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郎中忙道:“大人,属下想过后果。但是,大人同姑娘,已到了这一步,如若大人令姑娘有孕……姑娘性子再烈,也会看在娃儿面上……”
殷人离抬手点着他,滞了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时门边忽的一响,柳郎中极快的窜过去,将门开了条缝,见并无他人,方转头同殷人离道:“大人如何打算?我等自当遵命。”
殷人离呆呆站了半晌,长叹一口气,道:“你撒下这等弥天大谎,我倒是后背有些发凉,只怕她……”
他一时没有定论,只得摇一摇头,当先出了后舱,往自己舱房而去。
后舱一旁的暗室里,芸娘一动不动,已不知站了多久。
她不是个计较清白的人。
但不代表她是个不要脸的人!
船上所有侍卫都知道真相,都瞒着她,只怕连船工都会私下讥讽她的愚蠢。
关心则乱。
她活了两世,自觉比别人超脱,比别人懂的多,然而却被那狗屁郎中扯下的可笑谎言欺瞒。
说什么武将的皮肉愈合速度快于常人。
说什么皮肉腐水进了内脏,成了剧毒。
说什么外面恢复的越好,代表内脏腐烂的越快。
说什么神药入口能使频死之人如同常人。
蠢啊,蠢啊,蠢啊。
这般玄乎到可笑的谎言,竟然能将她这个自诩聪明之人骗的团团转。
她不知半分羞臊的住进他的房里,她将自己剥的光溜溜,主动跳上他的床。
他们都知道真相,都知道。
他们就这么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而她自轻自贱着,却还乐此不疲。
她不知如何出了后舱,不知如何上了甲板,不知如何将饭屉送去了后厨,不知如何回到了舱室。
殷人离等她等的心焦,从窗户里瞧见她,便忙忙打开门冲了出去,一把牵住她的手,急急道:“怎地下船不等我一起去?”
她呲的呼痛。
掌心里,不知何时被饭屉的竹制把手刮破了皮肉,血迹已凝结。
他立时蹙了眉,心疼的帮她呵气,又觉着无用,忙忙唤人拿来药酒和纱布,一边帮她擦药包扎伤口,一边低声道:“怎地这般不小心,你自来是受不了痛的人,我看着你疼痛,我心里也难受。”
芸娘任由他包扎伤口,只抬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淡淡道:“这么点伤,同你的伤比起来,小巫见大巫而已。我瞧着你面色红润,已与常人无异,今日身子可还好?”
他心里一滞,不知如何回答她,只含糊道:“同昨日没有什么区别,只怕还要再将养一些时日。”
她平日里不会主动去谈及他的病情,现下却主动相问:“那昨日又是个什么状况?须知你才是顶梁柱,莫说你的属下,便是我,都同你身系一处,没了你可万万不能。”
他听着这话音不对,抬头看她,却见她面上神色自然,甚至还有些打趣的模样。
他微微放了心,心里贪恋着她对他的关心和爱恋,一时打定了主意,千万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然这谎言如何圆回来,唯有回京后,扯出个遇上神医的借口,言神医同他有缘,出手治了他的病,救下他一条小命。
他想到此,便微微有了哀容,道:“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想法子让自己活下去。”
芸娘便淡淡一笑,道:“我知凡是你说了让我放心的事,便一定会让我放心。我自是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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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一位是侯门千金,一位是国公后人,
说什么金玉良缘,俺心里只有木石姻缘,
什么是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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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带林中挂,金钗雪里埋!
因为喜欢红楼,所以才会想要写属于自己的红楼,
看江南林家的女儿如何聪慧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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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原是
三生石上旧精魂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425章 虚与委蛇(二更)
一时伙房送来晌午饭,便是她在城里酒楼里带回来的菜色。
她没有胃口,只用了几口,便去躺回了榻上。
过了不多时,她腹部隐隐的痛了起来,是葵水要来的感觉。
她起身去如厕,再回屋躺了不多时,腹部竟似早先中毒那般痛了起来。
她强忍着不出声,殷人离点了灯烛,要上榻时,瞧见她竟汗如浆出,这才惊慌失措的抱着她去寻柳郎中。
灯烛瞳瞳,柳郎中从她腕间抬手,蹙眉道:“大人此前遇见的那郎中,虽医术高超,却好胜心强,只一心顾着解毒,给左姑娘下的却是虎狼之药。他手法精妙,姑娘平日并无症状,属下竟未发觉姑娘被伤了根本,恰是此次葵水才显现了出来。”
他转头叮嘱芸娘:“姑娘平日切记,心境保持稳定,切莫大喜大悲,否则便要犯病。我为姑娘开一些将养的汤药,姑娘坚持服用,过个一年半载也就痊愈了。”
芸娘此时方知她此前昏迷时,殷人离还曾背她去寻什么神医解过毒。
然她心境已变,听在耳中,并不觉着有多感激。
回了舱室,喝过汤药,她仍然腹痛不减,只咬牙强忍。
殷人离欲上榻抱她在怀,然到了此时此刻,她若是还能容忍自己同他同床共枕,她便连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她只忍痛同他道:“我痛起来要打滚,床榻这般窄,你若上来,留给我的空间便更少。只有委屈你去旁的舱室睡几日,等这几日过了,再回来不迟。”
离回京城只有五六日的路程,她只要忍过这几日,等回了京,她就要好好报一报此仇,让你们这些看笑话之人将姑奶奶一辈子记在心里。
到了这个时候,殷人离哪里会去旁的舱室,他只搬了几把椅子拼凑在床榻边上,好在夜里照顾她。
那椅子极硬,虽在上面铺了薄褥,却也不似床榻,睡在上面哪里会舒服。
如若是以前,她万事以他的身子为先,怎会舍得他睡椅子,定要和他都睡在窄榻上,窝在他的怀里,除了用饭之外,一丁点儿都不愿离开他。
她心下怆然,只想给自己两巴掌。过去那般轻贱自己,却是因着那般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言。
此时她躺在榻上,他躺在椅上,他纵然还用手臂拥着她,她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存,只紧紧闭着眼忍耐。
河面上反射而来的斑驳月光映照在她面上,他只当她所有的冷淡都是因着腹痛。
他知她自来忍不得痛,对她更是事事关心,两人之间竟调了个个儿,仿似又回到了她昏迷、他照顾的那些时日。
一晃过了五日,再过一夜,便能到京城郊外的码头。
河风有些大,芸娘站在船舷边,想着她被御赐为赠姬,被那番邦使臣强行带离京城的那一日。
那一日,河水冰凉,她被人捉住身子投进河里。
如若她在河底能憋气憋久一些,说不定便能顺着河堤偷偷上岸,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些波折。
殷人离捧了汤药过来,低声道:“怎地跑出来了,你身子还未好,该多歇歇。”
芸娘转头看他,面上浮上笑意,竭力不露一丝儿破绽,接过汤碗将药喝尽,方道:“躺着无聊,出来站一站。”
他将药碗送回厨下,回来船舷边拥着她,看着两岸熟悉景致,紧紧握着她手,道:“待明日回了京,我便去府上提亲,可好?”
她心中连连冷笑,面上却一咬红唇,做出羞涩模样,道:“你这般着急,我阿娘和阿婆定会猜到你我发生了何事。”
她一连几日都因腹痛而对他有些冷淡,如今忽的显了风情,他竟一瞬间想到了他同她在床榻上不分彼此的那些个情景。
他双手扶着她的细腰,眼神潋滟,附在她耳畔悄声道:“早些提了亲,早些成亲,早早生儿育女……”
夏衣单薄,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腰身上,仿佛直接贴着了她的皮肉,只觉手中温香软玉,心中再也按捺不下,忽的倾身过去,芸娘躲闪不及,只将将扭了脸,便被他吻在了耳垂上。
他知道她耳垂敏感,并不抬头,却趁势将她耳垂含在口中。
她立时面红耳赤,一把推开他,只气的心惊胆战,险些举了簪子将他戳上两个血窟窿。
他看她一张脸红在了颈子处,却当她害羞,又重新拥她在怀,暧昧相问:“今晚,葵水能结束吗?明天就要到京城了呢。”
等回了京城,哪怕他当日就去提亲,等成亲也要至少等半年一年。
他已食髓知味,要他就那般老老实实等成亲,真是太过艰难。
她一把拍开腰间不规矩的手,往前行了几步,方道:“定亲之事急什么……”
他立时蹙了眉:“怎地不急?”定亲晚,成亲就晚。他娇滴滴的心上人就站在那里,他却不能早早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