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书提出要求的那一瞬,一个“好”字差一点儿便要脱口而出。只是在魔教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封住了他的口,让他将情绪吞回到了肚中。
眼下一想,倒觉着他所做的,再正确不过。
谢清书与夙长欢,二人为了教主之位,皆是摆出了筹码,唯愿他能助上一臂之力。然细细相权之下,还是夙长欢所提的,更合他所求。
毕竟,谢清书不知他寻母一事,他也不愿将自己的软肋暴露给更多人知。而至于阿九,只要她还活着,那么来日方长,他势必会找到她的下落。
聂予衡侧眸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她,蹙眉。
不知为何,纵是正道所向、伯父之命,他却是觉着——
他并非真心想取她性命。
不知是过了多少时候,许是被聂予衡身上的灵力熨得太过舒坦的缘故,苏小淮竟真得睡了过去,安然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心惊。
天色微曚,苏小淮听见了远处谢清书的脚步声,遂睁开了眼睛。她望了望,只见聂予衡正坐在火堆旁添着枯枝,烟气腾腾上冒。
苏小淮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会儿,只觉他手臂有些不适,似是被什么东西压得太久,以至于僵直难动。聂予衡见她醒了,只淡淡一瞥,神情似是有些埋怨,却没有出声。
小片刻功夫,谢清书回到了此处。只见他面露疲态,桃花眼亦是没了往日的神采。他既是能回来,想必定然是空手而归。
见这厮过得不好,苏小淮也就放心了。
她掀唇问候道:“右护法大人早啊,怎得去了这么久,不知可要寻鬼医师父给你写几道方子治治?”
谢清书一哽,脸色有几分难看,勉强笑道:“教主说笑了。”
苏小淮挑眉,只觉这人无趣得紧,遂不再费心。
昨夜她一直扒拉着聂予衡睡着,是以这灵力倒是恢复了不少。她稍稍合眸,放出了神识再探。这一探,她勾了唇角。
这阵法,当真有意思。
睁眼,只见那二人皆是守在一旁,等着她的指示。
苏小淮起身,拍了拍屁股,只道:“走,回去。”
在四周谷壁上移动的洞口,是日光投射的幻像。而那真真的洞穴,却正在那个飞瀑悬挂的山崖之上。
·
三人登上了山崖,瀑布飞驰之声震耳欲聋,空气中满是水汽,只觉有几分黏腻。一切果然如苏小淮所料,只见这山崖上恰有一个洞穴,其洞口前立着一块巨石,堪堪遮挡了来人窥探的目光。
绕过巨石,刹那间金光大灿,苏小淮被刺得睁不开眼,抬手遮挡了一番,这才堪堪入了洞去。只见这是一个双面洞通的洞穴,面南大敞,如有窗扉一般洞开。日光从那畔直直射进了洞来,洞中一片明亮。
而在洞的正中,恰有立着一个石台,石台上面似是放了一本书。
苏小淮瞥过那二人一眼,只见聂予衡不为所动,而谢清书目光大亮,面露阴鸷之色,却又是倍加谨慎,没有盲目上前去取。
许是在怕,有机关吧?
苏小淮轻笑。她方才已用灵力探过,心知此处倒是什么都没有的。
有的,却是她身后这二人。
她斜了聂予衡一眼,心中恨恨道——
若是他当真敢帮这个崽子对付她,她非扒了他的衣服,抽干他的阳元不可!
第59章 第四劫(12)
苏小淮运气而起, 飞身至石台, 伸手去取那素色封皮的心经。就在她碰到书卷的一刹那, 猛然只觉身后有利器破空而来。
果不其然!
苏小淮眸色一凛,侧身一闪, 却听“铛”的一声响,她回眸望去,只见聂予衡持剑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挑唇笑开。
谢清书见此脸色转黑, “嘁”了一声, 将折扇一展, 露出了扇尖的细刺。他冷笑道:“聂九, 这就是你给我的好消息啊。”
聂予衡沉了眼, 没有答话,抬剑便攻了过去。二人当即斗在一处,扇剑碰撞之声锵锵作响, 洞中回音, 震耳欲聋。那二人功夫不相上下,交手数十回, 依旧难辨其高下。
苏小淮将那心经揣进了怀里,她看了那二人一眼, 眯了眸子。
刀光剑影之间,那二人身形变换莫测, 她委实难以找到入手之处。观战片刻, 苏小淮亮了眸眼。她往那日光处一站, 聂予衡似有所觉, 一个退步便将谢清书给让了出来。
谢清书被那日光晃了眼睛,未及闪躲,便见那强光中有一记直鞭袭来。他仓促一挡,右肩被抽得皮开肉绽。
“啊!”谢清书大叫了一声,右手没了气力,折扇落到了地上去。聂予衡乘势,当即补上了一剑,结果了那人的性命。
利剑穿透了那人的胸膛,一击致命。聂予衡拔剑,目光却是落在了谢清书右肩的鞭伤之上,眸色一暗。
这鞭法……
他抬眼向苏小淮望去,却一时未防,被日光灼了眼睛。
只觉那绚烂的金光中持鞭的人影,似是与他记忆中的那人,有几分相像……
聂予衡心念一动,垂眸不敢再看。
洞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外头瀑布的咆哮声再一次充斥了二人的耳朵。
苏小淮没有到察觉聂予衡的异样,她走了过去,睨了那死不瞑目的谢清书一眼,只道可惜。
她看过,在夙长欢的记忆中,这谢清书倒是与她一齐长大的玩伴。年幼之时懵懵懂懂,不谙世事污秽,二人日日相伴修习,情同手足。然却到底为了这教主的位置,青梅竹马大打出手、刀剑相向,最终落得这般下场,倒真真是可怜。
世间的情意委实太脆弱,岁月如刀,利益如刃,在这二者的磨砺之下,情意终能得剩下多少,却是无人可知。
是以,她不敢信。
纵使是活了上千年,又或许是因为活了上千年。
“聂予衡。”她唤他,嘴角勾出几分真挚的笑意。
聂予衡望她,微眯眸眼,登时只觉内息一乱,似是有些不对劲。
“此番多谢你,待得出秘境之后,我便带你——”
话未说尽,猛然间地动山摇,土石崩解,苏小淮眉目一横。
她忙道:“走!快出去!”
却见聂予衡立在原处未动。她心焦,上前去拉他,不料却见他蓦地按住了自己心口,双目突然泛红。
苏小淮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聂予衡看着苏小淮,只觉脑中有熊熊大火在烧,昔日魔教之人手刃其父、掠夺其母的场面刹然万分鲜明地浮现在他的眼前。恨意上涌,几经吞噬他的心智。
杀!
声音在他脑中叫嚣不止。
他心知不对,却是气血一涌,喉中干涩难耐。
山崖摇晃不止,地面崩裂,洞口的大石歪斜,眼看着就要将他二人堵在这洞里。
他阵阵晕眩,只觉快要失去神智,怕是走不了了。竭力压抑着欲要抬剑的手,他将苏小淮狠狠甩开,咬牙道:“走……”
下一瞬,他的眸眼通红,目光陡然转厉,抬剑便朝苏小淮刺去。苏小淮察觉到他的不对,连连躲闪,却又心知若是二人再在这里耗下去,只怕都没活路。
苏小淮遂当即祭出术法,一记击晕了聂予衡,带着他飞身出洞。依仗灵力,苏小淮凌空而起,将聂予衡带回到了地面上。
只听得轰然巨响,回眸看时,那山崖彻底坍塌了下去。
苏小淮咬牙暗恨。
这都什么事儿?!
那老不死的便宜师父,也不怕她和谢清书都死了,无人继承他的衣钵嘛?!
然这气归气,搞清楚聂予衡怎得会突然失了神智才是要紧事儿。
他此时双眼紧闭,浑身僵直冒汗,不过小片刻的功夫,便打湿了衣衫。苏小淮将他扶靠在她的身上,握住他的脉门,催法一探,登时愣在了原地。
这竟是……血蛊?
所谓血蛊,乃西域五大蛊中行一的毒蛊。入蛊者毒发时噬血成性,非人血不可安抚其心气,而此蛊无药可解,但凡入蛊之人,无论吸食多少的血液,最终都会枯竭而亡。
苏小淮大怒,差点儿没收住自己的术法把聂予衡给伤了。
这是谁做的?
分明她上一次挑护法的时候,丝毫不觉他有异状。他武功高强,生性机警谨慎,又怎会轻易中这样的毒蛊。
莫不是……他亲近信任之人做的?
真是——岂有此理!
苏小淮只觉怒火大起,也不知自己在气些什么东西。左右就是光看着他,她便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既焦虑又不甚舒坦。
哼!真不知他这双眼睛长来干嘛用的,就不会好好看看人嘛?!
她一边为他护着心脉,一边在脑中搜寻缓解此蛊的方法。只道这原主夙长欢皮是皮了点儿,但该学的功课倒是没有落下。
这血蛊无解,唯有过蛊一招可以一试。
以凡人的作法,那便是找人大换血,以命换命,但此法险恶,九死一生,大都是两人齐齐暴毙,从不见有记载生还之人。苏小淮想了想,只觉这法子定是写来唬人的,人若是失了太多的血,早就死透了,又谈何换血一说,这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来,她得找别的法子救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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