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夏天,绿树成荫, 到了秋天过后,就会是一片光秃秃的树干。
夏天的水面是粼粼波光,冬天却是厚重的冰层。所以单纯从天下往下看的话, 地理特征会出现明显的不同。
花藏盘悬的地方,是一大片湖。
湖水泛绿,离着湖水不远处,还有一大片平坦的荒野。
冰湖……
木鸟基地?
花藏想了想,还是调转了飞车的方向,顺着荒野飞了过去。
没过多久,她看到了一片建筑。
一片由石头泥土混合, 搭建在一座大山的外围。
大山斜卧在地面,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卧倒在地的啄木鸟。那一片石泥混合建筑, 就是长长的鸟嘴。
花藏的手有些颤抖, 嘴唇也微微哆嗦着。
从她再次醒来, 她就想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但是木鸟基地真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又觉得,内心深处有着说不出的抵触与难受。
她一起长大的伙伴在这个基地。
她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 在这个基地。
她被保护,被伤害,被教导,被遗弃,也都是在这个基地。
这个地方,承载了她太多的情绪,满得让她甚至无法自抑。
飞车在她手中加速,朝着木鸟基地的鸟眼处急撞而去。
离开许久,是时候回来算一算总账了。
只是随着飞车的临近,花藏发现了一处很是诡异的地方。
这里没有人。
一个人也没有。
不管是在河边劳作,洗衣,或者挑水的人。还是在农田里耕种放牧的人,还是在基地周围警戒,预防外敌的人也没有。
这里的人好像离开了许多,农田里长满了杂草。
那一大片农田,承载着基地里大部分的粮食产出。
每年花藏都会为基地的农田催发大种的种子,再由基地的其它木系异能者将它们种在农田里,由普通无异能者照管,直到收获。
可现在……
花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到飞车近了,花藏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木鸟基地已经废弃了。
从破烂的住房上,从曾经冒着黑烟,如今死气沉沉的作坊烟囱上,从积满各式落叶,杂物,却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这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们都去了哪里?
花藏就像是一拳出去,却落在了绵花里一般,心里格外不得劲。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可也同样的无比陌生。
阿斐躺在后座上,侧耳去听,还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让她从眼前的荒诞中抽离出来。
是这里也发生过尸变?
可是没找到丧尸咬人过后的四下飞溅的血液痕迹。
从有些窗口看进去,可以发现,屋子里留下的杂物非常少。基本上能带走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这说明基地里的人是自行离开的。
他们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只留下不便带走的大型家具,以及某些遗漏物品。
“怎么了?这是哪?”
阿斐坐了起来,目光扫过车窗外空无一人的建筑。
“这里……应该是木鸟基地。我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阿斐的目光刷的一下落在了她的脸上:“你在这里长大?”
“嗯!”
花藏把车停在了鸟眼处的广场上,抬腿下了车,指着广场旁边一个三层小楼对阿斐说道:“以前……我住在那里。”
阿斐看看三楼,又看看她:“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花藏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木鸟基地离方舟基地很近。我原本还想过离开方舟基地之后,就再转道过来。没想到……”
没想到半路就遇上了,而且基地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离开得有点仓促,但是却是有准备的离开。”
阿斐弯下腰,从地上捡了一张纸片起来。
纸片上写着几行字。
专家预测今年将有寒潮,请各基地人员,做好防御准备。另外方舟基地开放接纳流民,所有人都可在入冬前进入基地。
下面还有一份简单的地图,让人们可以依据这个地图,直接前往方舟基地。
花藏看着这张传单若有所思。
花藏在木鸟基地的这些年,都只听说过方舟基地在附近不远的地方,但是她一次方舟基地的消息,和方舟基地的人都没有听过,见过。
如今在这里,也能看到方舟基地的传单!
是方舟基地在这几年里有了新的科技发展?让他们解决了交通问题?或者传送问题?
方舟基地!
藏了无数秘密,在等着花藏前去探索。
“你不上去看看吗?”
花藏没有迟疑,带着阿斐走了边上的通道,直上三楼。
记忆中她的房子,三层最左边。她在房子里放了一个书架,可以搁很多她喜欢看的书。还有一架小提琴,还可以拉出声音,只是她不会拉曲,只能偶尔摸一摸,试拉一下。
也不知道她死后……
她的房子,她房子里的东西,都去了哪里。
还有房子里她养了好些盆花,大的小的,赏叶的,赏花的,各不相同。
站在楼下的时候,看不到她种花的阳台,也不知道她的那些花,还在不在。
阿斐默默的陪她往前走,两人耳边只有彼此的脚步和呼吸声。
上了楼,走过转角,第一间就是花藏以曾住过的房间。
她站在拐角处,却没有上前。
阿斐从她身侧迈了过去,站在她的身边,一起看着旁边的房门。
随身球悬浮在他们身边,将花藏的神情尽收眼底。
花藏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既不伤感,也不愤怒,只是轻叹了一声道:”以前……我的房门是白色的。”
眼前的这扇门是原木色的,上面还带着斑驳的虫眼,和污痕印迹。
阿斐的感知外放,一触之后又收了回来,偏头看向花藏:“还要进去吗?”
“进去吧!来了一趟,总得要看看才能死心。”
花藏伸手,门开了。
门内的情形印入她的眼帘,让她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屋子里的一切,都还是她走时的模样。就连她在床头插的一小瓶花,也都停留在原处。只是那花,因为无人温养,已经枯萎败落。
除了花之外,花藏在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找到了自己生活过的痕迹。
她常用的餐具,还摆放在她习惯的位置。床上的碎花被子,也还好好的团在那里。
嗯?
花藏的目光落在了被子上,那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被子里拱动着往外移动,没过多久,一只猫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警惕的看着花藏和阿斐。
阿斐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猫啊!”
花藏浅笑出声。
这只猫她认识,以前住在她家楼下的大婶家。有了它,他们这一片就没有耗子敢来。有时候它还会跑过来向花藏卖个萌,然后讨点零点吃。
这次人离开,猫,狗这些小动物,全都被留了下来。
她笑呵呵的蹲下来,朝着那只猫摊开手掌:“小咪……过来。”
这是以往她喂猫时的动作,那时手心里免不了还会有个小鱼干,或者别的肉块什么的。
猫一下子认出了她,探头探脑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快步走到她的脚边,一边喵呜喵呜的叫着,一边拿头蹭着花藏的腿和她的手。
阿斐也蹲了下来,盯着猫看。
“它好像认得你。”
“是啊!以前的时候,我会经常给它吃小鱼干或者肉干。”
哪怕她换了身体,可是它却还是记得。人呢?
那些得过她恩惠,对她下过毒手的人,也记得她吗?
花藏眼里的恨意,瞬间被她掩了下去。
阿斐又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她重新蠕动的被子,不知所措。
花藏抬眼望去,发现被子边缘又钻出来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它抖抖三角小耳朵,湖蓝色的瞳孔里带着懵懂和天真,跌跌撞撞的从被子里掉到了床下。
“喵呜!”
小猫软软绵绵的叫声,唤来猫妈妈的回头,它跑回到它身边,不停的舔着它的头身。
小猫被它舔得直打跌,又围着它的腿拱它的肚子。
花藏一伸手,将小猫抱了起来。
猫妈妈一下跳上了床,眼睛死死的盯着花藏,生怕她把小猫咪给弄不见了。
花藏看阿斐直愣愣看着小猫的样子,提着猫对他问道:“要不要抱抱?”
阿斐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可以吗?”
花藏提着小猫的肩胛,把它搁在了阿斐的手心里。
阿斐手忙脚乱的捧着小猫,又怕捏重了,把它捏疼了,捏伤了。又怕捏轻了,它自己瞎跑,掉下去摔了。
看得花藏忍俊不止:“捏后脖子的皮,拎起来它就动不了啦!”
阿斐按着花藏所说的样子去拎,果然小猫缩成一团,傻呆呆的看着他们。
猫妈妈有些不耐烦了,它冲着阿斐直叫。阿斐正准备把小猫还给它,却发现被子又被拱开,二三只小猫脑袋一起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