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久,捂着她嘴巴的手才撤去。
宋知昀伸手摸了摸,似乎像是个土洞,洞壁的泥土挺实的,她这才发现地上还铺了一层稻草,明显是人为弄出来的洞。
宋知昀惊问:“这是哪里?”
黑暗中,听萧倦道:“张大进一家三口出逃前,在这里躲了一晚,洞是长青借着帮忙上山采药时提前挖的,这里离出村的主路不远了,不过眼下估计守卫增多,我们不可能那么容易出得去。”
怪不得他这样熟门熟路!
又隔了好久,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听段长青试探道:“公子?”
萧倦应了。
随着一阵草木细碎声,段长青弯腰钻了进来。
里头依旧黑得不分你我,段长青喘着粗气道:“那些人疯了,真是下了杀心!就算张大山不是得病死的,纵然是一桩命案,他们用得着这样杀人吗!”
用不着。
所以奇怪。
段长青大约想起了什么,忙靠近了些,一面担忧问:“公子的脚伤如何?”他说着,上手就摸上了隔壁人的脚踝。
纤细玲珑,一手就全握住了。
黑暗中,传来宋知昀从容的话:“多谢段公子,我脚踝没事。”
段长青:“……”
他匆忙收了手。
宋知昀又道:“段公子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段长青:“……”
然后,宋知昀听到身侧的人一点点挪了开去的声音。
“公子……”那大男人的话里仿佛是被调戏后的委屈。
萧倦并未在意,只冷静道:“自我们一行人进了矿洞开始,村里的主动权就在村长手上了。如今外头所有路都不通,那边陈楚南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段长青这才严肃道:“村里的自卫队个个都是好手,属下与他们几番交手下来,只怕不输陈大人带来的侍卫,若不是属下用计灭了他们的火把,恐怕还无法脱身。”
宋知昀听出萧倦的画外音,忍不住问道:“你是说若需要,他们连陈大人都杀?”
萧倦幽声道:“端看这村里的秘密有多大了。”
若真是如此,那真应了张大进娘子的话,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
外头说的抓猫,可这动静实在有些大。
陈楚南一夜未眠,南宫阳清早来送药时,他的脑袋还有些迷糊不清醒。
陈楚南刚把药碗端上手,就听说外头村长也来了。所有人都戴着口罩,全副武装站在院中没有进陈楚南的房间。
两具尸体被村民给抬来摆在院中。
杨捕头的脸色一变,道:“村长这是什么意思?病死的人不应该带去山上火化的吗?怎么还给抬来了这里!”
“这两人不是病死的。”村长亲自蹲下身揭开白布,道,“大人请看。”
地上两名自卫队的成员面色惨白,早已气息全无,竟是被人割喉!
外头有哭声传来,男女老少都有,隐约还能听到“伸冤”“做主”的字眼,估计是地上这两位的家人。
南宫阳认出了地上的二人,直接震惊地钉住了脚,她调制的迷药何时还有了割喉功能?
陈楚南瞥一眼震惊到僵得原地的南宫阳,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昨日进去矿洞的人的确是老朽吩咐隔离的,但也是为了大家好,可没想到秦公子主仆连带着宋先生不满隔离的事,竟连夜杀人潜逃,手段极其恶劣!”他望着地上两具尸体,哽咽道,“可怜大春的娃才三岁,大良家中还有八旬老母,可他们就那样随随便便给杀了!”
外头的哭喊声更大了。
村长低首抹了把眼泪,道:“老朽让人上前理论,谁知那位姓段的公子直接抽剑就刺人!大人您看看吧!”
村长往后看了眼,他身后几个自卫队的人果然各个受了伤。
为首之人的胳膊还挂在脖子上,他愤然道:“大人,小民等只为保护家人,却遭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您是父母官,这事绝不能善了!”
村长呵斥道:“张庆,不得无礼!”
杨捕头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这便是他们昨夜骗他的捉猫?就算那姓秦的主仆他不了解,他还不了解宋知昀吗?宋知昀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事的!
他往前一步正要说话,便听“砰”的一声,陈楚南手里的药碗直接碎在了杨捕头脚边,褐色汤汁泼了他一裤管。
陈楚南怒道:“岂有此理,竟有这种事发生!本官是看在姓秦那小子父亲的份儿上才多番忍让,没想到那竖子竟如此不知好歹!”他指着愣在当场的杨捕头,道,“把我们的人都叫上,一定要把那三个要犯捉拿归案!定要还百姓一个公道!愣着干什么?快去!”
村长也怔了怔,原以为说服陈楚南还需一番功夫,谁知竟这样简单。他见杨捕头果真要去隔壁院叫人,忙道:“大人尚在病中,切勿伤神,还是好好养病,村里人手顶够,待人抓回来再请大人提审。”
陈楚南思忖片刻,道:“也好。”语毕,他又朝一侧走了两步,朝村长道,“请村长移步说话。”
村长有些狐疑,又碍于陈楚南正在隔离,便也没靠得太近。
陈楚南压低声音问:“人真是那姓秦的主仆杀的?”
村长蹙眉道:“大人是不信老朽?”
“倒不是。”陈楚南朝身后众人看了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仿佛是鼓起了勇气,道,“实不相瞒,本官同那姓秦的也不是什么故交,不过是碍于他的身份不好驳他的意罢了,要真说起来,本官同他父亲还有仇。”
村长一脸狐疑。
陈楚南继续道:“当年殿试本官可是二甲第一名,最后却被派遣去了平城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不过是在金陵得罪了人。”
村长终于开口问:“所以那位秦公子令尊是……”
陈楚南往前一步,见村长有些忌惮,他识趣站定,用袖口挡了嘴,口型说了二字。
村长脸色骤变,握着拐杖的手不禁紧了紧,连头皮也有些发麻。黑石村向来是个山高水远的地方,竟会来这般身份的人,此时要处理不好……
陈楚南徐徐站直了身体,广袖轻拢,话语微寒道:“他若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也就罢了,偏偏身份在那里,若被他知晓本官这次升迁的原因……”他恰到好处顿了顿,一副此地无银的模样,咳了声转口道,“再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就有劳村长了。”
他郑重行了个礼。
村长猝不及防,他随即忙回了礼,心中电光火石,他脱口问:“那仵作宋先生……”
那一个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愚人才会站错队。”
“老朽明白。”村长仿佛得了圣旨般,朝陈楚南作揖,道,“望大人此去金陵,步步高升。”
陈楚南往回走了两步,忽地听南宫阳大声道:“我是被他们骗来的!我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别这样看着我,要是有关系我早就跑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
终于,村长没说什么,一行人悄然退去,连地上两具尸体也一并带走了。
杨捕头侧身让陈楚南进门,反手把南宫阳关在外头,便问:“大人同村长说什么?”
陈楚南揉着眉心,面色凝重道:“示意他杀了秦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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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先保全自己
“什么?”杨捕头大惊失色,道,“此时尚未有定论,那两人也未必就是秦公子所杀,大人您怎么……”
“村长今日带人来就是要这件事盖棺定论。”陈楚南悄然打断他的话,抬眸道,“就算本官不授意,人他们也是要杀的,否则会有昨夜捉猫的说法吗?不过是昨夜没得逞,今早来讨个继续杀人的由头罢了。既如此,本官自当做个顺水人情,先保全自己。”
杨捕头知他心中有打算,便不再说话。
杀人栽赃,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安排得如此有条不紊,想来也不是村长第一次做了。再加上黑石村这种有特殊财政来源的村落,想必村长也接触过不少双手不干净的官员,故而对他的话也便没有那么疑心。
如今只希望段长青能护住自家主子。
陈楚南喝了口茶润润喉,这才又问:“派去后山的人回了吗?”
“尚未。”杨捕头道,“矿区很大,少说也有十来个矿洞,没那么快。”
陈楚南微微咳嗽两声,落座道:“且等等。”
杨捕头点了头,眼下也只好如此。
陈楚南道:“对了,你让人去盯一下今日那两人入葬的地方,既是死得蹊跷,将来小五回来总也有个查探的地方。”
“大人英明,属下这便去。”杨捕头刚转身,听陈楚南又道:“开门请南宫姑娘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