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则是一丈之高的表演台,周边有一圈雕花柱,吊顶的灯笼早早点上,照得整个大殿金碧辉煌,据说有两百多盏。
池京禧作为书院里最不能招惹的第一人,自然是要坐在中间黑座的首排。但他似乎还未到,所以位置空着,只有程昕,还有笑嘻嘻的正在跟程昕唠嗑的程宵。
其实闻砚桐也发现了,这个程宵似乎并没有原书中写的那样厌恶疏离程昕。原书中说程昕出自皇后,程宵出自盛宠的贵妃,而贵妃一众势力则是想破脑袋也想扳倒程昕的嫡亲哥哥,既是太子。
所以两人的关系很恶劣,到最后拼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可眼下看着程宵倒是很黏程昕,嘴上一直不停的在说些什么,程昕倒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闻砚桐觉得颇是奇怪。
正疑惑时,花茉提了一把她的衣领,“别在这偷看了,快跟我来。”
闻砚桐一头雾水的跟在花茉身后,从八柱殿的侧门出来,然后穿过一排斜檐长廊,进了一间房屋中。
屋中装潢很是华丽,还点了暖炉,与外面的严寒形成对比。花茉解下身上的包裹,拿出一套衣裳,“这是我以前穿的衣裳,绣花是出自宫里顶尖绣娘的,是御赐的宝贝,只可惜我现在手脚长开穿不上了,我瞧着你胳膊腿长度差不多,你穿上试试。”
她把衣裳放在桌子上,而后把包裹的东西都拿出来,“你换完衣裳就用这些脂粉随便抹抹,万万不可叫那些人看出你是穿个裙子的男儿郎,否则这一状告上去便是十分麻烦。”
闻砚桐打眼一看,都是黛笔,胭脂之类的女子化妆用的东西,看得出是花茉的私人物品。她颇是感动,没想到花茉竟这般帮她,就是因为喜欢她这一手拉二胡的本事。
“这房间是给那几个贵公子准备的休息间,但不会有人来的,你换完之后就在这里呆着,什么地方也别去,等快要上场我便来叫你。”花茉叮嘱道,“知道了吗?”
闻砚桐老老实实的点头,“知道了,夫子放心去吧。”
闻砚桐当然不可能出去找死,她自个知道分寸。
花茉舒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才离去。闻砚桐见她走了,便动作迅速的拿着衣裳坐到软塌上更换。
花茉的这套衣裳是当年一展琴技换得龙颜大悦后得的赏赐,不论是衣料还是绣纹都是宫里上好的。
上衣是两件式,里面是雪白的夹棉薄袄,宽大的两袖罩着一层极其细腻的墨纱,洒金的衣袖在光的照样下仿佛流动一般。外面套着一件绣着墨线的暗红色棉坎肩,袖口裹着一圈洁白的兔毛。
下面则是长及脚踝的半身裙,与衣袖一样是里面白色外面罩着墨纱,层层叠叠的褶子十分柔软,正巧能把闻砚桐绑着木板的腿遮住。
闻砚桐把头发放下来,取了一根红白相交的长丝混着头发随意在右侧编了个辫子。又擦去粗粗的眉毛,好好画了一双细眉,如此再一看,终于有了姑娘的样子。
她这些日被好生养着,身上长了不少肉,原本干成一把骨头的模样也渐渐圆润。而这身体的底子本来就好,皮肤细腻白皙,一双眼睛是又大又亮,睫毛密长,像天然的眼线。
她擦了些粟米做的香粉,又用红胭脂点在嘴唇上,稍加装饰就显得相当貌美,乍一看就完全没法跟先前那个闻砚桐联系到一起了。
闻砚桐自个乐了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靠在软椅上等着花茉来喊她。
自己在房中待着难免会无聊,闻砚桐便在房中打转,东瞅瞅细看看,正在研究那些装饰物时,就听见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想来是花茉来寻她了。闻砚桐放下手中的东西,拄着拐杖朝门口迎去,方走两步,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她满面笑意的看去,正要说话,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脸色一变,惊慌失措的转身扭头,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这下完犊子了!
她以为来的是花茉,根本没想到来的是其他人!
旦见门口站着身着滚雪细纱衣袍的池京禧,手开保持着一个推门的姿势,看见屋里有人,俊俏的面容便浮出探究之色,视线从她的衣衫往下滑,落在她手边的拐杖上。
作者有话要说: 池京禧:是那个瘸子的拐杖!
闻砚桐:我没有名字吗!(╯‵□′)╯︵┻━┻
第30章
闻砚桐惊得脑子乱成一团,低着头把脸藏进头发中,生怕被池京禧瞧见。
但是方才池京禧开门的时候,那一眼对视是实打实的,就算是再遮掩也没用。
闻砚桐慌了神,本能的觉得尽快离开池京禧的视线为好,便立即草草冲池京禧行了一礼,飞快的往外走。
刚走两步,池京禧身旁的随从便飞奔而来,嘴上还喊着,“小侯爷!这雪天地滑,您可要走慢些啊!”
谁知一来见到闻砚桐,话音立即收住了,而后转为严厉的语气,“你是什么人!胆敢在小侯爷的房中鬼鬼祟祟!”
闻砚桐脑子极速转动,撒谎道,“……奴婢是,是来给闻公子拿拐的,他的拐急着用,奴婢现在就给送去。”
这理由还算过得去,毕竟闻砚桐在书院中也是池京禧的同窗,倒不是一个随从能够随便质问的。
那随从抬头看了看池京禧,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意思,却见他神色沉着,似乎不悦有人出现在他的专属休息间里。
随从赶忙把路让开,“赶紧走赶紧走!”
闻砚桐松了口气,连忙要走。
但是挤到门边正要跨过的时候,后领子突然一紧,池京禧的声音便从上方响起,“你在这房里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近,闻砚桐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话中的危险,她又把那口刚松的气提回嗓子眼。
“奴,奴婢是……”
池京禧的手突然一用力,打断了她的话,将她往后拉了两步,推在了门上,冷声道,“站好。”
闻砚桐只好贴着门板站,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一个劲的低头看地,心乱如麻。
池京禧,竟然!看出来了!
这下怎么办!要怎么糊弄他?千万不能让他把她女扮男装的事告知皇帝!届时她就是有八张嘴也没法为自己脱罪。
池京禧眼风扫了下随从。
随从连忙回神,冲身后的人招手,不多时便进门两个人,手上捧着锦绣华服。
随从关上门后,房间里骤然变得极其安静。随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闻砚桐悄悄抬眼偷看。
就看见那些随从动作很轻的解开池京禧的外衣,露出里面雪白金丝夹袄。
闻砚桐的眸光极慢的往上,却不巧被池京禧逮了个正着,她飞快的又垂下眼。
随从分工给池京禧换上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袍,金丝绣的如意纹滚边,缀了华贵貂裘的衣摆。
头顶上的玉冠,乌黑的长发,领口的玉扣,腰间的佩环,池京禧今日从头到脚都是十分柔和的颜色,竟把人衬得和善起来。
随从将换下的衣裳捧在手里请示,“小侯爷,这衣裳……”
池京禧嫌恶的皱眉,“扔了。”
随从应声,三人便退至一旁,静等其他吩咐。
而后很快的,又有人在门口喊道,“小侯爷。”
池京禧一抬眉,身边的随从就极快的走上前开门,带着一个黑脸随从进来,而后朝池京禧行了一礼,“都查到了,是傅家的六小姐,原名傅诗。现下在书院就读,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都是出自傅丞相侧门抬进府的妾室。”
闻砚桐惊诧无比,没想到池京禧竟然会对傅诗感兴趣?这会儿怎么调查起傅诗的身世来了?
按照原书内容,傅诗是在年宴之后才与池京禧有些许交集的,怎么会提前了?莫不是在两人有交集之前池京禧就已经注意到了傅诗?
正是疑惑时,却听池京禧从嗓中挤出淡淡的长音,并没说什么。
那黑脸随从则继续道,“傅诗的娘是礼部钱侍郎家出的庶女,颇得傅丞相的喜爱。她弟年岁十五,就读朝歌东街的青云书院。还有一个与她同父异母的庶弟,名为傅子献,也在颂海就读,同闻砚桐关系交好。”
闻砚桐听到自己的名字,霎时间瞪大眼睛,暗骇这池京禧到底对傅诗起了什么兴趣?难不成想把人祖宗十八代给查个底朝天?
池京禧那捉摸不透的眸光轻放在闻砚桐身上,低低道,“傅子献?”
黑脸随从听见他的声音,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应道,“属下一时只查到这些。”
池京禧抬了下手示意他退下。
闻砚桐被罚站了会儿,听了随从报的话之后,越发忐忑起来。咕咚咕咚咽了好几口唾沫,怎么也没想到糊弄的话,就听见池京禧沉着声道,“你在这房里做什么?”
与方才那句一字不差。闻砚桐几乎是立即感受到了池京禧做为上位者的压迫力,他显然心情不虞,不想听谎话。
闻砚桐在他不耐烦之前,说了实话,“换衣裳。”
池京禧将她从头看到尾,“哪来的?”
衣料是宫里特供,绣花也是宫里独有的样式。池京禧经常进宫,也没少拿宫里的赏赐,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衣裳是闻砚桐这种平民不可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