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亭看着车帘将那抹月白色身影遮掩住,咬牙切齿,无意识加大了手中的力度,那把刚换的龙骨扇硬生生被他掰断。
他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扇子扔给一旁的阿来,提着云锣糕,扬着灿烂的笑容走向马车。
他不生气,他不嫉妒,他不吃醋,只是同坐一辆马车而已,这没有什么……操,他都还没有坐过阿拾的车,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车夫是认得这个姑爷的,看见他走来,识趣的将马车停下,“小姐,姑爷来了。”
柳长亭已经花钱买通了定北侯府上上下下,当然仅限于在他追妻的路上行个方便,若是他要做什么危害沈将军父女的事情,他们绝对会先动手将他给解决了。
正当十里想说直接走,不用理时,柳长亭已经掀开车帘上了马车,“阿拾,你看今天我给你带了什么。”
上车之后,柳长亭直接挨着十里坐下,从头到尾未给林星宇一个眼神,彻彻底底忽视他。
闻到了香味,十里对于柳长亭的不请自来也不介意了,拿过他手中的东西自顾自吃起来。
柳长亭笑了笑,夫人还是很好哄的,见十里嘴角沾上了一点点碎末,伸手过去托起她的下巴,用大拇指轻轻帮她拭去,“别动,沾到了东西。”
十里眉头虽然皱着,但并没有躲开,任由他动作。
林星宇看着这幕,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有些喘不过气,强笑着道:“小拾,我忽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家中,我得回去一趟了,可惜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有什么可惜的,下次遇上你再搭我的车去不就好了。”
林星宇脸上的笑不勉强了,“那便麻烦小拾了。”
柳长亭很努力克制一拳打在这个人脸上的冲动,“公子你不是说有东西落家中了吗?再不快去拿,待会怕是赶不上国子监的课。”
“小拾是个好姑娘,柳公子最好好生珍惜着,林某告辞。”
话外音不就是说他等着十里不要他的那刻吗?操!柳长亭一拳打在车窗边上。
十里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很暴躁,请控制好你自己,不要毁坏我的财物。”
柳长亭委屈的收回手坐在那,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你不高兴,为什么?”
“你请刚刚那个人坐你的马车。”柳长亭控诉道。
“都是同学,稍一段路很正常。”也许连十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柳长亭的容忍度比其他人高得多,甚至已经会在意他的情绪,当然,也有可能她已经意识到了,只不过是不愿意去深想。
“但是你都没有邀请我坐过你的马车。”
“你现在不是已经上来了吗?”
“那是我自己上来的,而且你怎么能和他单独待在一个车厢,要是他对你有不轨之心怎么办?”
“他又打不过我。”
十里用帕子擦了擦手,正打算再拿块干净的擦嘴,柳长亭拿着怕子的手已经伸到她嘴巴旁边了,“你再厉害,也是一个女子,我担心你啊。”
柳长亭见她没有拒绝,细细地帮她整理干净,看着那饱满的唇瓣,擦着擦着他忽然出声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说完也没等她回答,直接俯身过去吻上了她的唇。伸出舌来,用舌尖一遍一遍磨擦着她嘴巴中间的那条缝,然后撬开,钻进去,寻找她的舌,邀之共舞。
接吻这种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无师自通。
自从上次被十里亲过后,柳长亭打开了通完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还可以这样亲。
偷偷摸摸买了一箱子这方面的书藏在床底下,夜里专研,然后那天整个晚上梦里都是十里。
第九十八章
柳长亭再一次被敲晕送回府, 躺在床上看着房梁, 眼前浮现的是十里那张表情淡淡的脸, 舔了舔嘴唇, 嘴角渐渐勾起, 伸手将薄被拉过头顶, 笑出声, 他媳妇怎么这么可爱。
门被人推开,柳长亭迅速从床上坐起,杨四叔看到稍有些惊慌的他, 有些怜惜,“长亭,醒了?”
“四叔, 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晕倒在云记糕点铺前面那段路上, 稻香米铺的掌柜正好路过那,知道你是柳家商行的, 帮忙将你送了回来。”
“四叔, 你这次别想骗到我, 肯定是阿拾送我回来的, 就算不是她亲自, 也是她差使人将我送回来的。”柳长亭骄傲道。
杨四叔微微摇了摇头,看到他欣喜的模样, 最终还是顺着他的心意,反正只要不是刻意问起, 也不会有人去说这事, 扬起笑脸道:“你小子是个滑头,骗过一次就不上当,你四叔说谎的本事就这么差吗?”
“嗯,很差。”
“还有不足两月的时间便要科考,你这段日子好好在家习书,不必要每日都往定北侯府跑,想要将媳妇娶到手,这心就急不得。”
“可是,四叔……”
“你见京中哪家儿郎是像你这样成天往未过门的妻子家中跑的,四叔我也不是拦着你见面,这情爱一事,就像是放风筝,这线拉得越紧,就越容易断掉,要松弛得当,这风筝才能放得更久。你这样每日去会让十里姑娘觉得你看她看得太严,稍微放松一下,定北侯府就在那,沈将军也在京中,十里姑娘又跟你定了亲,她能跑哪去?”
柳长亭确实是被十里扔下马车的,阿来当时在旁边,但一个人拖不动他,稻香米铺的掌柜路过帮了一下忙。
杨四叔认为,十里大约是不喜欢柳长亭的,所以尽量减少两人的见面,柳长亭现在不过才十五,少年心性,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那个,这相处得少了,感情也就淡了下来。
柳长亭对认真思考了一下杨四叔的话,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他现在确实是要专心准备科考了,便也点头同意这个提议。
“小姐,可以走了。”
十里看了看厅堂的大敞着的门,并人影进来,微微垂下眼帘,起身理了理衣裳,淡漠道:“嗯,走吧。”
沈芜幽一早便吩咐了守门的家仆看见定北侯府的马车立刻来通报,所以当十里下车时,她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沈清幽很不情愿出去外面等,“大姐,你会不会太看得起她了,她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对待的?”
沈芜幽没回答,游水灵先道:“清幽,还是少说两句吧,表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而且,十里表妹确实是与以前不大一样了,厉害了许多。”
“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以后都不是一样要嫁人,堂堂侯爷之女,挑了一个商贾人家,更不要论他爹还是三品大将军,要我是她,我早就自己找一个洞钻进去了。”
“清幽,这些话你放在心里便好,不要说出来,特别是在外人面前。”沈芜幽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那天你在席上也看见了,她武艺高强,而且得皇上赏识,若是你以前所做的那些事被她知晓了,她定然不会轻易罢休,待会安安静静跟我去见见二妹,好好赔礼道个歉,都是自家姐妹,她会原谅你的,就算是她要闹,那我们这边也占理。”
沈清撅起了嘴,“我以前又没对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就是拿了她一点东西,说了她两句,凭什么让我道歉,而且是她自己受不住气偷偷跑出去的,说是要去北地找大伯,还不是去了她那个泥腿子娘那里。”
游水灵赞同点点头,“表姐,十里表妹离开之前,她母亲家中可是来了人的,也许那时她便已经偷偷准备好走了,只不过表妹那天那么一番话刚好与这个对上了而已,她离京一事与我们并无什么关系。”
“但是她回来了……”沈芜幽余光瞥见朝着她们走来的沈浩宇,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一脸惭愧的摇了摇头,改口道,“若不是因为在沈府待着不好了,阿拾怎么会离开,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照顾好她。以前我们喝果子酒的时候,阿拾在一旁看着,眼中说不出的渴望,可惜果子酒已经没有了。”
“十里妹妹喜欢喝果子酒吗?”沈浩宇听到她在说十里,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正要回答,沈芜幽已经开口了,“嗯,阿拾很喜欢喝,就是祖母亲自酿的那种,可惜现如今祖母已经不酿了。”
沈清幽有些疑惑,沈十里喜欢喝果子酒?她怎么不知道?不过大姐说她喜欢,那便是喜欢吧。
游水灵低下头看着地面,十里表妹喜不喜欢喝果子酒她不知道,表姐有动作她是清楚的。
“这样啊。”沈浩宇沉思片刻,抬头跟三人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去招呼客人了。
沈芜幽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叫住他,最后放弃,太刻意了不好。
祖母酿的果子酒她虽然没有见十里喝过,但甜的东西,女孩子都会喜欢的,自然也算不上撒谎。她们没有果子酒也是真,她知道大哥那还有两坛,就是看她这位大哥与十里的关系是不是真的要好了。
三人走到外面,刚巧十里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妹妹,大伯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十里跳下马车,“没有。”
沈芜幽眉眼间尽是失落,“想来大伯还是不愿意踏进自家的门,爷爷时常叹气,懊悔当年与大伯闹了生分。”
十里摆摆手,安慰道:“没有这回事,我爹还是挺喜欢这里的,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们这群住在这里面做作的人而已。”
她没压着声音,周围宾客来往,稍微离得近的都听见了,沈芜幽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
沈清幽怒气一下便上了头,因为那一瞬间的不知如何反应,芜幽拦住她,让她指着十里大喊:“你说谁做作?给你脸请你来,那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份上,回了一趟乡下嘴巴就跟街上那群长舌妇一样,没半点遮拦,果然下里巴人生出来的,永远也高贵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