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又愣,慢一步反应过来,主子这意思,是叫那人……去伺候娘娘?
心里一时颇不是滋味,也不是哪个小兔崽子,这一步可就登了天了,要是早一步知道如此,那他……可不会放过这机会去。
论察言观色、心狠手毒……呸、娘娘跟前可不要这个……是、说话逗趣,他在这里面可都是拔尖儿的,哪轮得到那些个小鳖崽子。
至于赵渊归说得“玩意儿”……
嗐呀~他们这些个,在主子眼里不也都是“玩意儿”吗?这“玩意儿”,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
“苗儿?苗儿?……夏苗!”
夏苗哆嗦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碗摔出去,她猛地抬头,“啊?娘你叫我,干什么?”
徐氏一把夺过她手里那碗,把人往旁边推,嘴里不客气道:“你个死丫头,还问我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叫你刷个碗,你把碗都泡了大半个时辰了,绣花呢你?!”
她抬手把一旁晾干发硬的布巾劈头扔给夏苗,自己把木盆里的碗涮了涮往外捞。
“啊……”夏苗慢半拍地回过神来,拿着那布巾擦干了手,又搭了回去,看着徐氏已经利索把碗收拾好了,又喃喃道,“……对不住。”
徐氏简直对她这个面团似的性子没辙,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好容易喘够了气儿,把那火压下去点,说话总算勉强称得上一句“心平气和”。
“苗儿,我可告诉你啊,你是给人家做工,可不是卖身。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咱就不干了啊。”
“你爹他还没死呢,你弟他也老大不小了,干点啥都够咱娘俩吃的了,可不缺你小丫头片子那几个铜板子!”
“我可跟你说,这些有钱人家最要脸面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要是豁出一条命去闹腾,最后还指不定谁先服输呢。”
夏苗本来还莫名其妙,听见徐氏后面这话,这才意识到的徐氏这是怕她在明府里手委屈了,她连忙摆手,“娘,你误会了,我……我没受欺负。”
就是前几天,在明府里看见个仙人似的姑娘,在家里老是忍不住想,就有点晃神儿。
她正待再多解释些,抬眼看见外面的日头,不由“啊”了一声,急急道了句“快迟了”。
她说着把手臂上绑带解了,往门口一塞,就转着身往外走,只来得及跟徐氏道了句“娘,我回来再跟你解释啊”,人就跑了个没影儿。
徐氏伸手抓都没来得及抓得住,正巧另一个人正嘴里嚼着什么往家里走。
是徐氏的小儿子夏铁山,长得既高又壮,横着就顶了两个徐氏,抓着头发疑惑道:“娘,你怎么在外头?”
又往前探探头,“那是不是我姐啊,怎么走那么急?”
徐氏看见这大块头就忍不住来气,一脚踹上去,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天到头就不知道叫我省省心,你就不知道跟你姐学着点!”
夏铁山被骂得莫名其妙,他怎么就招他老娘的气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得挨着打。
“杵在这儿干什么,你以为你是个梁柱子啊!还不快去追你姐,家里人叫外面欺负了,你也不知道帮忙?!”
啊?姐被欺负了?
……
夏苗半路上被她弟弟拦了住,又是好一番解释,终于让弟弟将信将疑地放了手,紧赶慢赶跑去明府,果然还是迟了。
那院落里,围着一圈儿的人,见她进来,目光齐刷刷地落了过来,打量的意味甚浓。
夏苗哪里经过这阵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但是却被人扶了一把,是她极羡慕的、可以进出内院的姐姐。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夏苗禁不住有点慌,她在家里忙活完了又一路跑过来,这会儿一身的汗,虽说姑娘家到不至于臭烘烘的,但也好闻不到哪去。
她手足无措地想要挣扎着出来,旁边扶着她的那姐姐先一步松了手,道了句,“夏姑娘,当心些。”
夏苗哪里被人这么称呼过,慢了一阵儿才意识到那说的是她,当即憋红了一张脸,道:“对不住……谢谢姐姐。”
旁边似乎传来一阵笑声,可再看时,不论是前面的姐姐们,还是扶着她的姐姐,都是一脸恰到好处的亲切笑容,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她正慌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众位姐姐却纷纷往旁边让,露出了一条路来,有个中年男人从中间走了出来,白面无须、个子不高,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乍一眼看过去,就叫人心里发慌。
看着旁边的姐姐们都躬着身行礼,道:“见过平总管。”
夏苗也连忙跟着低下了背,心里却忍不住想,这就是平总管啊?
眼前出现了一个手背,白皙细腻、比一般的姑娘家还好许多,那手只往上轻轻一拂,夏苗就不由自主地直起身来。
平总管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遍,然后缓缓牵出个笑来,“是夏姑娘吧,可真是久等了。”
夏苗不知怎么的,觉得方才平总管那眼神像是把她里外看得透似的,她后颈子上都出了一层虚汗,凭他这会儿笑得再怎么亲切,也她也觉得害怕,脑子里木木的、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平总管话里的意思,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晚到的……就是、是家里有点事,耽误、耽误了……”
她脑门子冒汗,说出的话都忍不住打结。
平总管似乎笑了一声,这院子里的气氛骤然松了下来。刚才扶她的那个姐姐,拿了帕子擦了擦她额上的汗,一面擦、一面温温柔柔地笑道:“瞧你吓得,不就是晚到了一阵儿吗?你那活计又不是什么要紧了,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妨碍。”
几人说话的功夫,有个小厮在院子外面探头探脑。平昌看见了,摆了摆手叫人在外头候着。
本以为是哪里的千年老狐狸成精,却也没想到真是只兔子。
他心里估摸着,还是得让人调.教调.教的,要是真兔子,估计在内院里活不了几个月。
死个人是寻常事儿,只是……再惹得那一位伤心,主子也心里不畅快。
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嘴里却道,“来晚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等到了主子跟前伺候,莫不是要主子等你?这次念在是初犯,又没有大过错,也就算了,可没有下一回了。”
平昌说着,给夏苗身后那姑娘使了个眼色,又看了夏苗一眼,这才施施然离开。
夏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的姐姐拉着一起躬身,送平总管出门。
然后就晕晕乎乎地被带了走,被好几个姐姐不容拒绝地拉着洗了一遍澡,换了一套衣裳,又被兰君姐姐按在梳妆台前。
她是上午过来的,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午后。
腹中空空如也,尽职尽责地发出响声提醒着主人该去吃饭了。
夏苗脸一下子烧得通红,就听兰君轻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的粉盒,笑道:“是我的过错,竟忘了这个,夏妹妹跟我来。”
夏苗还不知道这里面“姐姐”“妹妹”的道道,听见兰君叫她“妹妹”,便就也老老实实地应,亦步亦趋地跟着人走了。
兰君又忍不住笑,倒是没想到,主子身边也能出现这么个老实人,逗起来还怪有意思的。
原来那位娘娘喜欢这样的……
她脑子里转着这思绪,忍不住又想,要是她装出这模样,会不会入了那娘娘的眼?
演戏嘛……又是演这种又蠢又傻的性子,也不难……
这么想着,脸上虽然还带着点笑,看夏苗的眼神却不那么友好了。
夏苗下意识地抱了抱闭臂,身上这衣裳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天气穿有点冷了,她搓了搓手臂,又偏头看向突然停下兰君,“兰君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兰君猛然惊醒,唇瓣轻轻抿了一下,又重新端起了笑。
——方才真是魔怔了!
东宫的时候,想在那位娘娘身上动心思的,还少吗?
都以为自己是聪明人,那些“聪明人”的下场,还不够人长记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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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虽然在赵渊归身边这一点, 让萧祁嘉想想都毛骨悚然。但要真是比起来,这里还是要比东宫好些的。
虽然不知道赵渊归在搞什么事情,但是早出晚归的, 最多也就是萧祁嘉晚上突然惊醒, 看见赵渊归站在床边上看着她……
虽然这个就已经很恐怖了, 但是总比当年在东宫看见一堆残肢断臂来的好些。
这么想着,门却突然被轻轻叩响。
萧祁嘉怔愣了一下, 这又不是饭点, 怎么突然有人来?
她倒是没想是赵渊归, 在那人眼里, 怕是没有敲门这个选项。
门口一道轻柔的女声, “夫人,奴婢兰君。”
萧祁嘉知道这个人, 是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姑娘。
她其实知道赵渊归身边大多数人的名字。
能在赵渊归身边活着过上好几个年头的,哪个不是人精,对于怎么不动声色地让主子记住自己,都有自己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