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赘之一的安叶讪笑,“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接着转头对上皇后,面上笑嘻嘻的,“皇婶,你当时没在不知道,十里姑娘一个人带着我和长亭在那寨子几百号人的追击之下,逃了出来。不仅如此,她还在一个壮汉拿着刀砍我的时候,将那大汉反杀在地,她当时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呢。后来,我们下山遇见去剿匪的明庭,给他指了路后,就坐着长亭的马车回京都了,说起来,明庭能成功剿匪,还有我们之前大闹寨子的前因在。”
三皇子赞同点头,“十里姑娘确实厉害。”
芷贵妃拉了拉他,安叶暄开始嫌弃这个猪队友了。皇后明显就是要把你和她凑在一起,努力在撇清你们之间的关系,你这样赞赏是什么意思?
果然,皇后放弃十里这条路子,转向三皇子,笑言,“看来我没有瞧错,明庭很喜欢阿拾,本宫现在就拟旨给你们赐婚。”
沈瀚兵权已经上交,手也不能再提刀,虽然有个定北候的封号在,但那都是虚的,沈十里顽劣不堪,又被匪徒劫去,将她嫁给三皇子,最好不过。既能防止三皇子找个厉害的岳家,又能长长久久恶心到芷萍倪,芷萍倪肯定不满沈十里,发脾气一不小心惹到了暴脾气的儿媳,到时候身上挂彩、划伤脸、或者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芷贵妃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下去,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静,“皇后,明庭还小,如今谈婚事早了些,沈姑娘也才十四,还未及笄,更何况这两人之间并无情意,也许沈姑娘心中早有所属也说不定,你若是强行赐婚,那岂不乱点鸳鸯谱?”
“对了,母妃你提醒我了。”三皇子看着皇后心里虽然雀跃,但语气带着抱歉,“多谢母妃关怀,只不过十里姑娘与柳家商行的柳长亭公子早已经定下了婚约。”
十里和柳长亭的婚约是假的,安叶暄想阻止他,但是没能拦住。
“定了!”皇后惊叫一声,很快反应过来大家都在,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十里有些惋惜,这么一颗棋子,就这么废了。
“这样啊,那便算了吧,你下去。”皇后知道十里有婚约在身之后,便对她没了兴趣,虽然脸上还是那副和善的样子,但语气明显没有方才那样精神了。挥挥手让她退下去,整个人也随之变得恹恹的,“开宴吧。”
李雨汐本来惊喜于这次皇后看上的人竟然是沈十里,而不是云雨瑶,沈将军是个忠贞爱国的好将军,定然不会发生想西南王那样的事,没想到十里有婚约在身,那颗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十里察觉到李雨汐的视线很奇怪,期盼着些什么,又隐隐有些害怕。明明她跟原主不认识,为什么会在原主身上投入这么多感情?
接下来的就如同往常一般,恢复到熟悉的宴会众人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云雨瑶和范思思早就约定好在宴席上坑一把十里,在吟诗作画环节,特意起身点名要与十里比试。
起身说话的是云雨瑶,“听闻定北候年轻之时,是昭国最年轻的解元,想来他的女儿也定然是一个满腹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绝伦的才女,听女学的学生说,先生曾经夸你画得真,有灵气。我父亲时常也是夸我作的画如同真的一般,臣女斗胆,想要与她比试比试,看看我们谁画得更真。”
云雨瑶说完朝十里挑衅一笑。
皇后看见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又蹙眉,似是在纠结什么。
李雨汐暗自焦急,想想,她能做什么阻止这场婚约,快想想!
最终皇后眉头舒展,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允。”
宫女将颜料宣纸镇纸墨水等作画工具一一搬上来,云雨瑶看到放在十里那边盛着磨好的墨的方形砚台,以及摊开的宣纸,还有那竹制笔杆的毛笔,笑得有丝阴险,不过这抹笑转瞬即逝。
这些东西她都让下人用蜂蜜水浸泡过一夜,通过嫡长公主的手放到了宴上,只要沈十里拿其作画,将墨水晕开在宣纸上,时间一久,便会招来蜜蜂蚂蚁。
云雨瑶起身朝画案走去,见十里还坐着不动,嘲笑道:“怎么,敢抢我首饰,将我扔下湖,不敢与我比试画画?你一个女子,竟然连画都不会作吗?还是说你只会手脚上的粗蛮功夫,那根北地的那群达子蛮人有什么区别?”
十里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回话,皇后即将斥责她时,她开口道:“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们杀不了我,而我可以杀得了他们。”说完朝云雨瑶微微一笑。
云雨瑶只觉得那一刹那,有怨鬼从地上钻起,阴冷潮湿的手掌抓着她的脚往上攀爬,“你……你要杀我?”
十里将杯子放在桌上,起身走出去,边说道:“年纪轻轻总是将死啊死的挂在嘴边可不好,万一哪天就真死了。”
“你!”
“不是要作画吗?你开始吧。”
云雨瑶不服气,重重的用鼻腔哼了声,随即拿起桌上的毛笔蘸墨在纸上作画。
期间一直分心盯着十里,见她伸手去拿笔,笑容还未来得及展开,又见她将手收回去了,不由着急,但想到范思思叮嘱的,冷静下来,带着死嘲讽的意味问道:“沈姑娘可是不会作画?那在女学时那些得先生表扬的画是怎么来的?”
能怎么来的,代画呗。
范思思和云雨瑶有两个目的:第一,让十里被皇后厌弃,赏花宴是皇后办的,十里若是将蜂群招来,宴肯定办不下去。
第二个便是彻底搞垮她的名声,之前有皇后那句是意外之喜,但是还不够,她要让无才无德,品行不端,行为不检点,这三个词跟着沈十里一辈子。
“当然是自己画的。”十里答完,又问道,“只要是画得真便可吗?”
云雨瑶一时不确定她要做什么,但只要她愿意作画就好,“自然。”
“哦。”接着,只见十里慢悠悠地折了朵花放到宣纸上,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拿起桌下的木凳,反过来,握着凳脚,用凳面朝花朵重重一压,然后,她放回凳子,拍了拍手,松口气,“好了,画完了,真累啊!”
第八十六章
在场一众人心头万般情绪难以述说, 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粗暴画花, 特别是画完之后她还喊累, 你就折了一朵花, 举了一下凳子, 累哪了?我们的小心脏才叫累好吗?
安叶暄波澜不惊, 对于他来说, 十里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是正常的。
当然,没有过深接触,但有有那么点交情的三皇子觉得:十里姑娘果然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奇女子。
云雨瑶简直要气疯了, “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作画吗?你犯规!”
十里摊开手,很是无辜道:“谁规定了不可以这样画吗?”
东西放久了还是会将味道传出去, 如果十里不用墨作画, 那她怎么把来的蜂说成是她画得太真而引来的?更别谈之后揭穿她在墨水中掺蜜,欺骗众人。难道她发现作画的东西有问题?
云雨瑶暗急, “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作画的!”
“你也知道自古以来, 前无古人, 你还允许后有来者吗?”十里捏住宣纸两角, 将宣纸提起来, “画嘛,就是把所见之物呈现在纸上, 你敢说我这不是画?”
宣纸上印着一朵被压得异常平整的花,几乎嵌入纸上, 而且没有一般花朵砸烂断裂的情况, 完完整整,摘下来时以肉眼看上去是什么样子的,画上就是什么样子。
“你这是狡辩。”
十里摇摇头,叹口气,将宣纸放下,“随你怎么说,我已经画完了,你们若是不愿意承认我的画法,那就当做是我输好了。”接着嫌弃的撇了一眼云雨瑶,“还以为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没想到真令人失望,下次再接再力,最好能把我整死,不然死的就是你了。”
云雨瑶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范思思,范思思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皇后猛一拍桌子,“沈十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后!”
十里恭敬行了个礼,“自然是有的,若不是顾及到皇后娘娘您在,我才应了郡主的邀请。谁人不知,郡主和我有仇,她这样明目张胆的要与我比试,里边肯定有诈。皇后娘娘你如此喜欢我,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所以,即便是我知道其中有诈,还是去了。为了快点结束,我用了我自己琢磨出来画花的法子,皇后娘娘,你不觉得我画得很真吗?”
“你那是画吗!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岂容你这样戏弄,而且你竟然敢当着本宫的面威胁朝臣之女,直言要杀人,你当本宫是死的吗?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仗责二十!”
云雨瑶瞬间笑了。
十里不高兴,为了当好人类,她已经很给面子了,“难道皇后娘娘方才拉着我夸,是在做戏吗?”
安叶暄见她脸色有变,怕皇后再说出什么惹她的话,急忙出来打圆场,“皇婶,云雨瑶与十里姑娘说是有血海深仇也不为过,她突然要与十里姑娘比试,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得防备。本来她可以拒绝,而她心里想着皇婶你这么喜欢她,她不能让你失望,所以才明知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危险,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为了避免陷害,又想了这么个法子,如此一片赤诚之心,皇婶应该赏啊。”
十里有婚约在身,绝对不会跟三皇子扯上关系,芷贵妃对她的成见也就放了下来,如今见她让皇后不痛快,对她就有些喜欢了,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叶暄说得没错,姐姐,十里姑娘确实是个天真活泼的姑娘,虽然作画的法子奇特了些,但是以真代真,这样画出来的画,确实是最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