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桐便回道,“方才在船上这位苏公子对我出言不逊,我表哥看不过去便想出手教训,却没想到一人不敌三人,就被打成了这副模样。”
苏鸣炜急眼了,“这位姑娘,我何时对你出言不逊啊!方才在船上不是已经说了是误会吗?许多人都亲眼看见的!”
闻砚桐轻哼了一声,“那不过是权益之计罢了,你说要把我和你的正妻一同抬进门,若是我不附和你,只怕你又要对我动手动脚。虽然我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但也是出身清白,岂能让你占了便宜?”
池京禧听到这里已是怒意翻滚,心里燎起烈火一般,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沉的厉害。
苏鸣炜厉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竟敢如此颠倒是非,分明就是你表哥先动手打我!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看你根本就是觊觎苏家,想借我攀进苏家后院,才故意这般诬赖我!”
池京禧听这话,已是怒极反笑,冷冷道,“你苏家后院?那地方除了有一裙被你抢去的女子,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觊觎?”
苏鸣炜惊怒,“池京禧,你莫要欺人太甚!不过是一介平民之女,你还想因为她与我苏家结仇?”
他话音还没落下,池京禧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碎影,动作快到周围的侍卫都没反应过来,那一拳就已砸在了苏鸣炜的脸上。
这一拳的响声极其沉闷,苏鸣炜当下就被打的转了两个圈,摔翻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沫。
然仔细一看,血沫之中还有一颗碎牙。
苏鸣炜掐着嗓子哀嚎起来,下巴因为这一拳而脱臼,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许是没经受过这种疼痛,他眼泪鼻涕一瞬间就下来了。
池京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这张说不出人话的狗嘴也没必要留着。”
周围的侍卫一窝蜂的围上去,却是不敢动池京禧,而是将鬼叫的苏鸣炜扶起来,飞快的带离人群。
闻砚桐也被吓了一跳,看了看地上的那摊血沫,暗道池京禧应该多打两拳,把苏鸣炜的牙都打碎了才好。
池京禧并没有命人阻拦苏鸣炜的离去,但是他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他结果小厮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沾上血沫的手背,随手给扔了,而后走到了闻砚桐身边。
他依旧冷着脸,但是气息却在顿步的瞬间缓和下来,低眸看了看闻砚桐,而后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往前走,离开人群的包围圈。
闻砚桐十分识相的跟在后面,跟了约有半条街,池京禧才停下。
她抬头一看,发现池京禧停在了一家医馆前。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抬步上了阶梯,撩帘进了医馆。
侍卫都在外面守着,闻砚桐和小厮稍稍落后一步,也跟了进去。
医馆里的人并不多,只有王勤和另一个男子。王勤的脸乌青红肿,躺在软垫上,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晕了。
闻砚桐急忙走上前,见医师正往后院走,便问道,“大夫,我这表哥的伤势如何了?你给看过没有?”
那医师头也没回道,“姑娘别着急,都是些皮外伤,我正在找药呢,给他覆上能好一些。”说完就撩帘子去了后院。
闻砚桐走到王勤身边,低声唤了几下,“二表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王勤大概是还有意识的,于是动了动手指,口中发出含糊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也让闻砚桐稍稍放心了。
再一转头,就见池京禧黑着脸站在一边,两边嘴角往下撇,双手环胸,一副我很不爽的模样。
把另一个病人吓得拎着药包飞奔离去。
闻砚桐忍不住笑了,对他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单礼哥哥了,怎么今日一见,饭都没吃就跑过来跟我摆脸色呢?”
池京禧自然是有气的。他好不容易推了游画宴跑出来找闻砚桐,却听闻她自己跑来了这里,于是他前脚跟父亲母亲说了绝对不会来,后脚就跑过来了。
来了之后饭都没吃,就见她跟王勤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二表哥关系亲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听见这一声单礼哥哥,池京禧就是有再多的气,也像被戳了个洞,一下子漏完了。只是面上还要僵着,“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闻砚桐上前两步,挨着他的手臂笑道,“哇,这位哥哥好生厉害,那下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先气你一气,这样就没人跟我抢饭吃了。”
池京禧捏住她的脸,“你这张嘴里就不能说出两句好听的来?我何时有跟你抢过饭吃?”
闻砚桐道,“那你别生气了,我说两句好听的给你听听。”
池京禧道,“你说。”
闻砚桐看着他,顿了片刻后才道,“我好想你……我们有整整十二日没见面了。”
池京禧眸光一凝,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就松了,觉得她眸子十分炽热,烧红了自己的耳根。于是他连忙扭了下头,有些慌乱的垂眸掩饰。
闻砚桐笑着歪头看他,“小侯爷不想我吗?你不是说了来找我,为何我左等右等等不来呢?”
池京禧沉默了一会儿道,低低道,“我每天都想着来找你,只是总有事情绊住脚。”
闻砚桐当然是知道他事情多的,于是道,“没关系啊,你不来找我,所以我就跑来找你了呀。”
池京禧这才转眸看她,“你来这里,是想找我?”
闻砚桐十分坦诚的点头,“是啊,我听闻这是侯爷主办的宴会,所以我想你应该回来参加的,所以就来了。”
池京禧的嘴角终于爬上笑意,一双笑眼微弯,凝目看她,“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闻砚桐按住躁动的心,叹一口气道,“只是没想到这次来竟然惹上了事,我二表哥先动手打了苏家的少爷,这下可怎么办啊。”
池京禧转眼看向躺在软垫上的王勤,倒没什么情绪,而是问道,“他为何要打苏鸣炜?”
闻砚桐便如实道,“我们在船二楼的露台处听到苏鸣炜与朋友说些林四姑娘的下/流话,我二表哥在意林四姑娘,所以没忍住就出手了。”
池京禧微微抬眉,“苏家已向林家提亲。”
闻砚桐点头,“确实从苏鸣炜的口中听了此事。”
“但林家拒了。”池京禧道,“我娘与林四的娘是手帕交,昨日她来侯府说起此事,正巧被我撞见。”
闻砚桐这才放宽了心,说道,“小侯爷,不管是朝歌还是长安,都在为你订亲的事做准备,你可有中意谁家的姑娘?”
池京禧看着她,微不可查的叹一口气,随后用手掌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闻砚桐道,“我好奇嘛。”
“你好奇的事还真不少。”池京禧用指腹点了点她的脑门,说道,“长安不比朝歌,这里离皇城远,有些规矩不大一样,所以你尽量少在外面走动。”
闻砚桐听话的点头。
池京禧想了想又道,“我虽会帮你找回来,但是也不想你因任何事吃亏受伤,知道吗?”
她心口暖洋洋的,笑嘻嘻道,“知道了小侯爷,我定然不会乱跑的,绝不给你惹事。”
池京禧见她笑的模样,忽而希望学院开课的时间快些来,这样就能天天见面了。
两人刚闲聊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异动,而后就有一中年男子撩帘进来。
闻砚桐在皇宫见过的,知道这是池京禧的爹,于是立马弯腰行礼,“民女拜见侯爷。”
池京禧也微微颔首,“爹。”
池述面容温和,含笑拂手,“起来吧。”
闻砚桐平礼起身,老老实实的低着头。池述左右打量她,笑着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看着倒是眉清目秀的,年芳几何呀?”
闻砚桐便回答,“回侯爷,民女姓闻,爹是闻衾,今年二八。”
“甚好甚好。”池述道,“我对闻衾有印象,去年淮河支流犯洪灾,闻家捐的款数是长安城里最多的,想不到他女儿也如此可人。”
“爹。”池京禧忍不住道,“你来此处可是寻我有何事?”
池述撇着眉笑了,“你看看,我就问了两句。”
闻砚桐道,“多谢侯爷夸奖。”
池述点点头,给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便上前去,和颜悦色的对闻砚桐道,“闻姑娘,跟属下来。”
闻砚桐立即识趣的跟着走了,余光看见池述的侍卫将王勤也抬着去了后院,随后医馆前后门都被守住了。
闻砚桐有些担心,怕池述是来怪罪池京禧方才在河边打了苏鸣炜的事。可就算是担心,她也说不上话,只好跟着到了后院。
医师也没找药了,乖巧的坐在小马扎上,大气也不敢出。
而屋中,池述看着人都被带出去,这才脸色一转,沉声问道,“方才在河边动手了?”
池京禧低声应道,“苏鸣炜出手伤人,对我朋友出言不逊,该教训。”
池述眉眼深沉,“这苏家无法无天已经许久,苏鸣炜更是一贯的仗势欺人,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清白姑娘,此事需得一并上奏给皇上才行。”
池京禧道,“苏家的账查的如何了?”
池述道,“已差不多,大小买卖,贪污受贿,私吞赈款,所有账目证据都已备全,就等着送去朝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