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竟有这么多人为苏妧说话,罗诗茗胸口一闷,只觉滑稽,这些人难道都眼瞎了吗?竟然会相信这样一个天方夜谭一样的笑话?
她拉着脸看向周嵘,想寻求些帮助,却见周嵘一直没有看向她,虽然他的视线一直在手中的书上,但眼神飘忽,显然早已走神了,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一定是在想那个苏妧,这让她的心口一阵不舒服,忍不住开口说道:“嵘哥,你也觉得苏姑娘很厉害吗?”
周嵘一直没说话,神色复杂,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种事实在太过离奇,有八成的可能是苏妧编造的,但内心中又一直隐隐有股声音在提醒他,现在的苏妧已经不是原来的苏妧了,之前的种种事情难道他还没记住吗?兴许这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立马被他否决了,就算她再怎么不同了,这亩产六百斤的还是太过夸张了些,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那稻子可能的确会增产,但这数字应当是虚高了的。”
“周兄说的是。”周嵘这话一出,顿时得到了在场大部分人的认可,这个理论才说得通。
讨论完,众人也都便慢慢散了,作为学子,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还是二月份的县试,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闲暇时一次对时政的探讨,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如今他们满心都是温书这一件事。
罗诗茗却是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之前那个苏妧就因为什么书的事在书院中突然声名鹊起,前两日侍女还回来告诉她,她开了个什么小店,如今在县里十分出名,很多人都争相去吃,原本在她的印象中苏妧一直是个没文化又急躁地乡下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就成了一个众人口中称赞的人。
她回到屋里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心中不忿,便起身去了罗母那。
瞧见女儿过来,罗某倒是十分高兴,拉过她的手,见她满脸不高兴,关怀的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苏妧,听说她种出了一个稻子,产量非常高,岐王殿下还向各县下公文,让大家都种那个稻子呢!”
“原来是这件事,这有什么,不过是一个稻子,种就种了吧!”罗母身在内宅,还未听说,也不知晓其中情况,只安抚道。
“娘,这可不是小事,那个什么稻子一听就是骗人的,怎么会有产量这么高的稻子?”罗诗茗跺了跺脚有些气急地说道。
还没等罗母说话,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一进门就赞同地说道:“茗儿说的没错,这个什么稻子听着便不靠谱,岐王怎会如此糊涂?”
“爹。”罗诗茗看见来人,朝他屈了屈身喊道,“我看岐王殿下定是被那苏妧给蒙蔽的!爹,你可知晓那苏妧是何人?”
罗山长朝她点了点头,问道:“是谁?”
“便是嵘哥以前在乡下的那个未婚妻。”罗诗茗说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爹你也知晓,凭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是她?”罗山长有些惊讶,没想到竟是她!对这个女人他还有些印象,当初知道茗儿与周嵘的事后,他也曾派人打听过,这不过是个胸无点墨的乡下女人而已,他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那之前书院中突然兴起的一种什么教辅用书,据说也是一位苏姑娘所写,这位苏姑娘也是她?”
“是的,爹。”罗诗茗点点头说道。
“不知所谓!”闻言,罗山长大怒,之前有先生向他反应说很多学生都在传阅一本不知名的书,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一位姑娘所写,虽然那位先生是因为觉得那书写的不错,所以才跟他说起,但他却觉得这实在是有些损害书院的荣誉和利益。
他们书院之前一向是以教学质量著称的,可现在有些学子却认为一本书比他们教的还要好,这简直是在侮辱他们书院!
虽然罗山长心中愤怒,不过他已经不是年轻人,自然不会将这种事放在脸上,只是他心中还有些奇怪,“不过那个苏妧是怎么跟岐王搭上的?”
“这女儿就不知道了。”罗诗茗对此也很疑惑,岐王向来深居简出,少有人见过,苏妧是怎么认识的?
“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写信去问问秦知府。”罗山长思量了一会儿说道。
秦知府接到信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岐王虽然也给各省府下了公文,但与各县的公文是同一时间下发的,所以他们知道的时候各个县也早就接到了,这摆明了岐王并不想让别人插手这事,看来这事是势在必行了。
当时知府夫人也在一旁,看到公文上苏妧名字的那一刻,她心中一跳,想起前几个月她接到罗母的信后,拦下的那个水车的制造者好像便是这个名字。
后来圣上在全国推行水车的时候,她心惊胆战了好几天,就怕当初她拦下水车的事情败露,直到过了很久,依然风平浪静,没听见什么风声,她才安了心,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又在公文上看见这个名字了!
“老爷,怎么了?”知府夫人心中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事,只是来询问岐王之事,这个叫苏妧的听说是罗家姑娘认识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搭上岐王了,还惹得岐王完全不顾后果下了这个公文。”秦知府看完信件说道,对岐王这一举动也是难以赞同,农事乃民生之本,怎能随意变动?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谁能担得起?
“什么?她竟然搭上了岐王?”知府夫人闻言有些惊慌地抖了一下,差点将手中的茶碗扔了。
秦知府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了?你认识这个叫苏妧的?”
“不,不,不认识。”知府夫人连忙否认道,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这个什么稻种就是那个苏姑娘提出来的,老爷觉得可行性高吗?”
“完全就是在胡闹,也就是岐王常年呆在府中不问世事,才会相信这种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秦知府说道。
闻言,知府夫人悄悄松了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翻过了年,很快就到了县试的日子,县里的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苏妧的铺子里都少有人来了,街上都安静了许多,这算是目前县里最大的一件事了。
李子明是在县试的前半个月过来的,他住在乡下,离得有些远,所以这几日会直接住到城里来,住的地方是苏妧老早就帮他定好的,当初既然说了考试的费用她全包,这种事她自然早就都安排好了。
倒是他瞧见苏妧帮他定的小院后,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苏姑娘怎么定这么好的地方,其实我住客栈就行了。”
“客栈那地方闹腾的很,不利于你复习功课,这地方比较幽静,周围也安全,你的吃食我已经跟人说好了,会有人把三餐给你送来的,你只管好好考试就行。”苏妧说道。
李子明大受感动,实在没想到苏妧竟然会安排地如此周到,当下便立誓一般说道:“我一定会好好考试的,赢了那个赌约,不会让苏姑娘你丢人的!”
苏妧失笑,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安慰道:“没事,只要你好好做了就行,接下来的就尽人事看天命了。”
其实后来时间长了,事情多了,她也将那赌约忘了,不过以此来鼓励一下这位李书生倒也不错。
县试当天,天还没亮,考生便已经全部入考场了,这场考试他们要连考五场,所以要在里面呆到第三天的下午才能出来。
因着李子明只有一个寡母,所以每次进城都是孤身一人,苏妧想着送佛送到西,便让苏父驾着自家的驴车去接了他,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但还强撑着身子慢慢地挤出了人群,瞧见了苏妧,话都没来得说眼睛便已经闭上了。
苏妧让苏父将他扛上了驴车,瞧见不远处好些个书院的学生正围在一处谈论着什么,大约是在对答案那些,罗诗茗也正围在周嵘旁边嘘寒问暖着,边随意地看了一下周围,视线转到苏妧那的时候顿住了,显然也是看见了她。
“苏姑娘怎么会来这?我记得你们家中无人考试啊?”罗诗茗走过来打了个招呼问道。
“我是来接一位朋友的。”苏妧应道。
“什么朋友?”罗诗茗其实早就看见车上的男人了,见她竟与一位男子如此亲密,故意问道。
“这位朋友周公子也认识,他们之间还有个赌约呢?你说是不是,周公子?”苏妧看向正走来的周嵘说道。
赌约?什么赌约?罗诗茗一脸疑惑。
周嵘看着还挺精神,微微昂着头,说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这次考试我志在必得。”这话之前他不敢说,考完之后他却是十分有把握,出来之后他便已经估过成绩了,按照往年的成绩来算,这次当是稳了的。
他本以为会看到苏妧后悔的样子,却没想到她竟然完全没反应,只留了句恭喜便直接转身走了。
县试后半个月,成绩揭晓。
第40章 第一名
这日清晨,原本冷清的县衙门口早早便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是一些穿长衫的学子,神色紧张地围在布告前面,熙熙攘攘的一片。
苏妧本来是想去接李子明的,但他早早地便已经出门了,她便自行过去了,到的时候只见县衙门口都已经站不下了,她往人群中看了一眼,乌泱泱一片人头,根本看不见李书生在哪,她顿时便放弃了挤进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