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墨连瑾捧着的粥碗,直接掉在了桌面上,好在没摔坏,只是溅了些稀粥出来。
宋来石化在当场,嘴里还塞着个馒头,忘了咬。
苏离看了眼墨连瑾,“我的嘴现在乐意了,怎么感觉你整个人似乎不太乐意?”
说完,她还得意的喝口小粥,咬口馒头,自在得很。
墨连瑾嘴角抽搐了一下,重新端起稀粥,眸光渐深,“不过一夜之间,你的脸经历了什么?”
“鬼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苏离打了个哈哈,看了眼外面不早的天色,“侍郎府的人几时来接尸体走?”
“午时。”宋来回道,“方才侍郎府送来了合葬的棺木,以及两套喜服,请四小姐验完尸后,替柳音与景安换上。”
苏离心里不是滋味,点点头,从袖子里取了一枝原主的金钗出来,递向宋来。
“一会你去将金钗当了,能换多少银子是多少,替我买些胭脂水粉回来。”
“不用当金钗,我还有些闲银。”宋来连忙推阻。
苏离直接将金钗扔给了他,“反正也是我不用的东西,你不想去典当,那就扔了。”
宋来只能哭笑不得的收下金钗。
墨连瑾斜了眼苏离,“你这张脸,没有半斤水粉,怕是盖不住。”
苏离磨磨牙,“五王爷,你是吃着毒药长大的吗?”
要不然,嘴怎么这么毒?
墨连瑾被苏离问得愕然,还以为她知道了些什么,片刻后才恍然,这不过是她的戏言。
一顿早饭吃完,宋来去当金钗,苏离进了停尸房。
因为涉及到柳音的尸检,墨连瑾不方便在场,所以他守在了外面。
苏离戴上手套后,将盖在两人身上的白布掀开。
两人的面容都不是太安详,柳音的面部发紫,眼球突出,舌头还有半截伸在外面,景安的面部则是挣扎扭曲。
她叹道。
如果柳音在逃过浸猪笼后,没有选择报仇,而是跟景安离开。
又如果景安没有纵容柳音的报负行为,而是说服她离开。
那该多好?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苏离收起感概,将柳音的尸体挪到了另一张验尸台上。
她先褪了柳音身上的衣物,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的尸体表面。
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有脖颈上的扼痕,依然显目。
一般来说,自扼很难达到自杀死亡的目地,因为自扼颈部的人,当意识开始丧失的时候,肌肉松弛,力道也会跟着下降。
所以柳音死得很蹊跷。
苏离深吸了口气,熟练的找准肌肤纹理,在柳音腹部划下几刀。
而后,再将她胸腔内的脏器分别取出,放置在侧。
柳音的脏器完好,没有内伤,也没有因为毒物而产生的衰竭现象。
苏离取了她胃里的食物残渣,喂给上次还剩下的白老鼠,做传统的毒理测试。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柳音的致死原因,确定是因为自扼,而压迫气管导致了窒息死亡。
苏离越来越疑惑,如果没有药物作用,一个人怎么能违反常理机制,自扼而死?
她一边把脏器码放回去,一边陷入沉思,直到验尸台被收拾得差不多后,她才看向了柳音的头部。
“难道是因为中枢神经?或者脑部组织?”
“四小姐,我能否一同验尸?”宋来的声音在停尸房外响起。
苏离为柳音盖上白布,只留下头部,而后才出声,“嗯,进来吧。”
宋来将胭脂水粉带了进来,苏离示意他随便找个地方放下。
墨连瑾也跟着进了停尸房,就站在离停尸台稍远的地方,双眸漆黑而深邃,一言不发。
“宋来,你将柳音的头部固定好。”苏离出声吩咐完后,又问了一声,“见过开颅么?”
宋来摇头,神色一滞,“四小姐要给柳音开颅?”
苏离轻应了一声。
如果开颅也验不出柳音的致死原因,那这个案子,就只能成为悬案,除非有下一例相同的案子出现,否则,很难再有进展。
似是看出了苏离的凝重,墨连瑾也跟着阴了脸。
苏离没给柳音剃头,小心地绕过她的头发,将头皮部分划开分离,然后一边教宋来,一边熟练的掀开头盖骨。
“人脑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人的一切行为动作,思想感官,都与这里有关。”
宋来很懵,完全不知道开颅验脑,能起到什么作用。
苏离解释道,“柳音突然精神亢奋的自扼,这种行为的发生,不管是因为药物作用,还是外在因素,首先要在人脑中形成这项指令,而后才是行为动作。”
宋来比刚才更懵了。
“我们可以观察她的脑内是不是受过撞击,影响到了血管或神经,以及她颅内的脑组织是否有异常或病变,这些都有可能会是造成她行为异常的原因。”
宋来似懂非懂的点头。
苏离不再多说,关于人脑解释起来太复杂,宋来只需要明白她为什么要开颅就行,其它的,以后再慢慢教。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脑浆血管,仔细检查。
然而,柳音的脑内一切正常,脑组织没有任何的病变、出血点或者异状。
苏离颓败的叹了口气,向来对验尸十分有自信的她,这回完全栽了。
明知道柳音死因诡异,却偏偏毫无发现!
“如何?”墨连瑾见苏离停下了动作,这才步上前,沉声发问。
第46章 觐见,风起云涌
苏离偏头看向他,“抱歉,我食言了,我给不了你一个验尸结果,除了知道柳音是自扼而死以外,导致她被迫自扼的原因,我找不到。”
墨连瑾抿唇不语,眸光深幽却无焦点,明显是在神游。
苏离也不想说话,拿了针线过来,开始对柳音的头部进行缝合。
待她把头部完全缝合完,才发现墨连瑾已经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宋来,你先避闲,我替柳音缝合好后再唤你进来收殓。”
“是。”
宋来退出停尸房,苏离替柳音缝合腹腔。
做完一切,她又用宋来买来的胭脂水粉,给两人整理了遗容,换上侍郎府送来的喜服。
宋来再进入停尸房时,两人已经变得面容安详,他怔了怔,这才知道,原来胭脂水粉,是苏离替死尸买的。
两人一起,将柳音跟景安送入合葬棺。
午时,柳侍郎夫妇亲自来将棺材接走,而后,停尸房中的那些死尸,陆陆续续的由家属接走。
陈八家没人来,还是收了苏离银子的村长请了两个人来。
苏离怏怏的趴在院里的长椅上,背上的棍伤大概是要结疤了,痒得难受。
她的眼睛,越过义庄的院墙,落在远处高耸的宫殿阁楼上。
宋来将停尸房打扫干净后,搬了椅子出来,坐在苏离旁边。
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皇宫方向,眸光蓦地变冷,片刻后才恢复。
“五王爷应该是入宫了。”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苏离收回目光,瞪了眼宋来。
“我早上去当金钗之时,听到百姓们都在议论掏心案,他们对四小姐的看法已有所改观,有意要为四小姐请命,不浸猪笼。”
“还有这事?”苏离假装意外,其实这事在她的意料之中,不然,她昨天说那些煽情的话做什么?
“五王爷大抵是入宫,替四小姐求情了。”
“他?”苏离挑了下眉,“他不嫌弃我就不错了,我可不奢望他能为我说好话!”
另一边。
墨连瑾离开义庄后,的确是进了宫。
他被陈公公引进御书房的时候,安帝坐在巨大的梨花案后,埋头看着折子。
墨连瑾前倾身体,拱手请安,“儿臣拜见父皇。”
不知安帝是看折子太投入了,还是有意为之,墨连瑾行礼后,他连头都没抬一下,一言不发。
他不出声,墨连瑾就只能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过了半晌,安帝才长叹一声,“此案竟如此曲折。”
安帝感叹完,放下折子,抬眼间,便看到了墨连瑾,“老五,你何时进来的?快快免礼。”
“谢父皇。”墨连瑾站直身,眸底的深幽藏得极好。
“你巧用人才,破了掏心案,不负朕对你的期盼,朕心甚慰。”安帝的手压着折子,笑道,“这下子,朕要将你留京,协管刑部,那些老家伙应当不会再有二话了。”
墨连瑾淡然开口,“得父皇重用,自当不负所期。”
他常年驻守边关,太子一方独大,他顺势轻敌被伤,毫不意外的便被召回了都城。
他需要回京,而安帝则需要有人来牵制太子的势力。
但常伴君侧,又如刀尖上行走,一步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王全安,柳崇明,柳章,皆上书替苏离请命,让她免受浸猪笼之刑,此事你如何看?”
“儿臣在边关只管卫国,回了都城,便只管破案。”
“她助你破了掏心案,你竟不关心她的死活?”
“她的确助儿臣破了掏心案,但儿臣也曾在太子面前保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