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走后,黛玉将银票展开来看,见是两千两,她收了起来,进去给云臻看,云臻扫过一眼,“你这个婶娘也是个经商的奇才,听说你四叔在任上是个清廉能干的,倒是你婶娘做生意风生水起,帮衬了他不少。我还听说,这一次的升任父皇还过问了两句,比对了你家里和那边贾府上,说贾府终究还是子孙不读书之过呢。”
黛玉凑过来,将这二千两银票要塞进云臻的袖口里,云臻放下书,一手枕在脑后,勾唇笑起,见黛玉面若桃花,眼眸羞涩,“你帮我个忙,这是劳酬!”
云臻抽出这银票抖了抖,叹一声,“且说来听听,是多大的忙,既是黄芦与郑平都料理不了的,要我亲自出面的,必定不是小事。”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打听一个人,宁国府那边如今珍大嫂子娘家的老太太和两个姐姐过来了,听说那尤二姐是许与一个皇粮庄头张家叫张华的,你找人打听打听这张华去。”
云臻知道她并不会做无谓之事,便问道,“你且说说道理,我再找人去寻这人。”
黛玉想了想道,“我一贯听说这尤二姐和尤三姐不是个好的,与自己姐夫就很不堪。如今,国孝家孝上头,若是再做出点什么来,她小门小户的谁会在意,可牵扯上两府的人,便不好了。”
云臻摇摇头,勾住她垂下的一缕发缓缓地勾着,“你又在费心神了,你且知道自宫里你那大表姐被降位,两府上被禁足那一月里头,特别是那宁国府里就传出诸多不堪来。你如今所做之事,不过是杯水车薪。”
话虽如此,云臻依旧是把钟顺叫了进来,“去打听一下那人,把人带过来!”
到了下晌午,人到了,云臻便问黛玉如何安排。黛玉想了想,道,“这种事自然不是我出面,我自有理论。”
云臻吩咐道,“这人原是四皇兄庄子上的,是个破落户,成日里不务正业,我这边一问起,四皇兄就说把人给我,我也不想要,你若是要拿去用,还是报我的名头。”
原说在这边消遣一天,谁知,宫里又来传,皇上召见几位成年皇子。云臻无后眯了一会儿,就进去了,临走前将黛玉好生送到了宁荣街的牌坊下,他将那两千两的银票抽出来,送到黛玉跟前笑道,“现如今我还暂时不需要你养活,这钱就先寄存在你这儿,我听说东大街那边开了好几家南边的店,你得了空,叫黄芦领你出去逛逛。”
黛玉依旧住进了老太太的东厢房,梳洗一番去见了老太太,熙凤因还在休养,她便备了些药材过去了。平儿将她迎进去,亲自沏了茶,寒暄一番,黛玉这才开口道,“凤姐姐,我这次是有事相求的。”
熙凤便指着黛玉笑道,“平儿,你瞧瞧这丫头,我就说她今日送了这些礼来,必定没好事,叫我猜着了吧?”
平儿也跟着笑了一会儿,“依我说,二奶奶也是多心了,难不成林姑娘空着手儿来,求到二奶奶跟前,二奶奶就不管了不成?”
熙凤道,“好啊,你如今也反叛到她那边去了,行,行,改日伺候她去。”又对黛玉道,“好姑娘,有什么吩咐,还请示下。”
黛玉并无心与她说笑,正色道,“我也是受人所托,东府那边珍大奶奶有个妹子,不知二奶奶瞧见过没有,自小儿许了皇庄上的张家,原本是个小人物,谁知不知怎地,就得了一个皇子殿下的青眼,只说许他一件事,结果,他就说起这个未婚妻来。”
“这是多大的事,你且说说,要我做什么!”
第158章 尤二
“凤姐姐你也知道,我哪里管得了这事?我原说,既然是皇子殿下许下的,与那边珍大哥哥带个信儿就好了。可八爷他说这不妥,悄悄儿把这事给办了就好,闹出大动静来,惊动了宫里就不好了。还说,张家几次提亲,那边尤老娘如今嫌弃张家了,竟要退婚,全是无信义的,只成全了这两人便罢,难道还想将来牵扯不清?”
熙凤听明白了,也不知是哪个皇子,大约也是想还一份人情,就这一锤子的买卖,不愿今后与张家有什么牵扯。因琏二爷如今就在皇子处跑腿,自然是应承下来,“明儿一早我就去那边看看。”
黛玉忙打蛇随棍上,“那敢情好,明儿我让我的人将那张华带来,凤姐姐就带到那边去,当着那尤老娘的面儿问,这亲事到底许不许?若是不许,凭什么不许?”
李觅忙道,“姑娘,这事着实不是姑娘该问的,姑娘只把话说到这里,若二奶奶有什么不解的,老奴知道得比姑娘还多,且请问老奴便可!”
当晚,琏二爷进来,熙凤与他说了这事,他当真是震惊不已。
原他这边早已一眼瞧中了尤二姐的风情,本就已经彼此有意了,连房产都置妥当了,就在后边的小花之巷里,只等贾敬一送殡,便可圆房。要说这事,贾珍和贾蓉出力就不少,这尤二姐与她妹子尤三姐均是尤老娘带着嫁过来的,原与珍大奶奶并非嫡亲姐妹,早就与贾珍有了首尾,便与贾蓉也并不清白。
贾琏早已知道,却实在是舍弃不下尤二姐这品貌,便在贾蓉跟前说起过,贾蓉早想粘连尤氏姐妹,想着若贾琏娶了,以后他便有了机会,自然是撺掇不已,便贾珍知道了,也是百般促成,私底下商量说,先搁置在外头,只待熙凤一死,就接进来做正室。
贾琏不由得想起当日在大觉禅寺那工地上,云臻与他说过的话,浑身已是冒起了一层冷汗,心神不定地问起,“这事,是林妹妹托你的?她还有说过别的话没有?”
熙凤不疑有他,一面服侍贾琏一面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知怎地被人托了这事,羞羞答答地说都说不清楚,还是她跟前嬷嬷与我说了个分明,她还能说什么?”
说到这里,熙凤突然警醒过来,盯着贾琏道,“我听说,那尤氏姐妹忒不是个东西,先是与珍大哥哥不干不净的,竟是惦记起自己姐夫,还与蓉小子也不清白,不会是二爷也和那起子一样吧?”
贾琏别过头,“你又浑说些什么?”心里已是懊悔不已,又庆幸不已,猛地已是清醒起来。
次日,熙凤便带了那张华过去,打量尤二姐与尤三姐,心里已是有了计较,一厢人坐定,熙凤爽快地说明了来意,道,“我们那表妹是个金尊玉贵的人儿,哪里料理过这等事?我说我是个粗泼的,这事儿就叫我来问,如今张家的好歹也是人皇庄上的人,虽说家道败落了,谁知还有人出面为他们撑腰,咱们家可是没有这份能耐阻挡的,大嫂子,你且说说,如何是好?”
尤氏因这寡母也不是自己亲娘,哪里肯做主?只朝尤老娘看去,尤老娘年轻时候儿惯会算计,带了两个女儿还能改嫁叫人帮她养女儿,一心地只想毁了张家的亲事,要将女儿配个体面的女婿。
早就说定了是贾琏的,如今,人还没送过去,人正房就过来了,要把她女儿配给原来的女婿,尤老娘不由得犹豫道,“原本已经送了二十两银子过去,退了亲的,又反复起,如何是好?两个孩子本就没缘分,难道还要硬拉着配在一块儿不成?”
谁知,熙凤一眼便看到了尤二姐腰间的玉佩,原是贾琏的,心里已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张家可并没有应承,这亲事本就是先两家情愿,退婚越发也是要两家都情愿,按理说,你女儿早就该是张家的人了,难不成你还准备一女许两家不成?”
说完,熙凤朝尤二姐腰间一努嘴,“平儿,你去瞧瞧,我说怎么你二爷的玉佩不见了,四处都寻不着,到底是二姑娘捡着了,还是个相仿的?”
平儿也是眼尖,走了过去,撸起玉佩一瞧,笑道,“是二爷那块,怎地到了姑娘身上来了?少不得请还给我们,这玉佩一来是二爷的,二来常配着多少人瞧见,叫人看见了到底不妥当。”
尤二姐已是羞得无地自容,尤氏从头至尾低着头不说话。熙凤将玉佩接过来,左右掂量一番,冷哼一声,走过尤氏跟前时,道,“大嫂子,你们一家子商量妥当了,再与我回话,我这边还等着往那边回话呢!”
熙凤回来,黛玉再次过来,她气得跟什么似的,黛玉拿起一直放在桌上的玉佩,有些无语,又觉得如今这样也不算太差,总比尤二姐进了门子,最后连累了张华一条人命,又叫贾琏犯了国孝家孝两重罪要妥当得多。
“她是什么人?凤姐姐是什么人?你何苦与她计较?这天底下的女子,咱们不论其出身,只说自重的人,便是充作奴隶丫鬟我也敬重她,若是这等水性之人,哪怕出身尊贵,实在是叫我多看她一眼,我也不情愿。”
熙凤打量黛玉好一会儿,问道,“我知你一向与你琏二哥哥好,你且说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了点什么,才故意这么闹出来,为的是保全你琏二哥哥?”
“好嫂子,你把我看成什么了?他们商议的事情我又是如何知道的?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何曾到过你们这里来?我去刺探他们的事,你叫我还做不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