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似乎很害怕陆氏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姑母,你快些起来!”
陆氏不听,又说:“卿兰自幼身子骨羸弱,又在外流落那么些年,她不能再出事了啊。郁棠再这么说,她如今有你了,这次先保了卿兰,再想法子救郁棠出来,到时候给她换个身份,不是又能养尊处优的待在你身边了么?一鸣,姑姑从未求过你什么事,陆家二房和长房相争那些年,姑姑可是帮了你大忙的,你总不能看着卿兰去死吧!这是你和郁棠欠了她的,也是你们欠了郁家的!”
陆一鸣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陆氏见他失神,接着道:“你是郁棠最亲近之人,只要你指认郁棠嫉恨卿兰,所以才失手误杀了冯川,刑部一定会采纳的!届时再寻了机会将郁棠接出去,不会有人发现她被掉包的。等个一年半载,再给她重新按个身份,一切不就摆平了么?一鸣,卿兰真的不能再送出去了,你已经负了她,这次就算是偿还她,你就答应吧!”
陆一鸣依旧没说话,他看向了郁长东,而郁长东却又移开目光,兀自伤神去了。
他站起身,胸口的闷痛使得呼吸变得急促:“这是最后一次,日后我再也不亏欠表妹的!至于郁棠……我与她的婚事依旧作数,不管是谁都更改不得!”
陆一鸣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了将军府。
他记得陆氏方才又以死相逼,可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连张嘴发声都变得困难。
陆府的小厮见他出来,那个丰神俊朗的陆三郎,今日不知怎的,像是失了魂一样,步履阑珊。
“大人,眼下可要回府?”小厮问。
陆一鸣站在巷子口吹着冷风,什么家国天下、男儿抱负,到了这一刻,突然之间好像成了负担。
陆一鸣径直往前走,小厮唤了数声,也没能叫住他。
……
次日,刑部李忠亲自审理案件。
赵澈、郁长东和陆一鸣皆在场。
原本麒麟卫已经在暗中排查了路经“棠记粥铺”的百姓。
但因着时间仓促,尚未找到人证。
与此同时,麒麟卫办事也不会放在明面上,郁长东和陆一鸣之所以知道消息,也是一早就指派了线人在暗中盯梢。
此时,郁棠和郁卿兰双双跪地,二人一艳一乖,眉目之间看上去有几分相似。
李忠知道赵澈一心护着郁棠,加之如今虽无实质证据,却足以证明郁棠是无辜的。故此,李忠毫不放过表忠心的机会,他坐在中堂上首,直接略过经手此案的官员,咳了一声,道:“此案虽无人证,但经仵作验尸,加之对两位嫌疑人的身段比对,本官大致可断定,杀冯川之人,应是……”
“李大人!我有话要说!”郁长□□然打断了李忠的话。
郁长东站起身,反复看了几眼跪地的一双女儿,两个都保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如今只能委屈其中一个。
郁长东喉结滚动,再也没去看郁棠,他道:“我这两个女儿,一个是亲生骨血,另一个是养女,想必此事全京城皆知。自我女儿归来,郁棠便与她不和,早就嫉恨已久,更是一口咬定陆一鸣还惦记着卿兰,她因爱成恨,真正的要杀的人是卿兰,谁知却误杀了冯川,此事陆一鸣可以作证!”
郁长东是大梁镇国大将军,他说话的分量可想而知。
李忠顿时陷入难题。
而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一鸣。
陆一鸣与郁棠对视,只见她挺直了腰杆跪在那里,就那样静静的等着他说话。
陆一鸣咽了咽喉咙,他方才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在梦里,他和郁棠自相识开始的一切都回放了一遍,他这次明白,这些年之中,他无论走到哪里,又走到了什么位置,身后总有一位姑娘默默的看着他。
他连中三元时,她脸上的无尽欢喜,还有连续数月不睡,亲手给他雕刻出来的貔貅玉坠……
他记得接过玉坠时,看见她满手的水泡。
可她从不会轻易哭,她呈现给他的一面,从来都是眉眼如画,笑靥如花。
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
如今却是昨日旧梦,那样遥不可及。
李忠见陆一鸣毫无反应,问道:“陆大人?此事是否当真?陆大人当真能作证?”
陆一鸣依旧没有反应,他似乎根本就没听见。
“陆一鸣!”郁长东红着眼,再一次提醒。
这时,陆一鸣站起身,按着原先准备好的说辞,他盯着郁棠的眉目,哑声道:“郁棠因我心系表妹,一直对表妹怀恨在心,她那日的确是要杀表妹,但因冯川出手相救,才导致被她误杀。”
短短几句话,陆一鸣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说完,他全程盯着郁棠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只见郁棠忽的唇角一勾,她笑了。
这笑意充斥着嘲讽,继而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传出。
此时,她身侧的郁卿兰只是眨了眨水润的大眼,仿佛她与这桩事毫无干系似的。
赵澈的脸极为阴沉。
三日未曾抱过“解药”的晋王殿下,此刻眸中蕴含杀意。
一个是大将军,另一个是朝廷命官,他二人即便作伪证,衙门也不可能不采纳。
他的棠姑娘,怎的这般命苦?
赵澈这时道:“郁将军、陆大人,你二人可敢保证,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本王最是看不惯恃强凌弱,若是让本王查出实情,本王一定会为棠姑娘主持公道!”
李忠:“……”
王爷竟然最讨厌恃强凌弱?
这不是他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事么?
郁长东沉着脸,似乎不想搭理赵澈。
陆一鸣也仿佛没有听见赵澈的话,他一直看着郁棠,郁棠也看着他,二人之间仿佛有条无形的绳索,将他二人紧紧拉住。
中堂内安静了半晌。
是郁棠打破了沉寂。
她并没有因为可能会背上人命而慌乱,反而淡定从容,如水的眸子一片平静,似过尽千帆之后,眼中再无凡尘事的一派卓然。
“郁将军、陆大人,你二人今日所言,我郁棠概不承认,也俱不认罪,我就不信衙门能屈打成招。”
少女的声音在中堂响起,声音细柔,很是好听,但与此同时,也透着几丝高冷。
她又道:“我郁棠今日发誓,如果这次难逃一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郁卿兰。但如果这次侥幸逃过,我便与将军府划清一切干系,再不亏欠将军府任何情义。也与陆大人彻底和离,从此两生欢喜,再无瓜葛!”
郁棠的话掷地有声,犹如平地惊雷一般炸的郁长东和陆一鸣一阵心慌。
按着他二人原本的打算,若是郁卿兰蓄意杀人栽赃,那必定是死罪。
可如若是郁棠误杀了冯川,大约是流放的罪名,到时候再寻了机会将她救出来,重新按一个身份,她依旧可以安然存活于世。
郁棠此刻的决绝,让郁长东和陆一鸣彻底哑然。
而另一边,赵澈就喜欢这样的棠姑娘,不愧是他的“解药”,行事格调也有他的风范。
赵澈第一次欣赏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他双手合在一起,拍了几下,“好!棠姑娘,本王信你!”
李忠、其他在场官员,“……”
晋王也用不着这般高调吧?
放在心里信任不就行了?
搞得好像晋王在迫不及待讨美人欢心呢?!
赵澈看向此案主审官,“李大人,你怎么看?”
李忠抖了抖。
他还能怎么看?
此案证据不足,加之郁将军和陆一鸣都做了人证,那自然就是郁卿兰无罪了!
这时,郁棠的声音再次响起,“敢问郁将军和陆大人,你二人如何断定是我杀了人?光是凭借一己猜测,只怕不能作为证据吧!”
“陆大人,你亲眼看见我杀人了?”郁棠又问。
陆一鸣感觉郁棠在逼她。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仿佛郁棠是在逼着他指认她,之后好与他划清一切干系。
沉默……
又是半晌的沉默。
李忠追问,“陆大人,你当真亲眼所见?”
郁长东也看了过来,还有跪地的郁卿兰,无数双眼睛压的陆一鸣喘不过气来。
当初陆家二房势微,陆二爷更是宠妾灭妻,如果没有郁家相助,陆一鸣走不到今天的位置。
他年少时每次受挫,表妹总会柔声宽慰他,“表哥莫怕,熬一熬就过去了。”
真的熬一熬就能过去么?
他现在再看着郁卿兰时,却是没了年少时候的感觉。
陆一鸣终于应了一声,“嗯,我亲眼所见。”
这时,郁棠呵呵冷笑了两声,她眼前一晃,身子骨突然就熬不住了,仿佛所有的精力都一瞬间被掏空。
“噗——”
一口鲜血就那么喷了出来,郁棠却还在笑,“陆一鸣,你可一定要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因为我郁棠这辈子都会记得!”
……
郁棠被女吏领入牢房,女吏惯是见风使舵,见郁棠这次再无脱身机会,她下手极重,在她纤柔如柳的细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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