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向前走了两步，脚底的触感令他低下头，不知名的草匍匐在脚下，柔软的又坚韧。
如果是往常，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采样进行研究，但这些时候，他几乎停滞了所有的工作。此时只是手指微微一动，就已经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不，自己没有资格。
现在他的内心充满了十二万分的困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曼接到了来自高亿航的通讯请求，她终于从恍惚中回神，接通通讯：“高先生？”
高亿航正要说什么，看到罗曼的背后，白色的海鸟飞翔，他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里，变化很大。”最终，他说出这么几个字，就不知道如何继续。
罗曼顿了顿：“你说得对。”她看着高亿航，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系统的动静这么大，是她意想不到的，而有人当场见证这种事，就更让人意想不到了。
反倒是高亿航先冷静：“这么大的海域，是准备用来发展什么种植业或者养殖业吗？”
这个问题让罗曼回神，脸上的表情却没有那么好看：“不，不是……”
她停一停，终于说出系统对这么一大片区域的定义：“是旅游业。”
旅游？
高亿航顿时错愕。看着罗曼，他想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但事实上并没有，对方的表情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给他增添了新的困惑，让他无法猜测罗曼到底想要干什么。
于是最终，他干巴巴地说：“听起来挺不错？”
罗曼深吸一口气，赶紧结束了这尴尬的对话：“总要有点新的尝试。你在那边，我去找你商量一件事。”
切断通讯之后，她捂着略有些发热的面颊，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系统，”她在脑海中无声地问：“高亿航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系统无声地在她面前展开面板，露出系统商城。升级完成的系统商城似乎有了分类，在系统的指引下，罗曼进入“其他”分类当中，第一个就看到了排在首位的“员工凭证”。
而上面最重要的一项功能，就是潜移默化地影响员工忠诚度，让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该说。
“你是说……让我将他变成X-3482的员工吗？”
系统沉默无言，似乎是默认，又似乎是不想回答。
高亿航对X-3482有什么用？这个问题罗曼只是思索片刻，就抛到了脑后。
不管有什么作用，如今她需要的也只有这样一份对X-3482的忠诚。
不过，之前他泄密的事情尚未查清楚，罗曼对此始终有几分疑虑。高亿航这样的人，真的是会泄密的那种人吗？
“这不可能！”宋溪对此提出了相当明确的质疑：“我和老高搭档这么多年我知道，他不是会泄露工作机密的人。如果他是，之前十几年，也不是没有更合适的时机。”
他也知道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解释高亿航身上的谜题，茫然地回头看站在那里忽然就绷紧了肌肉的前搭档，目光格外焦灼。
“也许……”他绞尽脑汁为高亿航找理由：“宋璐我知道，虽然是我的同族，但是这个人我一直不喜欢。她做事充满了功利，为了目标可以牺牲一切。”
“这样一个人，如果说她能让老高为她不喜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我是不相信的。”
他上前几步，恳切地对罗曼说：“她一定是从老高这里窃取的机密。”
高亿航听着他的分析，脸色渐渐发白，显然不是很愿意说起这些事情。可此时，也到了不得不说起的地步。
毕竟宋溪是与基金会对高亿航的处理结果一同到达的。
罗曼抬手制止两人无声的争论：“这些先不说。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她的视线落在高亿航身上，后者的拳头无声地捏紧，又松开：“我不知道，也许会去找一个私人机构继续自己的研究。”
宋溪激烈地表示反对：“那些私人机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如今身上有这样一个处分在，他们怎会肯给你好的待遇。你这样过去，只是给他们借口压你的待遇。”
他急得团团转，忽然停住脚步，对高亿航伸出手：“你把你的随身光脑拿过来，虽然基金会因为你和宋璐的联系认定是你泄密，但你不能就这么认了。”
“我们去找人，证明你的清白。”
罗曼在一旁注视两人争执，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停一停，我有办法。”
宋溪急切地看过来：“什么？”
“我有办法证明他的清白。”
“如果我证明了……”罗曼一边翻着系统商城，一边对高亿航说：“你愿意到我的星球来工作吗？”
不管是宋溪还是高亿航都吃了一惊。
X-3482如今肉眼可见的前途光明，但是和生物研究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高亿航大受震动，紧握的拳头慢慢地松开，心底说不出的感激。
他还要开口，让罗曼没有必要这样，就听罗曼说：“毕竟，我也想知道碧玉米和星灵花的秘密。”
第32章 海上小屋
不管这句话是不是真的,高亿航都感激她。
而宋溪想得更多，他从这句话中窥见了罗曼的秘密——这些东西，并不是她所有的。
如同残缺的图案被拼上了最后一块，他恍然,罗曼的背后却是有那么一个人或者机构的存在,一手将她推到如今的地位。
这让他的心底越发焦灼。
如今自己已经在罗曼的船上,如果她背后的那个人忽然撒手,自己就要随着这艘船一起沉下去了。
于是，比起罗曼,他更加期盼能破解这样的秘密。
罗曼可不知道宋溪想了这么多，她对高亿航微笑：“你觉得怎么样？”
“我……”高亿航迟疑：“其实没有那么厉害。如果我有这样的天赋，我就应该在联盟科学院而不是这里。”
“没有关系,”罗曼说：“我也只是试一试。毕竟，想研究出来的人多了，也不差我一个。”
她已经买下了那个员工凭证,就等高亿航点头。
在她的注视到当中，高亿航终于迟疑地答应了。并非是他不愿意,而是他觉得,自己已经给罗曼造成了损失,不能再继续后者脸皮留在这里。
可她的目光如此真诚，又有多年的老朋友在旁边殷切地恳求，让他心中的天平最终不知不觉地偏移。
大不了，以后更努力一些。
罗曼就笑起来,对他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高亿航对着那柔软的手，迟疑地伸了出去。
轻轻一握，就已经相互松开。罗曼点头：“首先,我们应该找一找，宋璐到底是怎么样得到这样的消息的。”
高亿航的反应也终于快起来：“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个，我主观上没有泄露秘密。”
“那么你的私人光脑上，是否有存储相关信息？”
宋溪在旁边也皱着眉思索，一时间无从判断。
罗曼犹豫了片刻，轻声问：“这艘飞船应该是属于基金会，那么，有没有可能，基金会在上面留下了后门？”
这样猜测并不是毫无道理，可高亿航也很坚定地摇头：“基金会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他说得也不无道理，远星基金会家大业大，就算真的有后门，也不会用在这种小事上。
三个人面面相觑想不出理由，最后罗曼一拍手：“算了，不纠结这个。我们请人查一查就好。”
请人？
宋溪第一次见到了诺拉。虽然只是一个虚拟影像，他依旧从中窥见那看上去温情与关切表面下的冷淡。
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帮忙找到原因吗？
他对此十分怀疑。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叫做诺拉的男人很干脆地答应下来，那副淡定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是虚张声势或者是胸有成竹。
“很快的。”仿佛看出宋溪的困惑，诺拉淡淡地瞥他一眼，给出关于时间的回答。
然后，就在他们的注视当中，高亿航的随身光脑自己启动，飞船上的人工智能也忽然警觉地探出头，巡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才疑惑地重新回去了。
前后不过十分钟，就听到他说：“原来如此。”
宋溪和高亿航两个人顿时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的常识。
这么快？
事实证明就是这么快，诺拉很轻易地就从高亿航的私人光脑中找到了宋璐留下的东西。
“虽然看上去只是图片，其实是一个后门，定期向固定地方发送相关信息。”
高亿航看着上面的记录，面色沉凝。
原来，对方早就处心积虑做好准备。
宋溪重重地捶高亿航的肩膀：“我当初就说过她不能信，你非说帮我打探消息。现在倒好……快删了。”
诺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转向罗曼：“那边泄露了你的秘密？”
“也不算什么，”罗曼回答：“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谢过诺拉，后者点头：“你的星球似乎又有一些变化，我从卫星云图上有看到。”
“啊，是的。”说起这个，罗曼顿时精神起来，开始向诺拉介绍星球上发生的变化：“现在，海洋出现了，接下来我想X-3482大概会迎来不少好奇的人，正好让我发展一下旅游产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