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献方才那一跤摔得结结实实, 走来的时候有些瘸拐的模样, 对闻砚桐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闻砚桐一下转到池京禧身边,指着老鸨便告状,“小侯爷你快看看,皇城之中天子脚下, 这女人竟明目张胆欺负我一个瘸子,抢我的银两!还扬言要把我另一条腿打断,太不将王法放在眼里了!”
这老鸨在方才闻砚桐那一声小侯爷的时候就慌了神,虽说她平日里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小侯爷,但见来的这两人衣着华贵,气质非凡,也能看得出并非常人。
更何况后面还跟着配着利剑的侍卫。
老鸨见惯了大人物,眼睛毒得很。她看到闻砚桐的时候就已经看出这人最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跟权贵不沾边,所以才敢叫人围住她。只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人还跟小侯爷有关系。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麻烦大了!
老鸨吓出了一身汗,忙赔笑道,“这位公子瞧您说的,都是误会,我不过是想多留您一会儿呢,想来是表达的方式不对,让您会错了意。”
闻砚桐冷哼了一声,“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悄悄扯了一把池京禧的衣袖,低声道,“小侯爷,我已经找到了谁是杀鸡的凶手,但是证据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池京禧的眸子如墨染一般黑得深沉,看了看面露怯色的老鸨,“抓起来,押送官府。”
他身后的侍卫立马走上前,直直的将护院和老鸨都给押住。方才无比神气的老鸨当下就跪在了地上,“小侯爷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池京禧不为所动,眸中透着一股子懒意,“又不取你性命,何必求着饶命。”
老鸨便哭喊着自扇巴掌道,“是我不该,是我不该!小侯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将我送去官府,好歹给条生路吧!”
琴墨楼是朝歌里的老楼了,但是这老鸨却是个新老鸨。若是东家知道她惹了池京禧,不用等到第二日,这女人就会被赶出琴墨楼。
只是女子进了官府之后会有记录在册,底子不干净,日后若是寻夫家都是个难事。
而更重要的是,池京禧若是给人安排进去了,估计一年半载出不来。
闻砚桐了然,难怪这老鸨哭天抢地这般惨烈,想来是怕极了进牢房。她见这老鸨六神无主的求来求去,便故意清了清嗓子在边上提醒。
那老鸨脑子通透得很,立即明白闻砚桐才是祸灾的源头,就忙去求她,“这位公子,你先前要的东西我都给你,烦请你帮我给小侯爷求个情。”
闻砚桐心中一喜,便又转头对池京禧小声道,“小侯爷,这人说要把东西给我了,不如把先把东西拿下来再送去官府吧。”
牧杨再旁边听到后十分惊诧,不由叹道,“你这人可真损。”
闻砚桐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怎么了?我又没答应她向小侯爷求情,她这般欺负人,合该给送去好好查办。”
池京禧颔首,“把东西拿出来。”
老鸨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把银票,然后统统递给了侍卫,“都给您。”
侍卫把银票递上来,闻砚桐给接下了,一张一张的翻看,最后在一众银票中找出来一张右下角印着“吴氏存银”的银票。
她反反复复翻了几遍,就只有这一张,便扬给老鸨看,“是不是这张?”
老鸨细细看了下,“不错不错,正是吴氏的银票!”
闻砚桐咬着牙恨声道,“好你个吴玉田,果然是你!”
池京禧见她找出来了银票,便道,“押走。”
老鸨一下子傻眼了,挣扎着喊道,“等等!不是说要替我求情的吗?!我都已经把东西给你了!”
闻砚桐装作无奈的耸肩,“我已经给你求过情了呀,但是小侯爷铁面无私,不接受我的求情,你安心去吧。”
老鸨被拖下去之后,琴墨楼里的姑娘都躲在门里面不敢再出来,闻砚桐见东西都已拿到手,也没必要再进去,便转头对池京禧道谢,“今夜多谢小侯爷施以援手,砚桐感激不尽。”
池京禧便道,“如何报答?”
闻砚桐迷茫的看着他,“报、报答?要不……我请你们吃顿饭?”
本是抱着试探的心里问的,按照以往池京禧的脾性,自然是一口回绝了。
但没想到他却应了,“可以。”
这还是那个见到她就把眉毛拧成一条,恨不得把绕着路走的池京禧吗??
闻砚桐心中讶异,但面上不敢显露,只道,“那小侯爷想去什么地方吃?”
“去朔月酒楼。”池京禧道,“就在前面。”
牧杨很快的接话,“这不大好吧……”
闻砚桐望向他,“怎么了?如何不好?”
牧杨笑了一下,看了看池京禧,见池京禧半点反应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地方费银子,我怕你身上带的不太够。”
闻砚桐嗨了一声,扬起手中大把的银票,“甭担心,就算是四个你今日也能喂得饱饱的。”
存在感极低的傅子献便道,“确实不大好吧……如若误了时辰,回去的时候书院闭门了怎么办?”
他刚说完,池京禧淡然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好似带着压迫力,警告他别坏自己的事。傅子献当即闭嘴了,缩了缩脖子,没再说什么。
闻砚桐倒是认真考虑了下,“确实,要不还是改日吧,反正明日休沐,明日也行的。”
“就今日。吃完后我派人给你送回去,不会被关在门外的。”权势滔天的池京禧如是说道。
既然他这般坚持,闻砚桐也不好再拒,便应了,“行啊,咱们一起去吧。”
傅子献道,“那我、我就先回府了……”
“别呀,闻砚桐都去了,你也一起吧。”牧杨道,“人多热闹。”
傅子献道,“我不能归家太晚,否则父亲会责怪。”
这是借口。闻砚桐一听就听出来了,傅丞相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责怪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归家晚的事,不过倒是后院的姨娘或者是兄弟姐妹会嘲讽个几句。
不过傅子献摆明了不想去,闻砚桐也不好强求,正要帮他说两句,却听池京禧道,“一起去。”
闻砚桐有些惊悚的看了池京禧一眼,顿时有些后悔答应他去朔月酒楼了。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池京禧肯定憋着什么点子,难怪牧杨方才听见说要去朔月酒楼时,神色有些怪异呢。
只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闻砚桐不可能再翻脸说不去,且以池京禧的性子,就算她不去,也会被人架着去。他娘的不知不觉竟落到了池京禧的陷阱里!
傅子献听到池京禧开口之后,就不敢再说要回家,只好跟在后面一同往朔月酒楼去。
闻砚桐默默把银票折起来揣在怀中,两手往袖子里一抄,缩着脖子跟在两人后面。
朔月酒楼与琴墨楼隔得并不远,就在斜对面,走几步路就到了。
这酒楼装潢要比琴墨楼气派得多,清一色的红灯笼,墨绿色的瓦顶,绣着各种各样花纹瑞兽的柱子屋檐,门口还坐着两尊比闻砚桐都要高的石兽像。整个看起来相当大气。
门口立着四个半大的少年,两男两女,见到池京禧后立马弯身行礼,“见过小侯爷。”
声音一响,里面的人就立即把朱红的棉帘撩起来。
池京禧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目不斜视的走进楼中,将闻砚桐和傅子献两个生人带进了酒楼中。
入眼便是两根大柱子,一根刻着长着长长尾羽的鸟,看样子不像凤凰,另一根刻着狐狸似的犬兽,眼睛处镶嵌着玲珑剔透的琉璃石,相当耀眼。
屋内极其暖和,跟开了中央空调似的。里面的下人站位也井然有序,看见池京禧后,两个站在最靠里的人便迎上来,半弯着腰将池京禧往楼上引。
闻砚桐也不敢吱声。这酒楼跟脆香楼完全不同。脆香楼虽排场也大,但是很热闹,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堂之内十分吵闹。但是这里不同,这里的大堂根本没摆桌椅,所有客人都是往楼上请的。
所以楼内相当的安静,空中还弥漫着上好的香烧出来的味道,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闻砚桐有些紧张。
二楼是弯弯曲曲的走廊,其中有各种各样的雅间,每个房间都隔得很远。前面带路的人直接将人引到了最里面的雅间。
门一推开,里面说笑的声音就隐隐传了出来,有人便喊到,“哟,你们俩总算是到了!”
闻砚桐跟在牧杨身后进去,先是往里探了一个头,结果就对上了一桌子陌生人的诧异目光,于是她又立马把头缩了回来。
池京禧果然憋着坏点子!带她吃鸿门宴来了!
第42章
朝歌里大大小小的酒楼远近闻名, 数不胜数。但其中就只有朔月楼最是特殊。
因为这座酒楼是不接待平民的,哪怕是再有钱,家中无官职的人还是没有资格进入。
除非被人带来,就比如闻砚桐。
她站再门口鬼头鬼脑, 让傅子献也不由自主跟着紧张起来, 小声道,“怎么了?为何不进去?”
闻砚桐扭头道,“里面的人我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