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拿着安神香走了上来,将油灯放在桌上,看自家小姐窗户大开在吹着冷风,这可是冬天,姑娘只披了一个薄外套,怎么受得了,女儿家着凉不得!
“姑娘可是梦魇了?小心着凉,今晚我在小榻守夜吧。”碧玉说着去把窗户关上了。
柳喻夏嗯啊应了一声,阵阵的冷风已经吹散了她脸颊的热意,转身打了个呵欠道:“碧玉,点燃了香你就下去休息,不用守着我。”
“是,小姐。”
碧玉将安神香点上,拿着油灯回了耳房。柳喻夏见人走了,翻过身面对着床顶,眼中丝毫没有困意。
她和尉迟璟有可能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后变心了随时都能推翻,柳喻夏心里喋喋腹诽着,想的都是否定关于尉迟璟说得承诺,但嘴角翘起的笑意却一直没有下去。
要不在古代谈个恋爱?不负责任的那种,想起尉迟璟的外貌,柳喻夏瞬间有想当个渣女的冲动,然后立马否定,她绝对渣不动对方,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柳喻夏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如果没发现桌边剩下的半杯茶水,她会以为昨晚尉迟璟过来只是自己做的梦。
想起昨晚尉迟璟说的话,柳喻夏笑了笑,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三言两语乱了心智,管他尉迟璟如何,做好自己得了。
前院柳太守和柳母已经吃过早饭,不见身影不知去了哪里,马车在院子里都备好了,柳喻夏闲着无事给马儿梳鬃毛,就听着正院那边传来一阵哭喊声,有男有女听起来好不凄惨。
“前院怎么了?”柳喻夏问着身后的碧玉。
“早晨奴婢去小厨房取饭食的时候碰到了,是尉迟家的其余族人老爷来了,声音应该是他们发出来的。”
柳喻夏明白尉迟璟这是开始秋后算账了,尉迟一族人在文宰相倒台前可没少蹦跶,现在有得哭呢!
这时,乌海从门口跑了过来道:“柳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嗯?”柳喻夏不明白他们尉迟家族内的事情,要她过去做什么,但也没多说什么,洗了洗手跟着乌海去了正院。
柳喻夏到了正院发现父母都在,没见到哭喊着的尉迟一族人。
“伯夫伯母此回洛阳,路途遥远,年关将近……”
尉迟璟铺垫了一些,最后才露出了真正的意思,原来他准备了一队人,是京城侍卫中个顶个的好手,用来护送柳喻夏一家离京。
柳太守自然没有拒绝,安全最重要,且听着意思还是皇帝口谕,应承道谢客套着。
柳喻夏离开的时候,尉迟璟本意是要做马车将人送至城外,结果临时收到了宫中传唤,便只在门口送了送,让乌海护送至城门口,他匆匆赶进宫。
撩开帘子,便看到尉迟璟骑上马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大庆朝堂上小皇帝的掌控权,还是弱了一些,所以需要尉迟璟来帮忙,找到皇帝和大臣之间的平衡点。
以后大庆朝的朝堂之上定然会有尉迟璟的一席之地吧,位及权臣,为皇分忧。柳喻夏如此想着,心里微微有些失落,抿了抿嘴,她和他果然不合适。
收回视线放下窗帘的柳喻夏没有看到尉迟璟骑马停下的身影,和回过头撇来的视线。
“大公子,快走吧,皇上和太后娘娘等候多时了。”前面的太监拿着浮尘小心的催促着。
尉迟璟深深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马车,然后猛地转过头,摔了下鞭子:“驾!”
——等我。
***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便听到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走神的柳喻夏突然听到母亲说道:“那不是尉迟家的几位老爷么?”
刚来那几日,柳母曾经见过尉迟家的那一群族人,所以认得。
柳喻夏听了顺势望去,看到尉迟族人每人身后都背着包袱,马车上帘子撩开,接受士兵的检查,个个轻装便行,连拉行李的车都没有。
刚刚还在府内哭诉,怎么一转眼就道城门口了?
“皇上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没有处罚为文宰相做事的尉迟族人。”按理来说,这些人的罪足以当斩,但因他们做的事情只是一些跑腿传话的小事,看在尉迟璟的面子上,皇上便轻拿轻放。
除了族中一个长辈因为在边境勾搭军师,利用店铺来为文宰相谋利,被判入狱开春问斩外,其余族人都‘死里逃生’。
活罪可免,死罪难逃,尉迟璟收回了族人所得的尉迟产业分红,尉迟族内九成全部掌握在尉迟璟的手里,余下一城在族人手里,尉迟璟将其平分给各房。
这一成产业的地理位置天南地北都有,所以尉迟族人都到有自己产业的地方去了,留在皇城他们不能住在本家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怕在圣上眼皮下活跃,让人捉了错处捅到圣上那里,一个不慎,新账老账一起算,他们就完了。
白日的时候去尉迟府看似是不舍感激的告别,其实是想着看能不能从尉迟璟这里再分到一些好处,因为他们知道,此次离开皇城,以后尉迟族的财富,和他们就彻底没关系了。
以后想要联系,天南地北说来都难了。
尉迟璟懒得应付这些人,说了两句便让人离开了,尉迟璟下逐客令,族人们灰溜溜离开,他们不敢在凭着亲戚关系,长辈身份来压人。
以前不能,现在更加不敢,他们的小命都捏在尉迟璟手里,现在他们没事,以后要是惹得了尉迟璟,对方到皇上那里说一说,随时都能治罪!
国法最大,他们说什么都没有,旁人不会责怪尉迟璟一分,因此现在那事圣上不提,尉迟璟也不提,他们就当做保了一条命,赶紧离开。
“正巧朝廷要运银前往淮南,这些人赶在今天走,就是想借着官府的威,一路顺遂点……”乌海给柳喻夏解释着。
柳太守和柳母听了点了点头,对尉迟璟的做法很认同,做事果断,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柳喻夏一家人坐着得是尉迟家的马车,上面带着家主族徽,身后又跟着几十位带刀侍卫,看守城门也是有点门路的人,知道马车内坐着的人便是柳太守,直接放行,没有检查这那的繁琐规矩。
这让在一旁排队的尉迟族人很不是心思,当初他们也有特权的,只是如今满皇城都知道尉迟族人被赶出皇城,不得大公子喜爱,直接被分割出去。
因此曾经因为尉迟璟所得到的特殊,瞬间消失,他们和普通商人平民一样了。
可能是几十侍卫看起来阵仗太过厉害,柳喻夏一家路上顺风顺水,没遇见什么匪徒,天气晴朗,无大雪耽误路程,安安稳稳的到了洛阳。
侍卫们将人送到后,柳太守留着吃了顿酒席,打了赏后,他们便回去复命了。
到洛阳的当天,柳母收到了来自边境的信件,是木歆婉发来的,说她过几天打算带着宋妄回来……
信中说明了他们俩人的关系,也说到了她把宋妄带回来给姐姐看看云云。
信中的意思是让姐姐帮忙把把关,姐姐不同意她就不嫁了,这种极为重视姐姐的态度,让柳母得知妹妹被宋妄拐跑的气,消了一些。
左想右想,从一开始觉得宋妄不合适,到最后认为宋妄还算不错,木歆婉从小算是姐姐带大的,所以她太知道怎么说能为宋妄加分,果不其然,到柳母给木歆婉回信时,已经有些接受宋妄可能会是自己妹夫的身份了。
柳喻夏也收到了姨母专门写给她的信,说原本是打算她自己回来的,边境宋将军无令不得离,但宋妄前两日收到了皇城传来口谕,念其宋将军多年镇守边境有功,特许探亲云云。
她通过传旨的太监才知道了,原来是定国公在皇帝面前美言,定国公就是尉迟大公子。
通常传旨太监来边境都是趾高气扬的,唯独此次处处讨好之意,有心打听之下才知道她是借了外甥女的光。
柳喻夏和尉迟璟是未婚夫妻,以后就是定国公夫人,她是定国公夫人的亲姨母,太监当然不敢张狂。
“夏夏,你不是和大公子是假婚约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过几日我们到洛阳,你得好好和姨母说一说……”
怪不得宋妄能够来洛阳,原来是走了后门?柳喻夏抬手挠了挠脸颊,这么说自己好像也不太对,不管了,姨母和宋将军俩人回来,比只有姨母一人回来要强。
***
回到洛阳,柳太守便开始忙公事,他要赶在年前几天处理完,然后沐休,年后初十继续上任。
柳父此趟皇城之行,堆积了不少的公务,现在得赶紧处理,一家人吃完了早饭,柳父前往府衙,柳喻夏则和母亲去了百花胭脂铺。
“现在洛阳城都在传,说大小姐以后了不得,找了个尉迟大公子那样的夫婿……”姚姨摆弄着新上的胭脂,一个个装进包装盒,打算让俩人离开的时候带走。
姚敏脸上满是笑意,她为大小姐开心,找了个如此优秀的未来夫婿。婚约里的内情,不方便对姚敏说,柳母笑着应两声,便把话题岔过去,说起了别的。
在百花铺子待了一上午,柳喻夏和母亲便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母女俩没有坐轿子,距离太守府不算远,是个晴朗无风的天,披着斗篷走在路上倒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