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昀跟着杨捕头才踏入飘香院就见里面乱哄哄一通,姑娘们吓得直哭,恩客们则一脸纷纷地质问凭什么扣押他们,王师爷一脸嫌弃地在安抚他们。他一个回头看见了宋知昀,随即脸色骤变,似乎有些害怕地往后站了站。
宋知昀好笑,只作未见,一路跟着杨浦头上了二楼。
远远就见花妈妈被拦在门口,她嚎啕大哭着:“我的牡丹啊,妈妈的心肝儿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那边是置放男人像的屋子。”杨捕头向宋知昀解释道。
宋知昀点点头,加快步子过去。
守在外头的两个捕快认得她,识趣给她让路。
宋知昀跨入大门就瞥见里头那抹鸦青色官袍,她行了礼:“大人。”
陈楚南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侧身让了一步:“五姑娘看看吧。”
宋知昀这才看见屋内情形,近两米高的雕像面朝下倒在地上,屋内一名轻纱傍身的女子仰面躺在冰冷地板上,本该是如花似玉的脸蛋正好被雕像砸中,此刻血肉模糊,叫人不忍直视。
宋知昀忍不住哀嚎,妈蛋,这么倒霉!
不过,不对呀!她所做的雕像都是用泥捏制再精雕而成的,就算轰然倒下也不至于就把人砸成这样吧?
她紧蹙眉宇往前走了两步,终于反应过来杨捕头为什么说现场有些奇怪了。
这尊雕像的头不见了!
第10章 你不解释吗
宋知昀下意识环顾四周。
陈楚南知她心中疑虑,开口道:“本官已叫人搜过一遍,这雕像的头像是凭空消失了。五姑娘请看,如此整齐的切口,必定是削铁如泥的兵刃方能做到。”
削铁如泥?
宋知昀这才发现地上这尊雕像不是她的原版泥像,而是玄铁浇筑而成的!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花妈妈怕泥做的雕像耐久度不高,于是便花重金又寻了城中最好的铁匠,照着宋知昀的原版一比一打造了两尊玄铁人像。
花妈妈说到此,又懊悔地哭了起来:“早知道就不这么麻烦了,牡丹也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我可怜的牡丹啊……”
花妈妈哭得宋知昀有些头大,她往前一步半蹲下身,先是看了看雕像整齐的切口,又细细端详牡丹被砸得面部骨骼都凹陷的脸,有些若有所思。
奇怪。
太奇怪。
“倘若死者真是自己攀爬导致雕像倒下被砸死,又是谁偷走雕像的头?”陈楚南不顾身份一同蹲了下来,目光直视地上死者。
宋知昀却道:“大人与其问谁,不如问为什么?人都死了,就这样不是挺好吗?非要割走雕像的头,是怕人不知道当时还有第二人在场吗?”
陈楚南的眉心拧得更深。
因为有他杀嫌疑,陈楚南当机立断让人把死者尸身移去了县衙,并且交代王师爷认真盘查现场所有人。
宋知昀跟着出门时,见王师爷正趾高气扬地在问一个小丫头话,那小丫头大约没见过官府这架势,哆哆嗦嗦吓得连话也说不全。
“那是伺候牡丹姑娘的丫鬟小豆蔻。”杨捕头的话传来,“说是一早牡丹姑娘就独自去欣赏那尊雕像了,后来她听到动静过去一看才发现她家姑娘死了。”
宋知昀有些惊讶:“那小姑娘是目击证人?”瞧着怕是才十来岁吧,哪见过这种场合,难怪抖得这样厉害了。她又问,“屋内除了死者就没别人了?”
杨捕头摇了摇头。
“那总不至于是死者自己把雕像的头给割了藏起来的吧?”宋知昀的脚步一滞,飞快折身回去,拉过小豆蔻问,“你确定你进去时没有人躲在屋子里任何地方吗?衣柜?屏风?或者跳窗出去?”
小豆蔻显然被问傻了,直接愣住了。
王师爷向来对宋知昀很有意见,此刻更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愤然道:“五姑娘这是越权呢?是不是还想把我这师爷的活也揽了?”
宋知昀本也不是为了和他抬杠,立马笑道:“不敢不敢,师爷您继续,您继续。”
刚才小豆蔻的表情就已经告诉宋知昀,她不确定她进去时房内还有无第三人,大约当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牡丹身上,没有空暇去琢磨这事。
外头围观的吃瓜群众数目可观,基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宋知昀听不少良家妇女在议论:
“这青楼女子果真不一样,若换了旁人,早就羞愤而死,这种事还需要报官来查?”
“可不是!天天有人暖榻还不够,连一尊雕像都不放过,不要脸,呸!”
……
宋知昀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在现代她也是只颜狗,就连警局那只警犬也会挑人呢,爱美有什么错。不过她还是加快了脚步,要被这群长舌妇知晓那尊雕像是她做的,她估计得被口水淹死在这里。
因为要先回客栈取工具箱,宋知昀便让杨捕头等人先行回衙门。
回到客栈房间的一路宋知昀都在想,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割了雕像的头带走呢,那头会暴露凶手的身份吗?上面留了凶手的线索吗?
正在宋知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凶手目的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被丢了过来,宋知昀本能往边上跳了两步,只听“砰”的一声,那东西被重重砸在了桌面上。
只消一眼,宋知昀就撑大了眼睛,面前砸得桌面凹进去一块,沾着鲜血的东西不正是那个雕像的头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神,便听男人微寒声线传至:“飘香院引无数女人尖叫的雕像的脸为何同在下生得一般模样,五姑娘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第11章 手贱行不行
宋知昀猛地回头闻声看去。
男子一袭湖蓝锦缎,负手自帷幔后出来,墨色瞳眸定定凝视着宋知昀。
宋知昀的心“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屋内似乎少了什么。
萧倦徐徐踱至桌边,淡淡道:“我让长青请你那花音丫头去下面喝茶了,在下觉得有些话五姑娘需要单独同我解释。”
之前她匆忙跟随杨捕头去飘香楼时就嘱咐花音先行来客栈的,怪不得此刻不见人。不过说什么请去喝茶嘛……估计……就是不去不行的意思。
宋知昀干笑了两声,讨好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秦公子如此花容月貌……”明显感觉到面前男子不太满意她的这个形容词,宋知昀有些哀嚎,她上学时语文不大好,以至于现在词汇量严重匮乏啊!于是她只好继续硬着头皮道,“……如此美貌要是不能C位出道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萧倦终于幽幽出声:“C位出道?”
“咳咳,我的意思就是我不希望秦公子这般惊为天人的容颜被埋没!”面前之人微抿了抿薄唇,仍是很不悦,宋知昀都快词穷了,终于夸不下去了,于是只好道,“行吧,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为了雕像能卖个好价钱,再说了,谁能想到如公子这样看似正值清白的人会去逛青楼!我还有要事得去县衙,先告辞!”
语毕,宋知昀一把抓起角落里的工具箱就要走,还未到门口就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甩向后面,后腰撞在桌沿,她半个身体都躺在了桌子上。
男子高大身影直逼压下,再加上桌上那个距离宋知昀0.5厘米,弥漫着血腥味的头像,她紧绷心弦一触即发,闭着眼睛就大叫道:“我承认我就是在雕人像脸时满脑子都在想你那张360度无死角帅得惊心动魄的脸,所以我就一时间手贱了行不行!”
萧倦微启的唇又徐徐抿上了。
面前的姑娘紧闭着双眼,手里的工具箱死死攥着,浑身每一处都紧绷着,是实话无疑。
萧倦从未想过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能这么轻易说出这种话来,记忆中那个连声音都温柔的人,虽与他有婚约,却在见他时也会羞涩地躲去屏风后,或用团扇半遮了脸,只余一双星辰大海的眸子,连话也不敢和他多说。
他曾以为,身为女子就当同那人一般。
宋知昀,她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宋知昀等了片刻也没听到萧倦说话,她悄悄睁开眼睛,见他似乎怔住了,她一个激灵推开他站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道:“我那只不过是出于职业习惯的手贱,仅此而已,你可别误会那是我喜欢你!”
房门被“砰”的一声踢开了,段长青抱剑站在外头。
宋知昀在看到缩在他后面一起偷情的花音额角一跳,说好的在下面喝茶呢?
段长青铁青着一张脸道:“五姑娘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家公子怎么可能会娶你这样的?”
花音原本还因为被抓包有些惊慌失措,此刻听段长青这样一说,立马不甘示弱插着腰,质问道:“我家姑娘怎么了?我家姑娘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花音花音。”宋知昀忙拉住她,总算有个词汇量比她还匮乏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别人没听腻,她都快吐了,于是只好道,“去衙门,办正事呢。”
她把工具箱往花音怀里一塞,两人匆匆下楼了。
“呵,这宋五姑娘也着实搞笑,她究竟是有多大的脸面能说出这种话?公子您……”段长青一回头见萧倦一动不动凝视着过道尽头的拐弯处,他的心一沉,脱口问,“您不会真的对那宋五姑娘……万万不可啊公子!就算护国大将军家的大姑娘已嫁作他人妇,您也不能选五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