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丢人的场面,薛二哥坚持不住了, 把人就朝家里拖, 老队长也没叫,就让他们自己回去处理这件事情, 只是看着眼前的老书记,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 还做这种事情!”
那书记就吵吵嚷嚷说是薛二嫂勾引他, 老队长没理他, 就叫他回去了, 还说要重新选书记,至于薛二嫂的文书位置也搞掉了, 工农大学的名额也落不到她头上。
薛二哥当天回去, 薛二嫂就又拿出老一套要离婚, 薛二哥就怕了, 又不干了,说是再不追究薛二嫂的过去。
薛二嫂偷鸡不成蚀把米,成天在家跟薛二哥吵,薛二哥没得办法了, 就去敲薛啸卿的门。
彼时薛啸卿正回到家里,看见自己二哥垂头丧气站在门口,竟然提出了这么个要求,他也是恨铁不成钢,一手就关了门:“别找我,我没那个本事!”
薛二哥就拍门,一直喊:“她是你嫂子,你不能不管。”
薛啸卿压根儿不搭理他,转身就到屋里去喝茶去了。
唯有坡下的王翠翠高兴坏了,现下就觉得,薛啸卿知道了那二嫂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再不会死心塌地了。
那薛二嫂也恨毒了撞破她好事的胡玉萍,暗暗琢磨着要下机会给胡玉萍一个下马威。
而后王翠翠又开始一直等,等了好几天,薛老娘也没来找她,眼看她爹又在商量要把她卖给五队那个爱喝酒的王麻子,她也是着急上火的,只能天天跑去大队蹲守,多在薛老娘跟前儿晃荡。
薛老娘自从上次被薛啸卿“改造”了一番,是再也不敢惹常采萍不高兴,回回看到王翠翠都像躲瘟神似的,根本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
话说二蛋这头一直没点头,张志文那边儿就出了点儿岔子,他那爹妈过来了。
张志文这个人也实在是特别能坚持,一直觉得他和常采萍能成,他这么坚持,他那城里的爹妈就带人来看人了,到了一打听才晓得常采萍原来是寡妇带儿。
老两口就着急了,也不管是不是上下课,就去学校里堵人去了。
常采萍还在上课,就听外面老两口叫她出去,就站在这院子里,斯斯文文老两口,叫她和张志文一起到知青院子去谈谈。
常采萍本就不想理他们,就说:“我还没下课,等我下课。”
老两口就气哼哼答应下来,然后拉着儿子走了,这一边儿走还要一边儿骂:“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看上个寡妇,长得好看点儿,你就把持不住了!”
这话难免被村里的人听到,等到常采萍下了课,就有人凑上前来推她肩膀:“诶,你那个公公婆婆可不是好相处的,方才在路上就在骂人呢。”
常采萍一头雾水,等他道:“什么公公婆婆的!”
她走了几步,总觉得这事情不对,她跟张志文本来就被人传得不好,这时候去见张志文爹妈算怎么回事儿?
算了,干脆不去见了。
所以她很干脆地回了自己家,在院子里蹲着择菜,四丫就和大丫在院子里跳格子,跳得一院子都是灰。
这灶里的火还没升起来,就听到有人敲门,她去开门,门口站着张家三口人。
那张母扶着眼镜儿说:“常小姐,你不来找我,我们就来找你了。”
这个年代,乡村里面,小姐不是什么好词儿,近处想,就是赶时髦的叫法,远处想,那就是骂人婊子了。
常采萍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她一个现代的人,第一反应是这种叫法正常。
她抿了抿嘴笑了一声,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张母他们:“家里要做饭,我先回来了,所以就不打扰你们了。”
张母有些不耐烦:“那我们屋里去说?”
这人到了院子门口了,大伙儿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常采萍不好把人堵在门外,就请他们进屋子,又请他们坐在堂屋里八仙桌上,给他们倒水喝。
张父和张母就打量着这屋里,屋里倒是置办得不错,桌子椅子水壶都有,只是这屋里站着俩萝卜苗高的丫头,碍眼得很。
张母是越看越不满意,总结了常采萍的缺点:寡妇带儿、阴阳怪气、没有礼貌。
她光这么想一通,都头疼脑热,要是让这女人进门,他们家世代读书人的门楣岂不是被辱没了?
老大娘又扶了扶老花镜儿,指尖点着桌面子:“小常啊,张志文没跟你说,我们在老家就给他定了亲了,那姑娘今年才十八岁,也是读书人家出来的。”
常采萍一脸懵逼,她整不懂了,这跟她啥关系?她瞟了一眼张志文:“喔,那挺好,恭喜你了。”
张志文登时就坐不住了,呼地要起来,被张母按住了。
“你别听他们的,他们哄你的,我没说过人家。”转脸,他又跟张母说:“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说话吗?”
他今天就怕张母闹起来,跟张母沟通了,说是先看人,等看了人再表态,没想到张母一来就变了味儿了,变得火铳子似的。
常采萍在那边儿干干笑了笑,心说:这跟我什么关系?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觉得这一家子肯定没拿她当好人,看张父张母这架势,跟阎王审小鬼儿似的,她也不想伺候了,起身就说:“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也要忙我的事情了,请你们先回。”
她这态度也够实诚的,张家人叫她镇住了,张母总觉得常采萍肯定有别的盘算,不然不可能这么好说话,而且他们还没说啥,人家就答应了。
这老两口也是真操心,怕常采萍没听懂。
张母就给她细细掰碎了说:“小常,要我们走可以,不过你要把话给我们说清楚,你俩以前的那些事儿作废了,从今儿起,你俩没关系了,你可不能再缠着再私下联系我们张志文。”
常采萍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家人以为她上杆子贴着张志文了!她这火腾一下就升起来了,转头看张志文,很想问问张志文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这节骨眼儿上,她也不想跟他们折腾。
她把那水盅在桌上一顿,掷地有声:“我俩本来就没关系,你们这是啥态度!”抬手就指着门外:“走走走,你们这种态度,我们家不欢迎。”
她骤然发怒,把老两口吓得够呛,寻思着刚刚这寡妇还是个好好先生,怎么转脸就这么大火气?
他门干干一笑:“这可不能走,我们要你明明白白答应这个话儿。”
答应,答应,答应你奶奶个腿儿!欺人太甚了!
常采萍抬头就喊:“大丫,把大门去给拉开,咱们要轰人出去了!”
她这暴脾气,叔可忍婶儿不可忍,指着外面:“走不走?不走我就赶人了?”
张家人登时就被她这一波操作弄得颜面全无,那张志文还要来拉常采萍:“采萍,采萍,你不要生气,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扛过去”
他可真是个执着的,常采萍都服了气了,翻了二白眼,根本不想跟他们瞎掰扯,权当屋里进了一群疯狗。
她冲到墙角里拎起那竹扫帚就挥了过来:“滚!”
张家人看她动起来手来了,灰头土脸跑出了门,一边儿跑还一边儿骂:“你个臭婆娘,烂寡妇,没人要你,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勾引我儿子”
常采萍也是个狠人,那扫帚几挥,就把人撵出去了,这院子外面有些人已经在等着看笑话了,都站在外面瞅着。
那张志文到了门口,还不肯离开,又要转头拉来常采萍,一脸深情,仿佛是受压迫不能自由恋爱的男女们。
“采萍,你放心,我会说服他们的!”
常采萍脸上抽抽,真是应付不了这个张志文,她头一回知道有人刻意这么痴心,一口就啐在了地上:“我跟你啥关系都没有,你可别在你爸妈外面说了!”
她骂完,“砰”一声就关上了门。
这闹着,张志文就冷着脸跟他父母就在门口吵起来了。
张志文的父母看就拉张志文,一边拉一边骂:“没用的东西,一个寡妇,值得你这样啊,送出去都没人要,你死皮赖脸的,你个没出息的。”
老两口指桑骂槐、冷嘲热讽,遇上常青萍回来了,看见张志文家老两口骂着,登时就扔了手里的桶,上来就跟他们对骂:“你个老太婆,你嘴巴长歪了,啥叫我姐没人要,大把的人等着要呢!”
两方就这么吵起来了,外面看热闹的也越来越多,常采萍也听见外面动静儿了,赶紧拉开门来看。
外面看热闹的乡亲也越看越起劲儿,有人起哄喊着:“常老师是好媳妇,才修了好几间房子,你儿子不亏。”
张父就骂:“这么好,你咋不要?”
“她有人要,不牢你费心!”
这么一声,大伙儿都愣了,心说:也不知道是谁,胆儿这么大,这节骨眼儿上发这个话。
大伙儿一下扭头看去,顿时鸦雀无声的,来的正是薛啸卿,这薛社长说这个话是为嫂子争气呢,还是有另外一个意思呢?
说来也好笑,薛啸卿这会儿刚下班,才骑自行车转过村口,就看见这边儿围了一大波人,人群里又有些吵吵嚷嚷的。
他怕是常采萍他们又出事儿了,蹬了自行车过来,就听到别人骂常采萍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