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还把这话传到学堂了?难怪最近村里的人说话都躲着我,好哇,好你个刘二丫,这是想要毁了我外孙女。”沈春花将被子掀开,“秀媛,扶我起来,中举,你跟我上刘二丫家去,好好跟他儿子王林富说道说道!”
“娘,这时候他们家恐怕只有刘婶一人。而且您这刚从水里起来,还是在多躺会,晚上去也不迟。”林秀媛担忧道。
周中举点头,认同她的说法,沈春花才重新躺进被窝,“多给我端几碗姜汤来。”
王小娟将刘二丫扶上床后便离开了。
刘二丫小时候就是靠着河长大的,落水一事对她没什么影响,喝了两碗热水就驱寒,跟没事人一样,蹲在院子里剁猪草。
十里知道沈春花是因为她跟刘二丫起争执才被推下水的后,摸进了刘二丫家,将人绑在厨房的柱子上。
刘二丫挣扎着惊叫道:“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十里在绕着灶寻合适的物品,听她这么喊,看了她一眼,“你说,我傻,我傻你看。”说着拿起不知是菜还是水果的拳头大小的瓜,慢慢朝刘二丫走去,在她的怒视中,将瓜放在她头上,随后返回,抽出菜刀。
“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杀我,沈春花他们也会被抓去坐牢的。”
十里举着刀冲她笑了笑。
这时候的笑容在刘二丫看来是十分诡异的,“啊!救命啊杀人了!十里,阿拾,我错了,我不应该说你傻。不对,是王小娟,是王小娟说你傻,你是傻子的事情都是王小娟传出去的,你要杀就去杀她。”
去铁匠家借姜的王小娟回来,正打算推开厨房给刘二丫熬汤,听到这句,冷笑,转身离开去了隔壁。
“春花婶,你好点没有,实在是不好意思,当时没能拦住刘婶,害得你俩都掉下水了。”王小娟坐在床边,脸上歉意十足。
沈春花轻拍着她的手,“婶子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孰是孰非,我分得清,这事不关你,不必愧疚。”
“不是,婶子你不知道。”王小娟眼中涌起水花,“要不是当初刘婶找我来说十里的事我好奇了,后来还来您家看她,被住您家斜对面的谷子她娘发现,一直追问我在干什么,我不得已将刘婶那番话说给她听,事情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错都在我,您要骂我、打我,都使得。”
沈春花叹了口气,“你啊,性子还是这么软,别哭了,婶子不怪你,错都在刘二丫,你没错。”
“真的吗?”
“真的。”
在刘二丫溅得满身都是瓜汁的时候,十里将她放开,啃着拿菜刀飞碎的瓜,蹲到缩在柱根脚下的刘二丫面前,“以后,见我,躲着点,嗯?”
刘二丫猛点头。
十里用菜刀拍了拍她的脸,“很好。”起身将刀甩回灶上,大步离开。
那瓜到底什么东西,真特么难吃!
当天晚上,沈春花带着周中举去找刘二丫,十里也跟着去了。
刚打照面。沈春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刘二丫就一个劲的道歉,然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说她知道错了,是她鬼迷心窍被嫉妒蒙了眼,以后再也不敢说三道四,十里这孩子聪明着,这事她会跟村里人解释清楚,谁要是再敢说十里一句坏话就是跟她过不去。
沈春花和周中举两人满怀怒火进去,一脸懵逼出来。
“王林富她娘原来是这种性子的吗?”
沈春花摇头,“绝对不是,可能下午掉池塘里,脑子进水了?”
周中举赞同点点头,“确实有可能。”
之后村里就一直流传着十里是文曲星下凡,天生聪颖,一举一动都含有大道理。
开始有些人不信,后来学堂的月度考试红榜张贴出来,十里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一,一次可能是运气,两次可能是偶然,三次后那就是实力。
连教她的先生都说她不适合待在蒙学班了,蒙学班已经教不了她什么,十里成功晋级到了童生班,与周子风他们同堂。
时值七月中旬,正是艳阳高照,瓜熟蒂落,绿叶滕青。
古人读书无寒暑之分,只有大年那几日才会休学。
刘村长的课在下午,这日中午还未停课便跑来了学堂。
“中举,你快回去看看,一群粗矿大汉跟着一个小胡子,拿着棍子在村口逢人便问周秀才家住哪。”刘村长跑得气喘嘘嘘,搀扶着门框说完这话。
“小胡子?”周中举暗道不好,“可是一个四十多岁,身高约五尺左右,看上去很瘦弱的男子?”
刘村长回想一下,点头,“对!就是他!”
“糟了!”周中举急忙将书塞到他手上,“村长,你先帮我看着学生,我回家一趟。”
“好,快去,记得多喊几个人帮忙!”
周子风扯了扯十里的袖子,颤抖着声音道:“阿姐,那群人又来了。他们害死了爷爷,现在又要来害死奶奶了!阿姐,怎么办啊?”
周子风越说越怕,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衣摆上。
“别怕,有阿姐在。”十里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往外走,“我回去看看。”
“阿姐,我也去!”
刘村长想要拦住他们,不过已经迟了,只能大声叮嘱:“要是打起来了,记得一定要喊上你们对门的牛铁匠,他能打!”
第二十章
一日前,刘二麻拿着攒了半个月的银子踏进赌坊,期待着一夜暴富,最后输的只剩库底,之前借赌庄的十两也还没还。
赌庄老板自然不能放过他,将他压在赌桌上要砍下他一只手来抵债。
刘二麻子挣扎之余想起他媳妇袁梦晴曾经念叨过周秀才家傍上了富亲戚,连忙喊道:“等等!等等!我有银子,有银子!”
赌庄老板使了个眼色,让打手放开他,“银子呢?”
刘二麻活动了一下被压疼的肩膀,对老板献媚道:“朱老板,你还记得两年前的周秀才吗?就是那个经常嚷嚷着他会发大财当大官的。”
朱老板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记得,你欠银子扯一个死人身上去做什么?怎么,想耍花样?来人,把他手砍下来!”
“等等,朱老板,听我把话说完,我保证你不仅能要回我那十两银子,还能连本带利收回二百五十两!”
“哦?”朱老板颇有兴致,吩咐下人,“先别动手,让他说。”
“周秀才有一个女婿,在北地打仗立了功,当了将军,现在在京城当官,几个月前他将他女儿送到周秀才家,还给了一大笔银子。周秀才还活着的时候向我借了十一两三钱银子没还,他本来打算先借赌庄的银子还我,但没有,而是放在您这,以备将来抵我欠赌庄的银子。周秀才三年前向赌庄借了十一两三钱,三年后利滚利怎么说也有两百五十两,您说是吧?”
朱老板围着他看了又看,“看不出来,你个老小子心还挺黑的。”接着,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女婿都在京城里当官了,你让我去向他们问银子?你想死,我还嫌命不够长!”
“朱老板,别打,他女婿已经五年没有来过了,据说他是因为嫌弃他女儿是个傻子才把她送回来的。就算他女婿在京城当官又如何,天高皇帝远,更何况他女婿根本不在意这家人。”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他家现在住在杏园村,我堂姐就住在他家旁边,这事是她上次来镇上亲口跟我说的。”
“刘二麻,今天,算你走运。”朱老板拍了拍他的脸,随后让人将他扔出去,“回头把借据带来。”
刘二麻一愣,“诶,好、好。”
朱老板站在门口微眯着眼看他,“你不会没有借据,涮我玩吧?”
“不会,不会,有借据,明天我就带来给您。”
地里的谷子还要等上几日才能割,沈春花在家伺候家禽,林秀媛也在房里绣花。周桃夭跟着跟着十里去上过几天学,十里离开蒙学班后,就不愿意再去了。周中举便不让她去,让她跟以前一样在家里一边习字一边学女红。
“砰砰。”院子的门被敲响,敲得很有礼貌。
沈春花正给猪喂食,听到声音,扔下木勺去开门,“谁啊,来了。”
门将将打开,沈春花便看到两年前那张让她做了好几月恶梦的脸,“哐”的一声又将门关上,“你们来干什么?我们欠赌坊的银子两年前就还清了!”
“春花姐,你先开门,我们面对面谈。”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哪能呢,春花姐,我们老板前些日子翻了翻账本发现周大老爷还欠我们赌坊银子没还,这不让我带着兄弟们来收了嘛。”不看他身后人高马大的汉子,胡安的语气听起来是个很讲理很好说话的人。
“不可能,我家没欠你们钱,这事没得谈,你们打哪来的,就滚回哪去,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春花姐,你开门,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我这人很好说话的,你只要把银子还了,我立马就走。春花姐?春花姐?”胡安又敲了两下门,见还是没人应,挥手退后几步,示意后边的人将门砸开。
沈春花听到门砸地上的声音,转过身来看,气得手中的木勺直接脱手,“私闯民宅,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胡安避开勺子,抖抖衣袍,在院子中的长椅上坐下,“王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可没犯法。春花姐,周大老爷欠赌坊的二百五十两银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呐?”
“二百五十两!”沈春花被这个数字惊到,更被赌坊的无耻气到,“人死了欠没欠银子,欠多少,都在你们张口一说,借据呢?把借据拿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