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昀:“……”
宋知昀终于熬不住了,鼓起勇气道:“夫人所言何意?不如与我痛快地说吧。”这样子说话弯弯绕绕还不如唇枪舌剑地大干一场呢!
简直快憋死她了!
国公夫人也不恼,示意下人们都别跟太近,这才客气道:“先生不知,这些年我同老爷费了多少心思也没能说动玄礼好好读书,还是你行!”
一句话说得宋知昀恍然大悟,她不免想到顾玄礼说爬相府墙头被抓到,就因为他一句去找秦少漓是想读书就免去了他所有的惩罚!看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希望子女读书成绩好,将来能考取好(功)大(名)学的心都是一样的。
“玄礼已同我解释你和秦王殿下并无关系,也知晓你为何宁可抛头露面也不愿待在宋家。”眼下身侧无旁人,国公夫人便也不再称呼她为“先生”,只道:“五丫头,从前是我误会了你,不知你竟这般会教人……同你嫡母那只会勾引男子的四姑娘简直天壤之别!”言语里的感激和佩服丝毫不加掩饰。
她这个儿子有多顽劣,旁人不知,她可太清楚了,家里长辈没一个能将他拿捏得住的,没想到宋知昀却能!
本来顾玄礼这趟去平城是自己跑出去的,她甚至气急败坏派人出去欲将他绑回来!没想到人没绑着,居然自己回来了,一回来便嚷嚷着要读书,成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练字……国公夫人想着想着,感觉都念不完儿子的好了。
最重要的是,尔风说,一切都是宋知昀的功劳!
娶妻娶贤,说的不就是宋知昀这样的人吗?
最后轿子也没坐成,一众人跟在他们三人身后浩浩荡荡如同游街。国公夫人热情干脆带着宋知昀将金陵城转了一圈,一面细细给她介绍着各处景点并各色小吃,水晶糕、莲蓉酥、脆皮豆腐……还着人每样都买了打算让宋知昀慢慢儿品尝,连花音都跟着吃了好多,这感觉简直像是在做梦。
他们身后数名男子见状悄然离去。
……
秦|王|府,林栖水榭。
轻垂摇曳的软烟罗后,萧倦着一身素锦踏云常服长身立于亭中,背身听着来人禀报。来人已禀完片刻,主子却仍未说话,只好将目光投向段长青。
段长青看萧倦眉眼未见舒展,手中的鱼食几乎被捏成了粉末状亦不松手,他忍不住终于上前道:“殿下总担心小五到后受国公府欺负,每日都派人去城门口守着,如今看来国公夫妇同小五之间也与谣言不同,您怎还不放心?”
萧倦一遍遍反复着手上动作。
之前是担心国公府对她不好,可眼下竟仿佛又是担心国公府对她太好。
他分明已先走一步……
一池锦鲤仿佛等不及了,纷纷跃出水面,溅了一片水花。
萧倦蓦然回神,指尖微颤,鱼饵纷纷顺着指缝散落在水面上,瞬间引得一阵激烈抢夺,水花四溅。
其实萧倦心里是清楚的,段长青说得很对,这样就很好。
他抿唇默了默,终于摆手示意跪着的人退下。
清风卷起几处涟漪,轻渐撩动些许柳枝,亭中只剩他主仆二人。
段长青立于萧倦身后,低语道:“太子于午后结束御前侍疾,听闻已搬回东宫,看来陛下病了这么些日子,终于有了起色了。只是太澜殿那边还未曾有消息传出说可以看望。”
萧倦的神情严肃了些,略点了点头,道:“东宫可有话说谢绝来人?”
段长青摇头道:“那倒是没有。”
很好。
萧倦的眸色略沉,当日南宫阳要跟随他们来金陵时说过,八年前的事金陵还有人知道,只是一路而来她绝口不提。直到抵达金陵城后,她终于破了口,说那人便是当今太子萧月楼。
八年前舅舅无故屠城之后,自请带兵前往青州镇压叛军的正是当时还是晋王的萧月楼,而边疆再起战乱,临危受命挂帅出征的冼重乃秦相的女婿,萧月楼的表姐夫。
后来萧月楼平叛有功,冼重以一条手臂为代价将敌军拦在沟红谷。
再后来晋王册封太子储君,秦家自然成了整个大周最大的赢家。
萧倦微凉指尖往里勾了勾,八年前那件事后,萧月楼是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没有任何证据。
段长青担忧道:“那位毕竟是东宫储君,难道真要让南宫大夫直白地问他?就算如此,他安能如实回答?而且,当真要去东宫吗?”
萧倦徐徐道:“不能问,问了他也不会回答。”
段长青焦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萧倦的薄唇紧抿,并不再多言。
……
宋知昀被拉着转遍了整个金陵城,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没落下。眼下已是傍晚,国公夫人执意要宋知昀随她去府上,还说定要让她好好在府上住上一段时日,言语之间颇有种一直住下去也可的意思。
宋知昀忙摆手婉拒道:“夫人好意我心领了,我虽只是个小小仵作,也是衙门之人,理当先前往报道。再说今日实在麻烦夫人太多,不敢再劳烦您。”
她说着还一个劲冲顾玄礼使眼色。
最后终于在顾玄礼的劝说下,国公夫人才没有再强求,又着人赶了府上马车来,说要送宋知昀去府衙。
宋知昀原本已上了车,思索了下,又折身跳下车来,朝国公夫人规矩行了礼,才道:“夫人如此宽容,我也当为我之前在平城所做所言跟您道歉。从前我同小公爷是有些误会,如今都已说清楚。小公爷或许平日有些怪异,但他会变得越来越好的,若真有哪里做错,也希望夫人宽宥。”
顾玄礼听得简直快哭了,当街抓住了宋知昀的手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不是骗我的!”
宋知昀狠狠在他手背上抽了一下,他这才松手。
马车已行得远了,国公夫人仍是含笑望着。
顾玄礼不免问道:“人都走了,您在想什么?”
国公夫人仍是看着,道:“娘在想,待你来年中榜,娘便再去宋家提亲!”
“提……提亲?”顾玄礼的眸子猛地撑大。
国公夫人佯装打他一下,掩面笑道:“装什么,当娘不知你的心思?走吧,跟你爹说这个好消息去。”
顾玄礼追上去,蹙眉道:“您真误会了,我和小五不是您想的那样!”
面前美妇如沐春风道:“你那么在乎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还不是娘想的那样?”
“哎呀,真不是!”他该怎么同她说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当宋知昀心里排名第一的狗子?
不不,他现在有点野心了,他要做宋知昀心里唯一的狗子!
……
送宋知昀和花音去府衙的是元冬和另外几个侍卫,他们对金陵城很是熟悉,自然很顺畅便将马车停在了府衙外。
马车刚停下便见杨捕头快速奔了过来。
宋知昀和作别元冬等人,这才跟着杨捕头进门。
得知他一直在门口候着,宋知昀很的感动。
杨捕头笑着道:“咱们都是跟随大人从平城来的,在金陵人生地不熟,自然当互相帮衬,小五还对我见外?”
二人便简单聊了聊遇见国公夫人后的事,杨捕头彻底松了口气。
“对了,大人那如何?”宋知昀有些忧心问,“那位谢大人可有为难大人?”
杨捕头道:“还没见着,听闻一早便去东宫了。”
宋知昀有些吃惊道:“大臣朝下觐见太子,如今金陵局面竟这般明目张胆了吗?”难道她之前读过的那些古代朝臣明面上当同储君亦或是任何一位王爷皇子保持距离都是假的吗?
杨捕头却道:“这段时日陛下病中静养,是太子殿下监国,接见大臣自然不奇怪了。”
原来如此。
杨捕头带着她们往府衙后院走去,又道:“大人说了,今日暂且先休息,明日再去拜见谢大人。”
宋知昀点头应了。
陈楚南如今是五品府丞,是府尹谢必霖的副手,给安排居住的是东院。东院南开正房自然陈楚南的住处,左侧厢房原本应给杨捕头住,不过他照顾宋知昀是女眷,又因左厢房安静,便让给了她和花音。
花音细细收拾了一番还在不断地夸杨捕头细心人好。
宋知昀抚平枕巾,不免道:“杨捕头还未成婚呢。”
花音大窘,惊恐道:“公子莫要胡说!”
宋知昀坐在床沿望着她笑,道:“我说什么了?我说他尚未婚娶,这是实话,哪里胡说了?”
花音的脸更红了,她捂着脸扭头就跑了。
晚饭时,听说陈楚南虽还未正式上任,却得了一大堆公文要处理,所有人便都是在屋内草草吃些了事。
宋知昀和花音吃了一天倒是不怎么饿,逛了一天着实累了,便早早就睡下了。
算算都不知多久没这样睡个安稳觉了,宋知昀本也不是认床之人,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最后是被花音拖起来的。
其实花音也睡过头了,催促着要宋知昀赶紧去前头拜见谢必霖。
宋知昀匆匆收拾好,嘱咐花音留在房内别乱走便跑了出去。
昨日府衙打字地形全是认过了,宋知昀记性不错索性没有迷路,前头拐了弯便能进府衙正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