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瀚唯一的亲女儿,皇帝自然也得见着人,不然心难安。如果放任十里在外飘,沈瀚对沈家并无留恋,在京中再无牵挂,随时可拎包走人。之前是不知道人在哪,现在知道了自然要接回去。
十里打量着高公公,“你来接我回京?”
说实话,她来到这个星球一直在听这些人说京都,但她并不知道京都在哪,不过应该是这个星球的主城市。
高公公点点头,“是,沈姑娘欲何时启程?”
十里没回,反问:“我爹让你来的?”
高公公一时有些犹豫是否要说谎,毕竟此次来他是授了皇上的意,沈将军并不知情。
思绪转了几转,最后还是决定如实说,但也不能全部如实,“快岁底了,皇上见沈将军只身一人于心不忍,知晓沈姑娘您在这,问过将军的意思,便派奴才来接你了。”
“我不信。”十里直接反驳,坐在椅子上,端起下人刚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去,放下杯子不再碰,抬头看着他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答上来,我就跟你回京。”
高公公的心在那短短一俩秒提起又放下,“这……沈姑娘要问便问吧,奴才尽力答,奴才没怎么读过书,答得不好,还希望沈姑娘相信奴才。”
“不会。”十里并没有为难人的意思,这个问题是他与他爹在单于都护府分开时便约定好了的。
沈瀚送十里来岳州沈春花身边便做好了两手打算,第一,他辞官成功,带着十里隐居。第二,皇帝留他在京,他无法离开,他接十里回身边,但怕有人打着他的名义将她骗走,便有了这个约定。
那时沈瀚纠结用什么暗号对接,十里抱着一只鸡和一颗蛋比划了好久才让他明白。
高公公也不知她说的‘不会’,是不会怪他答的不好,还是不会相信他。
忐忑之间,只听得对方问:“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高公公:???
罗县令还有随十里来的林秀媛和周子风都是一愣,谁会去纠结这个问题?可又不约而同思索起来。
高公公本来是打算回先有鸡,可仔细一想,没有蛋哪来的鸡,再一想,没有鸡又哪来的蛋,一时在鸡与蛋之间纠结不已。
年货还没买齐,十里可没有时间陪他耗,起身理了理衣服,“高公公慢慢想,等什么时候有了答案,差人去杏园村告诉我一声。答案对了,我立刻跟你走,答案错了,你打道回府,告辞。”
高公公想拦她,但立马就放弃这个念头,要客气的将人请回去,不能用粗。
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高公公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全是鸡和蛋,他不是被鸡下出来的蛋砸死,就是被蛋孵出来的鸡啄死。
回去的路上,周子风有些闷闷不乐,不,应该说是从见到罗县令开始了。
十里关心了一句,“在想什么?”
周子风情绪很低落,“阿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十里点点头,“嗯,快了。”
“你能不能不要走,我爹娘养得起你的,以后我也会努力抄书,多挣些银子给你当零花,不会比你在京都过得差……”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周子风去过最远最繁华的地就是镇上,他知道京都的人很富有,但也仅仅是一个概念而已,究竟多富有,大约就像陈生家那样。
十里笑得乐不可支,林秀媛叹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你阿姐的爹爹在京都,她自然是要回你姑父身边,跟你姑父一起生活。而且你阿姐在京都的零花,可不是你抄书那几个钱能比的。”
“啊?那就让姑父一起住在我们家,阿姐的零花也是姑父给的,这样就没问题了。”
林秀媛忍住笑,非常认真道:“你姑父在京都当大官,擅离职守是要被皇帝砍头的。”
周子风被吓住了,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十里,最后颇为不舍的对十里说:“阿姐,我不想姑父被砍头,你还是走吧。”
十里先是笑了一阵,后来收敛住,看着太阳沉下的天际,声音悠远漂浮,“我得等我爹来接我,我才会走,到时候你去劝劝我爹,看看他愿不愿意留下,这样我就不用走了。”
“好,等姑父来我一定会劝他留下。”周子风觉得这个提议甚好,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就再应下的那瞬间,忽然想起他娘说的,“阿姐,如果姑父来的话,不就擅离职守了吗?”
“对,所以我爹不会来,我也不会走。”
周子风见十里如此笃定,信了她的话,郁闷一扫而空,远处的山都变得好看起来。
十里看着他那样,唇线微微弯了弯,没再说什么。
就算是沈瀚不来,她也迟早是要走的,可能不会去京都,但绝对会去其他地方,这个星球她还未探索完,怎可滞留于一方小天地。
不过,皇帝来了,将军还会远吗?
第三十九章
高公公最终答的是鸡, 十里说错了, 从基因起源和变异跟他讲起, 不过对方好像听不懂。
其实不管答的是鸡还是蛋都是错, 正确答案是“没有答案”。
虽然高公公答错了, 但他并没有走, 而是在罗县令家住下, 这一住便等到了刑管家。
快过年的前两天,刑管家带着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踏进了罗阳镇,将县令吓得不轻, 一个高公公已经够难伺候了,再来一队那还得了?听到是将军的人后,脸笑成菊花, 颠颠地去迎人。
管家跟罗县令官方客套完, 得知他知道十里是将军的女儿后,再三谢了谢他这段日子对他家小姐的照顾, 虽然他并不知道罗县令是否有照料过十里, 但客套还是不可少的。
周家院门是开着的, 许是刚刚有谁出去了, 管家停下车的时候, 便听到周子风喊,“阿姐, 你再包下去,我们今天晚上就只能喝汤了!”
十里有些不服气得的回应, “我行的。”
管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正要出声,十里已经回望过来,“大叔,你找谁?”
管家的笑凝在了脸上,小姐又失忆了?疾步进去,颇为担忧的问周子风,“我不在这段日子,小姐可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周子风摇摇头,接着用很难过的话语说道,“阿姐在你走后没几天,追着一条蛇上山,遇见了野猪,然后把狼打死了,又捡回来一条狗。阿姐被狼咬了,昏迷不醒好几天,什么也不记得,大夫说是烧坏了脑子。”
管家:???
“遇见了野猪,打死了狼,捡回了……狗?”为什么他听不懂,是他已经老了吗?
周子风努力憋住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难过,“对啊,管家叔叔,你不知道那狼可凶、可大只了,卖了好多银子。”
管家还是不懂周子风要表达什么,放弃与他谈话,转而看向十里,“小姐,我是刑管家,奉将军之命来接你和老夫人他们进京。”
“高公公也这么说,不过我没答应,毕竟我不认识什么将军。”十里的眼神直视着他,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
高公公上门过几次,都是劝她跟他回去,她有些不耐烦,但罗县令陪着,她不好动手将人扔出去,所以就干脆让周子风配合一起了断前尘。
管家真慌了,上一次从达子那出来还能认出将军,这次连将军都不要了!
“哈哈哈!”周子风实在是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周桃夭从屋子跑出来问,“哥哥,你笑什么?是不是高公公又来了?”问完才看到站在院子里的管家,半年没见,有点陌生,往十里身后缩了缩,怯生生道,“管家叔叔好。”
管家也明白过来他是被耍了,也没生气,朝周桃夭笑了笑,看向十里,“小姐没事就好,对了,听谈话,高公公来寻过您?”
周子风道:“寻过,来了五次,我骗了他三次,不过他一次也没信。”
一次就被骗的管家决定不理他,微笑着对十里说道:“小姐,可是能流畅说话了?”
十里点点头,“能。”
管家很开心,又问了一些近况。
今日是准备杀猪的,林秀媛回娘家喊她家里人,沈春花则去请村里杀猪的。
十里虽然很想代劳,但被三个大人一口否决,为此她失落了一个晚上,甚至想过先下手为强。
沈春花领着人回来,看见院子里站着的管家一愣,“刑管事,你来了!”
管家看着她身后拿着刀杀气腾腾的膘肥大汉,也是一呆,“沈老夫人你这是……”
“过两日就年关了,年后不动刀,想着在年前将这猪杀了卖。”说完,沈春花指着猪圈那边吩咐后头的人,“猪在圈里,你们去抓吧。”
杀猪不可能在院子里,而是带到特定的地方,十里看着她养了大半年的猪就这样惨叫着被人拖走,心里有些难过,为什么不是她操刀,可恨!
于是她跟着杀猪的人走了,既然不能死于她手下,那她也要看着它死。
小幼狼现在跑得贼快,十里经常拿它做观察,一天中大半的时间它都是跟着她,见她走,也跑出去跟在后头。
周子风连忙牵着周桃夭跟上去,身后还坠着两条大狗。
杀猪在这个时候对普通的农家人来说是一件大事,沈春花去房里拿着装爆竹的篮子离开,“刑管家,你先在家里待着,我这还有事,待会回来。”
管家看着空落落的院子,以及院子桌上包了一半的丑得不像样的饺子,叹了口气,坐过去拿起饺子皮包起来。
周中举已经在那了,身旁还有两个木桶装着滚烫的热水在冬日的阳光下升气雾气,这是用来给猪脱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