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就任由安云这般引导,长生心下也是不愿的。
“说来惭愧,我出身乡野,粗笨不堪,承蒙老师不弃,方才收入门下,悉心教导,奈何我就是个榆木脑袋,于诗文一道却是十窍通了九窍,唯余一窍不通。”长生顿了顿,接着说道:“说来,老师在家时,也曾提起过安云公子。”
“哦?”安云顿时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欲遮还羞的说道:“惭愧,我当日……之后,先生居然心里还念着我。”
“老师一直说,公子才华横溢,做出的诗来颇有灵气,只是有些可惜。”长生喟叹道。
安云心下有些慌乱,怕这个二愣子会当场戳穿,他虽不怕,但也还想省些麻烦,便刻意开玩笑一般说道:“先生能有德固这般高徒,还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秦如陌心下暗笑,安云此次估计是想好好踩一踩长生的,但长生三言两语便掌握了主动权。
长生不偏不倚的看着安云,似笑非笑的说道:“自然是可惜公子才华横溢,但却心有挂碍,杂念太多,反而局限自身。”
安云心下一跳,杂念太多可不是什么好评价,他怕长生再说出什么来,便接过话头说道:“我也是红尘俗人,心有挂碍也是难免之事,魏岚先生不在意这些杂念,多年四处云游,我却是做不到的。承蒙先生关爱,某心下惭愧不已。”
长生有些佩服这个古代骗子了,撒谎面不红心不跳也就罢了,长生说什么话都能被他刻意引导成他想要传达出去的,长生说“杂念太多”,安云便将“杂念”引申为家人,正好对应了流言所说,安云是以“父母在不远游”的理由拒绝魏岚收徒。
安云对于自己的机智十分自得,但他也怕长生继续说这些事,怕自己回转不过来,便向众人问道:“也不要再说我的事了,今日众友人齐聚,本就是以文会友,不若以这漫山早秋赋诗一首,如何?”
此次约了秋山文会,与安云交好的,大多事先知道主题,因而早早就准备了起来,此时也多半胸有成竹。
张修看了一眼正在思考的长生几人,轻蔑一笑,念出来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诗作,引得众人喝彩。
长生对张修有偏见,对他的诗却没有什么偏见,略一品评,觉得确实是上乘之作,心下暗道,没想到这张修还真是个满腹才华之人。
张修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人做出诗来,不好不坏,但也说得过去。
安云作为此次文会的主持之人,却没有参与进来,他看着一个又一个作完诗的书生,就连秦如陌和赵临都跟风写了一首,虽然张修挑了一顿毛病,但全都被秦如陌一一怼了回去。
最后未曾作诗的就只剩下长生一个,安云温声询问长生:“德固,还没有写出来吗?可是有什么难处?”
长生随意的念出一首诗来,众书生品评一番之后,脸色微变。
并非长生写的多好,这首诗写的只是工整而已,众人满怀期待之下,见长生的诗作只是寻常,便颇感失望,看着长生不免觉得他是个沽名钓誉之辈,连带着对于魏岚都感到有些失望。
旁人碍于面子不好问,张修却毫无顾忌,直接不屑的问道:“说是魏岚先生的高徒,就这点本事?”
长生笑了笑,说道:“我早就说了自己天生愚笨,不善作诗,但好在老师并不嫌弃我,且我能拜师也并不是因为才华,而是合了老师的眼缘。”
“魏岚先生的诗作可是连当今天子都十分推崇的,你这般,当真是坠了他的名头。”张修咄咄逼人。
长生却十分坦然的说道:“我为何会坠了他的名头,就因为师父厉害,徒弟就一定要厉害吗?能够青出于蓝的毕竟是少数人,我天生愚笨,做不了这种人,且老师收徒,自来不带功利之心,他更重人品德行,并不如何在意才华,反正旁人如何有才也比不过他去。”
若是别人这么说,还有吹牛之嫌,但魏岚作为邺朝最年轻的状元爷,又写下佳作无数,当世还真没有谁比他更有才华。
张修做出一副气愤的模样,说道:“有了魏岚先生这般名师教导,你依旧是一副这般不成器的样子,竟然还能理直气壮,真为先生不值!”
书生中有人觉得他说的在理,也跟着道:“吾辈读书人自当勤勉读书,德固兄,你这般岂非是枉顾了魏岚先生一片好意?”
秦如陌冷笑一声,说道:“二十多天前张修夜宴,我约莫见到了兄台,当日喝得醉醺醺的,怀中抱着佳人,形容放浪好不快活,这便是兄台说的勤勉读书吗?”
“你……”那人想反驳,看着秦如陌那张玉脸,又想起当夜掀翻酒席的凶相,当下便有些怂了,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下缩了起来。
秦如陌又转头看向张修:“若说勤勉,这话旁人说说也就罢了,张修你怎么敢说这话?乡试之前,张修兄还在翠云馆住了十来天呢。”
翠云馆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秦楼楚馆,在场的许多读书人闻言都偷偷的打量着张修。
旁人被这般点出来许会不好意思,但张修没有,他一向自诩风流雅客,在家中时也是如此,并不觉得有多么不妥。
“好了,吾辈读书人,今日共聚此地便是缘分,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争执呢?”眼见场面似乎有些难看起来,安云赶忙出来替张修打圆场,又安抚长生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德固兄只是不善作诗而已,勿要感怀自伤。”
长生也不知安云究竟是那只眼睛看到他自伤了,直接做出一脸迷茫的模样,说道:“我本就不善作诗,早就习惯了,这有什么需要自伤的?天下间我不会做的事情太多了,若是桩桩都要自伤,只怕还伤心不过来呢。”
众书生一听,立马有些奇怪的看向安云,长生说话一直比较直白,众人心中已经觉得他是个老实人了,有些不明白向来八面玲珑的安云,今日怎么会频频说错话。
安云见势不对,赶忙安抚的说道:“德固兄心下坦荡,是我失言,误会了德固兄。”
见安云这般解释,书生们又想着,安云公子自来最和善不过的一个人,怎么会暗嘲别人呢,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如今天色还早,若此时就回去,未免有些扫兴,不如联对如何?”安云问道,原本作诗就要耗费许多时间,但今日大多数人都有所准备,因而个个都显得“才思敏捷”,便造成了如今这局面。
联对,也就是对对子,雅称楹联。
张修第一个跳出来同意,又道:“若仅是联对,未免有些单薄,不如我们加点彩头,如何?”
“合该如此,正巧我这里得了一本君复先生的诗集抄本,不若就作为此次联对的彩头,如何?”安云笑着问道。
众书生一听,皆是双眼发亮的盯着那本诗集,林君复乃是前朝一名隐士,一生归隐山林、梅妻鹤子,可谓高洁之至,此人才华横溢却不喜人群,临死前命书童毁掉诗集,书童不忍明珠蒙尘,违背了他的意愿留下了一本足以流传千古的诗集,只是后来因为战乱,大量文稿遗失,林君复的诗作只流传出一部分来,此时听闻是林君复的诗集,众人都心神向往。
张修笑了起来,说道:“大家一起联对,何故只有你一人拿出彩头来,我拿不出珍本来,便拿这把扇子做彩头。谁若是联对胜了我,便能得了这把扇子。”
张修那把扇子做工精良,上面的绘画出自大家之手,明显价值不菲,众书生闻言,便有些眼热。
安云赶忙道:“张兄不可,我这诗集可以再抄,但你这古扇也太贵重了。”
偏张修却执意如此,安云也只得应下了,朝着在场诸人道:“张兄此举乃是自愿,诸位不必效仿。”
安云话虽这么说,但在场诸人又好怎么一点表示没有,若是拿不出东西来,也不好意思参加联对活动。
张修瞧不上这些穷书生拿出的彩头,转而盯向了长生几人,问道:“不知秦兄、罗兄准备了什么彩头?”
秦如陌脸上淡淡的,从怀里拿出一本棋谱来,这本棋谱早就失传,秦如陌拿出的是偶然得来的抄本,价值跟安云的诗集不相上下。
张修又将目光转向了长生,问道:“罗兄身为魏岚先生高徒,想必有不少好东西,今日我也能借此机会一饱眼福了。”
说起来,长生还真没有什么好东西,他自来简朴,古玩字画这些全都没有,珍本善本就算有手抄本,也未曾随身携带,因而有些尴尬起来。
“罗兄若是拿不出彩头来,不若就拿你的爱宠做彩头如何?”张修问道。
长生一怔,感情张修在这等着呢,想到那天夜里是因为小猴子坏了投毒人的好事,张修若抢了小猴子去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既然你知道是他人爱宠,怎么好意思出言相求?本就是取乐性质的彩头,你还以为是在赌档里呢,就算是赌档里也不会这般逼迫别人下筹码!”秦如陌冷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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