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不解,“怎地还有一道了?”
黛玉道,“一僧为茫茫大士,一道为渺渺真人,编出了十二金钗来,还分十二正册和副册之说,总之诸多名堂。有一首好了歌,我念给你听听!”
云臻竖耳听去,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黛玉念完,“写得好则好矣,当年甄士隐先生解过这首歌,解得是极好的。”
云臻道,“我依稀还记得,是什么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黛玉点头,“蛛丝儿结满雕梁,
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
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
展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
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黛玉的语气里,有着一丝落寞,云臻的心跟着一紧,笑着点点头,“说得极有道理,可自古以来,儒家讲究的是入世,佛家讲的是出世,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读过的一篇章原道,上面说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魏、梁、隋之间。而实则,自古以来,佛道,一直都是人类避世之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
黛玉知他担忧什么,忙道,“是啊,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无人类之繁衍,无士农工商出粟米丝麻,作器皿,通货财,序秩序,真不知又是怎样一副景象?我从不反对人出家避世修行得道,我只是很反感那些以渡他人为己任之人,我倒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神通?若果真有了神通,显示出来,还怕没有人追随吗?”
云臻大笑起来,搂过黛玉,“只可惜你是个女子,若当男儿,左丞右相你都是做得的。”
黛玉靠在他的身上,笑道,“将来王爷若成九五之尊,可是要聘我当左丞右相的?”
云臻笑道,“自然了,将来你还将是我后宫之谋士呢,可好?”
夫妻二人彼此打趣,眨眼间便到了。至二门口,说是刘近道有请,虽有嬷嬷在,云臻依旧是一手一个将两个儿子抱到了熙穆院,才过去。
书房之中,刘近道等云臻来,等得有些急了,才到,忙过来,“王爷,大喜!”
不等云臻问,刘近道忙道,“太子的窝点已经知道了,王爷猜是哪里?”
云臻想了想道,“是吴家庄?”
刘近道愕然,“王爷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为了查探究竟,王协可是费了不少老劲,到现在,大皇子那边还一筹莫展呢。”
云臻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我也是猜想,当日黄河治水,我路过吴家庄,看到那里头跟个镇子一样,原本想投宿,却被人撵了出来,大雨中狂奔了半夜,这才找到了一处小村子住了半夜,一打听,才说那吴庄头竟是个刺头,连一省之巡抚见了他还得行大礼。我还听说,原石家与吴家也是姻亲,这吴庄头原是前太子妃石氏的表兄。”
第262章 皇位
刘近道忙抬手道,“王爷英明,只王爷既然知道了,为何不说一声。这一次也幸好王协机灵,几乎就露了馅儿,若是叫太子爷知道王爷在查他,可就不好了。”
云臻笑道,“不妨事,我不说也是想知道,还能不能查出点别的来?何况,也不光我在查,大皇子也在查,听说前两日一个镖局经过吴家庄进去投宿,竟然和里头打起来了,镖局里的人告到了府台那里去,后来不知怎么地就不了了之了。”
刘近道又道,“原是如此,只那镖局依贫道看来也不是真正的镖局,里头的人个个都有股子血勇,说是军队也不为过,一行五十多人,车上的东西全是毛皮香料。”
云臻道,“今日从宫里得到的消息,父皇的身子骨已经越来越不好了,说句不孝的话,父皇若崩逝,自然是太子即位,我们几个兄弟,谁若是不服,便是谋逆之罪,即便当上了皇帝,将来史书上难免会被记上一笔。不但我不愿意,大皇兄也是不愿意的。大皇兄是长子,自幼也得父皇宠爱,论才干和能力,并不比皇太子差,不过是因为他母妃位份不及先皇后,又因为皇太后的干涉,这才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所以,论起来,他比我更急。”
“殿下的意思是坐山观虎斗?”
云臻点点头,“手掌天下权,无非兵与钱,若论钱财,我们同为皇子,手底的钱财也相差不多,够用即可。若将来一旦事发,最终还是看手上的兵权,若丰台大营,五城兵马司和禁军,这几支拱卫皇城的军队能够为我所用,皇位便唾手可得!”
刘近道朝云臻拱手道,“王爷英明,这一番言论,真可谓真知灼见。对于这三支军队的将领,王爷可有把握?”
云臻摇摇头,“掌禁军的统领张楶,曾是皇太子的武功师傅,他只忠诚于坐在龙椅上的人,从不参与党争,这是他的可贵之处也是父皇信任他的地方。掌丰台大营的将官是十三的舅舅,可也是四皇子的舅舅。”
有一层,他并没有说,庞家与林家甚至还结了仇,若是他寻思与庞家结盟,还不知道庞家会提什么样的要求来为难,他暂时不太想与庞家的人打交道,也打定了主意,将来若好说话便罢,若不好说话,少不得寻个法子把庞家的人给挪走。
晚些时候,十三回来了,一进门便拉着云臻道,“哥,我跟你说,我舅舅找到我,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说是四哥已经找他了,说要娶我母妃的内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为侧妃。”
云臻琢磨了一会儿,“你那表妹如何?你见过没?”
十三摇摇头,“我这么多年,就每年正月里去给我外祖母拜个年。”十三也不傻,忙道,“哥,你说我要不要多往我外祖母家里走走?或者,我那表妹嫁给四哥也不过是个侧妃,我若是把他娶过来”
云臻打断了他的话,“十三,我且问你,你想当太子吗?或者说,你将来想当皇帝吗?”
“怎么可能?”十三惊叫道,“要抢,也是抢过来给八哥你当。”
“这就对了,不管你怎么做,除非你也争这皇位,你外祖家里或许会考虑你,否则,只会考虑扶持你四哥。你且想想,连你都是效劳我的,庞家扶持我,怎来得比扶持你四哥好?到底,亲疏有别。”
“可是”
云臻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不说这些了,你嫂嫂今日叫人炖了酸笋鸡皮汤,是你最爱喝的,你赶紧去喝。”
十三心里诸多疑惑,在后院吃了之后,准备去找檐哥儿商量,才出了府门,便觉着有一辆马车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他心里觉得瘆得慌,可又不好去找人说,毕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双喜见十三,不自在,便出主意道,“爷,不如奴才去问问,看是谁家的马车,只当是打个招呼?”
十三点头,双喜忙过去打招呼,一问,竟然是庞家的小姐,一个脸尖的丫鬟从马车里钻出来,朝十三看了一眼,居高临下地对双喜道,“我家姑娘是庞家大小姐,怎么,这路,就你们走得,我便走不得?”
十三朝这边看过来,恰好,那车帘子被人掀开了一个角,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露出来,无限哀怨地朝十三看了一眼,他便听到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道,“柳烟,我们走!”
庞家的马车便拐了个弯儿,朝另外一条巷子走了。十三有些丢魂落魄,心里说不懊恼是假,他去过外家这么多次了,却因为与庞家没有多少感情,从来不在庞家吃饭,每次去了就走,也没有在庞家多逗留过,更是没有和庞家的兄弟姐妹们有过片刻亲近。
只是,十三又很纳闷,他这表妹,一直跟着他,所为何事?想到过两天就是外祖母的生日,十三决定还是去一趟,他也不去林家了,折返回去,准备跟云臻商量一番。
庞家的马车在街角停了下来,一个小厮跑过来,贴近马车低声道,“姑娘,十三爷又回去了,他是不是知道咱们跟着他,故意跑出来溜一下我们?”
庞玉燕撅起嘴,冷哼了一声,“溜就溜,我本来就是故意跟着他的,谁叫他从来不把我们庞家的姑娘放在眼里?”
柳烟却是急了,“姑娘,您忘了咱们的目的了吗?说好了咱们来瞧瞧十三爷,若是还不错,咱们就争取当他的正妃,不当四爷的侧妃的。奴婢瞧着,十三爷少年郡王,也是风流人才,姑娘,您到底怎么想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