生气的望着李景淮,“表哥,你几乎闯了大祸,你可明白?”
她突然间反客为主,倒是让李景淮吓了一跳,不由嗫嚅道,“表妹,这……这从何说起。”
沈知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个少年是京卫指挥使大人,正在回春医馆追查废帝的党羽,他微服查访,借我做个掩护,结果你居然闯进来,还好我把你踢出去,否则得罪了指挥使大人,你我还有好日子过?”
李景淮惊疑不定,“那个少年,真的是京卫指挥使盛大人?”他虽未见过庐山真面目,但是毕竟同朝为官,盛大人的大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这位主是皇亲国戚,也是皇帝的第一心腹,属于一言不合要你命那种,平日里走路都是横着走,他居然敢对他出言不逊?
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额头细汗也滴落下来,李景淮擦了把冷汗,“表妹,那你为何不早点提醒我,得罪了盛大人,罪过大了。”
沈知嫣白了他一眼,脓包,“你自己闯进去,我哪里来得及。”
白氏在旁微微勾唇表示出心底的不屑,真是没用,不过如今她也只能巴着李景淮,“二叔,不知者无罪,盛大人也不会怪你的,再说,公公曾为礼部尚书,舅父也是镇北侯,不看僧面看佛面。”
沈知嫣心中一动,这个白氏还是有些见识,“大表嫂说得对,你不用太担心。”
在白氏劝说下,李景淮慢慢放下心来,“大嫂,娘和外祖母都在沈府,不如您也一起来沈府住几天。”
沈知嫣一阵错愕,这货究竟当镇北侯是什么地方,收容所还是收留营,或者是他的私人会馆,想让谁来就让谁来?
白氏眼神一亮,望着沈知嫣又低下了头,“二叔,还是算了,怕是表妹不欢迎我这大表嫂。”
李景淮皱眉望着沈知嫣,“大嫂放心,表妹不会的,再说,有我在,她也不敢。”
沈知嫣恨不得一脚把李景淮踹下马车,抿唇想出个坏主意,笑得人畜无害,“我怎么会呢,大表嫂温柔可亲,我亲近还来不及,不过住几天罢了。”
李景淮神情舒展开来,脸色也变得如常,“多谢表妹。”
一行人到了侯府,正赶上沈家的人在用中饭,除了沈老夫人在佛堂礼佛不用午饭,沈侯夫妇、沈夫人以及沈怀瑾沈握瑜兄弟两人都在正厅里,沈夫人正竭尽全力讨好沈候夫妇。
夫妇两人原本对这个妹妹十分疼爱,只是因为李景淮的冷落,害的自己宝贝女儿生病,再加上沈老夫人强势归来,不分青红皂白教训两人一通,因此情绪上有些疏远。
沈夫人也知道这一点,甜言蜜语不要钱一般恭维着哥哥嫂嫂,就在此时,她看到沈知嫣和李景淮进来,立刻站起来,一脸慈爱的笑着问道,“淮儿,嫣儿,这么早就回来了,娘不是让你们玩一天嘛,用中饭了吗?”
李景淮摇摇头,“娘,我和表妹还未用饭。”
林夫人心疼的埋怨,“这两个孩子,这么晚了还没用午饭。”忙吩咐周围的丫鬟,“快去添饭,再命厨房加几道菜……嗝……”
她的话截然而止,李景淮后面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穿着素白衣裙的美人,正是李府长房的未亡人白氏。
沈夫人脸色大变,用力咬唇方才把心中的熊熊怒火努力压下去,双手紧握深吸一口气,终于平复心情,白氏到此一定是李景淮干的好事,这里是镇北侯府,万万不可让人看出李景淮的心思,这个黑锅只能自己来背。
悄悄打量四周,沈候夫妇一脸讶异,沈怀瑾和沈握瑜脸色难看,更是恨得心中发苦,她用力捏了一把手掌,长长的指甲几乎折断,终于笑出一抹慈爱,“白氏,你来了啊。”
她转眸望着沈候夫妇,“哥哥嫂嫂,原谅妹妹的先斩后奏,我和淮儿在此陪伴娘亲,李府无人,我不放心白氏,就让景淮去接她过来,哥哥嫂嫂不会怪罪我吧。”
林夫人终于回过神,“无妨,人多热闹,白氏还未用饭吧,再去添一副碗筷。”
沈知嫣笑了笑,语气凉凉,“姑母和表哥就是偏心,念着大表嫂,可怜雅娴表姐一个人在府中,好生寂寞。”
这一刀插得又快又准,沈夫人只觉得头都要痛了,这个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说起了李雅娴,如此一来,对沈府人来说,摆明是说李府的庶女居然比不过一个寡嫂,其中必定有猫腻。
果真沈候夫妇以及沈家兄弟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知晓李景淮心思的沈怀瑾,脸色都有些发青,恨不得将李景淮扔到鸿胪寺卿,永远都不放出来才好。
沈夫人暗暗苦笑,沈知嫣平日里和李雅娴水火不容,这会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居然想到李雅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个侄女平日有些愚笨,想必应该不是故意拆台。
沈夫人是个机敏之人,连忙自圆其说,“雅娴这几日有些不舒服,怕病气过人,索性让她在李府中静静养病。”
这说法也还过得去,沈府众人脸色终于好了点,李景淮三人坐下用饭,沈怀瑾和沈握瑜为了避嫌,谎称自己吃饱,有公务要处理,溜出找了个酒楼自在去了。
沈候也起身去了书房,一时桌上只有沈夫人、林夫人以及沈知嫣、李景淮和白氏,沈夫人惯会活跃气氛,见众人闷头吃饭,心念一转,和沈知嫣聊了起来。
“嫣儿,今个街上可热闹。”沈知嫣望了一眼李景淮,见他对她使个眼色,知道他不愿说出遇到京卫指挥使盛大人的事情,毕竟没什么光彩,她微微一笑,“很热闹,明个嫣儿陪娘亲和姑母一起去逛逛。”
沈夫人喜不胜喜,“好啊,明个我们就去逛逛。”
沈知嫣望着李景淮嫣然一笑,趁着他目眩神迷猝不及防,话题一转,依然是满脸含笑,“彩蝶枝新进了一些首饰,个个精致,今个表哥就在彩蝶枝买到一枚独一无二的碧玉簪,送给大表嫂。”
此言一出,林夫人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秀眉皱成川字,乌黑的杏眼直直的望着李景淮和白氏。
沈夫人也是哑然无语,气得浑身哆嗦,暗暗骂着李景淮朽木不可雕也,更痛恨白氏的不知廉耻。
沈知嫣原本只想装作不经意告个刁状,给李景淮和白氏添堵,以回报这两人喂了自己半天的狗粮,不想见到两位夫人的表情如此凝重。
系统悄咪咪的解释,“宿主大人,大盛朝民间有个不成文的小风俗,男女之间私下定情信物有七种,簪子就是其中一种。”
麻鸭,这是无意中捅到了马蜂窝,她就算再想添堵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碧玉簪牵扯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