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风看着十里手起手落,速度奇快,而且禾苗间距离不差分毫,又一次被惊住。
周桃夭早就注意到了,迈着小短腿瞪噔噔上前,讲手中的禾苗递给十里:“阿姐,能帮帮我吗?”
十里看她眼中饱含期盼,接过她手中的禾苗并无二话,一并插下去。
“阿姐好厉害!”周桃夭扯了扯一旁呆住的周子风。
周子风认同的点头,“嗯嗯,明天上学我要跟铁柱和三福说我有一个很厉害的阿姐。”
“我也要去跟青青说。”
日头渐高,林秀媛口有些干,直起身准备去喝水,视线往四周扫了扫,水也不喝了,“中举,孩子呢!”
周中举连忙往十里之前站的那块地看去,从那开始一直到田埂都插上了秧苗,秧苗立得规规矩矩,四四方方。
来不及感叹十里天生是个插苗好手,迫切的寻找三个溜走的孩子。
十里完成任务后,拿着碗从田中摸起刚才碰到的田螺、小鱼苗、蝌蚪、水蛭,然后又从靠近田埂的那块地的洞中,掏出一条黄鳝。
试着将他们一一扔到道上,观察离开生长环境的他们的反应,在蝌蚪和小鱼苗快死的时候又放回去,黄鳝自己溜了,田螺一动不动,水蛭被周子风一脚踩扁了,说是会吸血。
之后十里还没从泥里掏出什么有用的,就被一声哞叫吸引。看着体型庞大、皮肤灰黑的水牛,十里眼中逐渐泛起光亮。
十里指着老牛的地方,问两人:“那,去吗?”
周子风在学堂读书,会说官话,虽然有些口气,但还算清晰,知道十里听不懂方言,从今早起,就没再说过家乡话,“阿姐去哪,我就去哪!”
周桃夭虽然没去学堂,但家里都是读书的,也能说上一些,经过之前相处,对十里也逐渐放得开来,生怕两人丢下她,虽然害怕大牛,但还是坚持,“我、我也去!”
十里点点头,率先离开,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水牛旁边有人驱赶它犁地,周子风拉住想过去的十里蹲下,“阿姐,那人是村里的刘村长,最宝贝他家的牛,除了他,谁都不让碰。大强是他孙子都被他打屁股了,就因为他爬上了牛背,他肯定不会让你摸他的牛。阿姐,你先蹲在这里等着,我去引开他,等他走了你再出来,牛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阿妹,我们走!”
“啊?我、我想跟着阿姐。”
“你不怕大牛用犄角撞你了吗?”
“我跟哥哥一起。”
十里大致明白周子风不让她出去,蹲在地上透过草叶看两人的背影,观察他们想做什么。
周子风拉着妹妹绕了个弯跑到刘村长旁边,颇为着急的喊了几句话,周桃夭在一旁点头。
只见刘村长将牛绳交给周子风,然后火急火燎离开了。
周子风冲十里这边招手,示意她过去。
十里看着不足一米四的周子风,向他竖起拇指,单冲这份心性来说,这只幼崽绝对是个可造之材。
周子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之前还见在埂上歇息,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影?”林秀媛嘀咕道,忽然看见两个孩子朝刘村长跑去,眯着眼瞧瞧,拉住从溪边钻出来的周中举,指着老水牛那边,“在那,牛旁边跟村长说话那两个。”
“阿拾呢?怎么没见她?”
两人快步靠近,稍微离近了便开始高声喊他们的名字,后来看见十里,也不那么着急了,不过却没有放弃将他们带回去。
“阿姐,大牛就交给你了,你赶紧看,赶紧摸,能骑上它的背最好,回去告诉我是什么感觉,爹娘那边我拖着。”周子风听到两人呼喊,嘱咐完十里,拉着周桃夭迎上去。
十里看着周子风对两人说了两三句,然后周中举和林秀媛冲她笑了笑,就带两个孩子回去了,再一次感觉到语言不通的不便。
刚刚究竟发生什么?算了,反正主要目的是看牛。
十里先是感受了牛皮的硬度,然后开始测量它的体积、身高、腰围、体长。
测脚长时,因牛的四只蹄子埋在泥里不好测,不同重量的物体在泥里下陷的深度不同,所以,十里准备用手去摸,蹲下将手伸过去,还没摸上,大牛忽然抬腿踩向她。
十里当即抓住它的脚,起身将牛撂倒在地的同时往一旁跳去,泥水四溅,即便是她躲得快,衣服上还是沾了些。
刘村长跑回去发现房子没着火,又急匆匆跑回来,远远便看到一个人围着他的牛,边跑边大喊,“偷牛贼,你放开我的牛!”
牛倒下的瞬间,刘村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我的牛!”
十里捕捉到这声音,往那看了一眼,毫不犹豫转身极速狂奔,是它先动的脚!
第十五章
为了不拖累战友,十里很明智的没有往周子风他们那跑,按着来时的路一溜烟跑回家。
十里打算换一身衣服,再换个发型乔装一下,当时牛主人离她有一段距离,她昨天刚来,这个没有电子设备的时代,应当是看不清她是谁。
沈春花跟管家去镇上了,家里没有人,门锁着进不去,十里不可能选择破门而入,土墙只有一人高,完全可以翻过去。
“奶奶,有小偷要翻墙进子风家里偷东西了!”
十里双手攀在墙上,转头看去,一小孩躲在家门口,探出一个头盯着她。没有过多停留,用力一撑,整个人凌空翻进院子。
那个男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奶奶,那个小偷好厉害,会飞檐走壁!”
等她换完衣服再翻墙出来,墙外站着一排的人。
刚刚那小孩、昨天的老妇人,还有他们来时跟老妇人说话的女人,以及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他手上还拿着一把大铁锤,十里多看了两眼。
铁匠娘子看是十里,松口气,拍了拍一旁的铁匠,“相公,把锤子收起来,这是春花婶子的外孙女,怕是没带钥匙才翻的墙。”
“哦,不是偷,那我们回去吧。”铁匠夫妻二人本来在锻造房中,三福来拍门说沈春花家里进贼,放下手里的活就出来了,此时没事,自然得回去工作。
刘二丫将三福拨到自己面前,笑道:“三福,这是你沈奶奶的外孙女,是子风的阿姐,也就是你的阿姐,快叫人。”
三福往后仰头看他奶奶,“子风的阿姐?子风什么时候有阿姐了,不是只有桃夭妹妹吗?”
“昨天刚来的,快喊。”
“哦,可她是子风的阿姐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喊?”
刘二丫有些恨铁不成钢,对十里尬笑道:“三福还小,怕生,他平常跟子风关系最好,阿拾你可要多照顾照顾他。”
十里记得昨日她跟沈春花为了五两银子起争执,她外祖母没要回来,于是伸出手道:“五两,还我。”
刘二丫顿时将三福遮在身后,上下打量十里,嫌弃道:“你一个城里来的千金小姐,什么金山银山没见过,天天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的,还跟我一老太婆问银子?那钱是你们给我的,现在又反悔要回去,就你这做派还说是京都来的,我看啊,八成你爹嫌弃你脑子不灵光,甩包袱给沈春花家,让她养你。三福,走,我们回去,你以后别跟她一起玩。”
“哦。”
虽然十里对自己的力道很有信心,但还是担心一不小心摔死了那只牛,急着赶回去,也没再理她。
到地里时,牛和牛主人都不见了。十里凑到周子风面前问:“大牛呢?”
“被村长带走了。”周子风拉着她悄悄躲到一旁,低声问道:“大牛是不是你给推倒的?”
“嗯?”
周子风又说了一遍,边比划:“大牛,倒地上,是不是你干的?”
十里点头,又补了一句,“他踢我。”
“阿姐,你真厉害,连牛都能扳倒!”周子风得到确认,很是兴奋。
“大牛,怎么样?”
“没事,好着呢。村长抱着牛哭喊的时候,我爹娘听到跑上去看时,牛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我怕村长怪我骗他房子着火,偷偷躲到一边看的。”
“子风,你们蹲在那干嘛?”
“诶,马上就来!”周子风高声应道,接着又叮嘱十里,“阿姐,我爹娘要是问你牛的事,你就装作听不懂,摇头便是。摇头,听明白吗?”
“明白。”
傍晚,沈春花和管家坐着驴车拉了一车东西回来。
管家欲将周秀才在镇里的房子买回来,被沈春花阻止了。
沈春花说,只有房子没了,才能让周中举铭记这个教训,时刻督促他用功,不要走他爹的老路。
管家沉默,对将军这个岳母有些敬佩起来。
两人正聊着,同样回家的王媳妇看见车上堆满车的东西,不由问道:“婶子,你上镇里置办这些东西作甚?”
“我外孙女来了,买给她装置房间呢。”提起十里,沈春花满脸笑意。
管家停住车,方便两人交谈。
王媳妇仔细看了看布料和桌椅木材,诧异不已,“婶子,您对你这外孙女可真好,这怕是镇里最好的一批了吧,得花多少钱啊?”
“我外孙女好不容易来一次,钱不钱的,不重要,我还怕这东西不够好,磨着她,毕竟是在京都那样富贵的地方长大的。”
“呀!婶子,您外孙女打京都来的?”王媳妇着实被惊着了。
“是啊,我外孙女她爹你还记得不,他早年当上了将军,定居在京里,最近阿拾说想我,才将孩子送来的。”
王媳妇面色有些怪异,“婶子说话是越来越有趣了,我赶着回家,再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