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迹堪堪擦过岳晔的衣角,那片衣角登时焦黑冒烟,可以想见,要是触碰到肌肤会怎样。
霍银汀的脸色冰冷骇人,她想也未想,几乎是在瞬间就反手揪住蒋文的领子,将其甩下了千纸鹤。
蒋文压根没来得及反应,他凄厉地惨叫一声,刹那间被无边血浪吞噬,连影子也瞧不见了。
在他坠落的同时,千纸鹤也振翅高飞,冲出了禁锢。
千纸鹤在飞向商场上空的时候,便也相当于飞离了猛鬼怨气所形成的结界,四人只觉一道暗光袭来,等再睁开眼睛时,千纸鹤已化为灰烬,而他们也重新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郑玲起身,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问:“蒋文他……他死了?”
岂止是死了,而且还尸骨无存。
杨晨光愣了半晌,忽然一把抓住旁边霍银汀的衣领,咬牙切齿:“是你把蒋文推下去的,你这相当于谋杀!”
霍银汀轻而易举拍开了他的手,她蹙眉抚平被他揉皱的领口,语气漠然。
“是他先对岳先生动的手,这种自私的人留在队伍里迟早是个隐患,没必要留着。”
“……那你也没权力杀他!你这么心狠手辣,让我们怎么放心跟着你?万一你下次就对我和玲玲下手了呢?!”
霍银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禁嗤笑:“要来这里是你们自己的决定,所有后果都应该你们自己承担——你完全可以不跟着我,带着你的玲玲滚。”
“……”
她早已不是最开始穿越世界的样子了,那时候她尚有些瞻前顾后,做不到对妨碍任务的人痛下杀手。但现在她无所顾忌,只要是心存歹念,有可能伤害她目标对象的人,她统统不会放过,反正有些渣滓,早晚都是一死,时间问题而已。
事实上,杨晨光压根也不敢带着郑玲走,他留下来尚有一线生机,如果离开了霍银汀和岳晔,真的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郑玲轻扯了一下杨晨光的袖子,杨晨光低下头,明智选择了保持沉默。
毕竟比起蒋文的性命,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霍小姐。”郑玲低声示好,“我了解,刚才蒋文是自作自受,不怪你的,你……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晨光一般计较,我们还想继续跟着二位,行吗?”
霍银汀冷笑:“跟着可以,但我不保证你们能活,看你们造化。”
“这……”
霍银汀不再理她,转而看向岳晔:“咱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四面的环境很暗,只有幽幽如同鬼火的绿色微光,在不停地摇曳闪烁。
岳晔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在指间一摇就燃烧起来,他借着火光一瞧,发现目前正身处一条位于医院的走廊中,而视线所及之处,竟然摆满了巨大的落地镜。
郑玲从最近的一面镜子里,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她低呼一声,紧紧搂住了杨晨光的腰。
先前倒看不出来,合着这两人感情不错,应该是暧昧对象。
“有镜子的地方,阴气也会很重。”岳晔轻声道,“大家千万小心一点,尽量别去看镜子,免得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杨晨光犹豫:“那我们现在是要继续往前走吗?”
岳晔很有耐心地回答:“是的,我们不往前走,待在原地,也不会有人来救。”
“……好吧。”
岳晔的那张符纸,一直稳定燃烧着,像是一盏提灯,在空旷幽暗的走廊里,开辟出一道有光的路。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响动,镜面折射的光线,莫名晃了一下杨晨光的眼睛。他心中打起了鼓,却仍没忍住,悄悄转头,看向那面镜子。
没错,镜子里映出了他,但奇怪的是……只映出了他。
按理说现在四个人挨得很近,理应把郑玲、霍银汀和岳晔也一起照出来,但是没有,镜子里只有他孤零零的身影。
杨晨光只觉浑身汗毛倒竖,他神情悚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定定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看。
他逐渐发现了几分不对劲。
摇曳的火光里,镜中的那个“他”僵直地站立着,脸色发青,双目空洞,嘴唇惨白。
无论他作何反应,镜中的影像都只是这样一副表情。
直到……
那个“他”的嘴角,突然诡异上扬,露出了一个阴森至极的笑容,而绿色的黏液,就顺着“他”张开的嘴里流淌出来。
下一秒,“他”的眼球脱眶而出,摇晃着挂在了脸上,而原先的眼眶,只剩下了两个漆黑的洞。
“啊——!!”
杨晨光凄厉地喊了一声,他下意识将自己的手机用力扔出去,正中那扇镜面。
随着清脆声响,手机反弹回来掉落在地,而镜面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贯穿中心。
他想也未想,也没去捡手机,当即拉起郑玲的手拔腿狂奔,朝着走廊深处逃去。
霍银汀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又停住脚步,转头看去,见岳晔仍站在原地。
“怎么了岳先生?”
“霍小姐。”岳晔后退一步,不安蹙眉,“你来看。”
她重新走到镜前,当看清镜中景象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镜中杨晨光的影像仍旧存在,只不过随着镜面的开裂,“他”的身体也出现了一道如同沟壑的裂缝,就像被谁大力撕开了一样,正往外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而“他”的那张脸,却依然在阴森地笑着。
下一刻,走廊尽头传来了郑玲绝望的尖叫声。
杨晨光死了,和镜中的影像如出一辙,身体莫名其妙裂成两半,污血淌了满地,连内脏都流出来了。
郑玲就蹲在他旁边,双手抱头,筛糠似的颤抖。
岳晔见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想把郑玲也拉开,谁知郑玲沉默许久,蓦然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你们不是会抓鬼吗?为什么不能救救他?”她撕心裂肺地吼,“反正迟早都是个死,大家不如一起死!朵朵死了,晨光死了,你们也都跟着陪葬吧!”
她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伸手就要掐岳晔的脖子,最后被霍银汀扯着领子拽开了。
霍银汀冷声道:“刚才有没有提醒过你们,不要去看镜子?他看了也就看了,还把镜子破坏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郑玲大哭:“总之晨光的死,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如果你舍不得他,可以去陪他。”
“……”
岳晔很犹豫地和霍银汀耳语:“霍小姐,她是最后一个人了,如果她也死了,鬼书的封印就要被解开,到时候咱俩会不会更招架不住?”
“你也看到了,在这本鬼书里,他们的生死,根本不是咱俩能掌控的。”
“那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面对这样的情形,霍银汀也没什么大经验,她沉吟半晌,忽而想起系统给的那枚梅花胸针。
她把梅花胸针从衣服上摘下来,托在掌心凝神端详,片刻,忽见胸针泛起了极微弱的银光。
郑玲也看到了这一幕,以为这就是能逃出鬼书的宝物,当即目露厉光,趁霍银汀不备,猛地伸过手去夺走了胸针。
她攥紧了胸针,转身就跑。
“霍小姐!”一向慢性子的岳晔,看到霍银汀东西被抢,反倒难得的有点着急了,“我们快追。”
“不必,那东西除了我,谁也拿不走。”
霍银汀拍了一下自己的金属腕表,两秒钟后,她张开手,见胸针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她的掌心,直看得岳晔啧啧称奇。
但胸针回来了,郑玲却没有了任何声响。
“她……去哪了?”
霍银汀伸手护住岳晔,警惕地四处环视:“她去哪了我不知道,但你看咱们周围。”
果然,方才还阴冷空荡的走廊,此刻空气中再度出现了细微诡异的波纹,周边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幻,包括那些巨大的落地镜。
强光袭过,两人的视线被完全遮蔽。
这一次的时间持续了多久,霍银汀也不太清楚,身处鬼书的幻境里,使得她对时间的概念也很模糊。
她用力攥了一下掌心胸针,半晌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躺在一处类似电影院放映厅的地方,岳晔就歪倒在不远处的座椅上。
“……岳先生?”
岳晔迷迷糊糊,不甚清醒:“嗯?”
知道他没有危险,霍银汀暂时放下心,转而开始研究四周环境。
放映厅里的灯光影影绰绰,观影座椅破败不堪,正前方的大屏幕还亮着,只是什么都没有播放。
下一秒,画面突然转为清晰。
岳晔双手支撑起身子,他下意识往后靠去,很紧张地看着屏幕:“霍小姐,这是什么,恐怖片吗?”
“我也不清楚。”霍银汀实话实说,“但既然人家都播放了,咱俩肯定得把片子看完。”
“呃……”他用手半遮住眼睛,“实不相瞒,我从小就挺怕恐怖题材的电影。”
她瞥他一眼:“你家祖传抓鬼,你怕鬼不太说得过去吧?”
“吸血鬼还有晕血的,这也可以理解。”
“……”
说话间,大屏幕上的电影也已经步入了正题,且电影的场景,似乎是在一间音乐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