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山海还是有些恍惚，他们林家这么快就能买得起人了？
“爷爷，我觉得云少东家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山上需要人，山下也需要人，作坊也需要人，如果不买人真的没法把这一摊子支起来。”林小福在云之陌提出买人的时候便迅速的在脑子里思索了起来，虽然前世长在红旗下的她有些接受不了人口买卖，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云之陌说的有道理。这个时代没有合同工这个说法，况且村里的人都会首先顾着自己家的土地，没有人愿意荒着自己家的地出来做工，即便能赚更多银子，可是土地还是农民的立命之本。
“还是丫头你有魄力，你们家也该买几个丫鬟婆子小厮，总不能以后你们每天还自己做饭洗衣吧？再说你们林家那几个儿郎不是还要科举么，出门不带小厮么？”云之陌越说越来劲，开始操心起了林家人日后生活的种种。
第六十四章 老张
“云少东家，我们这小门小户的，怕是用不起伺候的人啊。”林大山有些艰难的开口，他作为林家长子，自小便被教育要扛起家里的重任，他和他的弟弟们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过上呼奴唤婢的日子。
“小户人家？嘁，你们林家现在还是小户人家么？你见过谁家的小户人家有这么多产业啊？”云之陌不以为然，打开扇子慢悠悠的扇着风。
“爷爷，大伯、二伯、爹爹，咱们必须要买人回来，否则的话这么多活儿我们自己根本做不完，村里人和其他村子的人要到秋收之后才会闲下来，难道我们要等到那个时候么？”林小福一旦决定了便非常坚定，极力的说服着大家。
“那……好吧，哎，我还从来没想过咱们家居然都能买人回来了。”林山海似乎还是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脸上依旧有些茫然。
林大山兄弟此刻跟林山海也都差不多，只有林大石稍微好些，因为当初在盖宅子的时候林小福就跟他说过，那些倒座和后罩房都是预备着以后万一有伺候的人可以住的。那时候的林大石并没当真，只是想着多些屋子也不错，谁知道此时此刻这些都成了现实。
“云少东家，能不能麻烦您陪我们去一趟牙行，我们家没买过人，实在是不太懂，您帮我们掌掌眼行不行？”林小福见大人们都同意了，转身便拉云之陌一起去。这人又来了，肯定是有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行啊，本少就陪你们走一趟。”云之陌显得很有兴致，他也想早些看到林小福之前安排的那些运转起来的样子。表哥只让他学种麦子，可是如果把林小福这些事全都学会了不是更好么。
事不宜迟，第二天林大石带着林大川和林小福赶着牛车，跟在云之陌的马车后面向镇上的牙行行去。
由于前一天晚上云之陌已经差了人去给云客来的冯掌柜，所以当林大石他们都到达镇上牙行的时候，冯掌柜早就笑呵呵的等在门口了。
“少东家、林老弟你们来了，我已经跟牙行的老张说过了，人都准备好了，咱们进去挑挑吧。”冯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云之陌和林大石他们往里走。
没走几步，里面急匆匆出来一个穿着锦袍的男人，脸上长了好多麻子，见了云之陌笑得皱纹都挤在一起，裂开的嘴里漏出了焦黄的牙，“这就是云少东家吧？哎呀失敬失敬，小人是这牙行的管事，大家给面子都叫我一声老张。您的需求冯掌柜跟我说了，我特意挑了我们这儿最好的人就在前面院子里，您请跟我来吧。”老张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带路，对云之陌极尽谄媚之色，丝毫没有理会旁边的林大石林大川和林小福。
云之陌见林大石他们沉默，林小福冲他眨了眨眼，便也没多话，跟着老张往前走。
一进后院，林小福便看到院子里最起码聚集了一百号人，很拥挤的站在一起。这些人中男女都有，不过站在前排的都是面容姣好的少男少女，后面的大多都是年纪大一些的。
“云少东家，您看看，我这儿的人那都已经调教的妥妥的，您带回去用绝对顺手。这前面的都是我这的好货，这长相这身段不是我吹，就算去了县里牙行李老九那里也挑不出几个这样的来。”老张兴奋的给云之陌介绍着，语气有些激动，盯着云之陌的眼神火热得仿佛看见了金子一般。
“丫头，来挑吧。”云之陌半个眼神都没赏给他，径自走到旁边的椅子上，端起刚送上来的茶慢慢喝起来。
“这……云少东家，您让她挑？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啊！”老张一见林小福站了出来，有些急了，他好不容易收了这么一批极品货色，就指望着能卖给大户人家大赚一笔呢。这云少东家是不是开玩笑呢，找这么个小丫头来挑人？
“她家用人当然他们挑，本少又不是她家管事，今儿个只是过来帮他们掌掌眼，你听她的就行了。”云之陌慢悠悠的说着，末了还朝老张笑了笑。
“啊？”老张傻了眼，转头看了一眼林大石、林大川和林小福。这一眼看的他心里冰凉，这三人一看就是农户，兜里能有几个钱？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面子能请得动云少东家陪同，但云少东家又不会给他们付账，看来今天这银子是赚不着了。
“那你们就挑吧，人都在这了。”老张脸上的谄媚笑容完全消失不见，冷着脸对林家三个人扔了一句，便站到一旁不吭声了。他本想换一批人，后来想想不管怎样云少东家还在这儿坐着呢，再说了这农户也买不起好货，就让他们挑，回头价钱吓也把他们吓死了。
“我家是种地的，也养猪养鸡鸭和鱼，还种树，总之都是干农活儿，我想问问有没有人会这些且愿意跟着我们走的？我只能保证如果你们好好干活那就肯定饿不着你们冻不着你们，也没人会虐待你们，只是吃苦是肯定的，乡下人家就是在土里刨吃的，而且只签死契，愿意跟我们走的人现在可以站出来了。”林小福见了老张的样子也不意外，捧高踩低很正常，前世她见得多了。
林小福的一番话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扔了块石子，一百多个人顿时开始骚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从后排站出了二十七八个大汉、三个婆子，还有十五六个女人和几个小孩子，最小的还被抱在襁褓之中。他们之间似乎是认识的，站出来之后都看了看其中一个有些文气的中年男人。
“我们原是凉州人，都是凉州富商许家的家仆，许家内斗，我们都是内斗的牺牲品。”中年男人淡淡的将他们的来历介绍清楚，话语间透着一股苍凉。
“你们被逐出来的罪名是什么？”林小福追问。
“偷盗、通奸，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中年男人直视林小福，眼神坚定无闪躲。
第六十五章 算账
“我知道了。还有人么？”林小福看了看，这些人大多都是壮年，看起来到都是正气的人。可是数量还是少了些。
“我们姐妹没干过农活，可是我们愿意学，可以跟你走么？”这时，从第一排站出了四个清瘦的女孩。她们大约十岁左右，都穿着打着布丁的粗布衣服，细看之下缝补的技术还真的不错。这四个人的眼圈都红红的，嘴角还都起着泡。
“你们都会什么？”林小福看向为首的女孩，她眼中的绝望让林小福不由发问。
“我们姐妹原是苏州一家绣坊的学徒，后来我们东家家里出了事，我们便被发卖至此。我们姐妹已经可以做绣活儿，做衣裳缝制被子、还有端茶倒水收拾屋子都会的。小妹妹，求求你带我们走吧。”说着，这女孩突然哭着跪下，其余的三个女孩也都跟着跪下了。
林小福被这几个女孩的一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而紧接着又出来了三十几个少男和少女，都跟着跪下了，嘴里不住地说着求她把他们带走。
“好啊，你们是都疯了不成？”老张见此情景，跳出来抽出腰间的鞭子就要抽打他们。
“老张！”冯掌柜一见不好，忙喝止了他。
“冯掌柜，我跟您说句实话，这些好货色是我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本想着要是卖不到大户人家便要送去府城的青楼和南风馆。我这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不能赔了啊！”老张被冯掌柜拦住之后急得把自己的打算都说了出来。
站出来的少男少女听了老张的话脸色都变得煞白，女孩子们更是泪流不止，不住的朝着林小福和林大石、林大川他们磕头。男孩子们虽然不至痛哭，但也都眼圈泛红，拳头握得死紧，额头都迸起了青筋。
“小福……”林大石和林大川哪里见过这阵势，看着这些孩子着实有些不忍。
“你们都会些什么？”林小福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她也很想帮助他们，但是她更清楚自己不能被一时的同情蒙蔽了双眼。
“我们是前曲州知府家的丫鬟和小厮，因为知府犯了事，我们便被发配了。再发配途中不知怎么就被发卖到了这里。我们，我们也会绣花做衣裳，还会打扫做点心，他们几个都是识文断字的，还有功夫可以看家护院。种地养鸡我们虽然不会，但是一定能学会的。”后站出来的人里面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强忍住泪水，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而她身后的女孩子们都瑟瑟发抖，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男孩子们则无声的看着林小福和林大石他们，眼睛里流露出乞求和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