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采萍想买这个油,她都不带犹豫的,摸了摸兜子里的钱:“我给两倍价钱,你转手给我成不成?”
那屠夫翻了个白眼儿,笑她天真:“你给三倍也不行。”
常采萍看他说不动,她骨子里又不是那起撒娇纠缠的人,面上反而显得越发讨好地笑:“那我预定后天的行不?”
明天冷场,市场不开,后天才开。
那屠夫脸上的不屑意味更加明显,一手就摸上了挂在眼前的猪肥膘:“你凭啥预定?等着买的人都在排队呢,你算老几!”
常采萍心里冒火,面上仍旧是赔着笑脸,谁叫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她从没有想到过,她,常小姐,水里来火里去,野惯了的人,有一天也会被一个小小的杀猪汉欺负得低三下四的。
那屠夫见她不走,自己手头又没事儿,不由得眯着那对绿豆眼细细打量起她来,这么一细看,才不得了,只觉得眼前的婆娘腰小屁股大,胸前两坠坠也特别给劲儿,这脸面还长得特别整齐......
他向来就是个胆大的,对于起色心这种事情那是很平常的,拿着刚刚摸了肥膘的手揉了揉秃头上为数不多的毛发,捋得那几根毛发油量发绿,调戏的话张口就来。
“你这婆娘长得还不错,还没生过娃吧,生了娃的屁股松,你的长得紧。”说着,他“啧啧”两声儿:“要给你留也可以,看你乖不乖。”
常采萍从没想到买个猪肉还会遇到这种货色,当下脸就白了,没忍住脾气,指着他骂一句:“你他娘的管老娘生没生,你媳妇屁股紧,生不出来啊!”
她声音大,周围的人齐刷刷看过来,盯着那屠夫笑。
那屠夫原本就不是个什么好脾气人,名声更是烂得一塌糊涂,现下被人骂了,大伙儿可不都等着看他笑话吗?
那屠夫脸上火辣辣的疼,刷一声起身,一把就抽出案板上的砍骨刀,刀尖儿指着常采萍:“臭婆娘,你敢再说一句?劳资给你脸了!”
常采萍看着那森森的刀面子,火冒了三丈高,但她没动,因为她察觉到对方是冲动性人格,她要是争口舌之快,说不定对方脑子一热,真拿刀砍她。
她捏了捏拳头,挂着白森森的脸子转了过去要走。
那屠夫更得意了,只听咚一声,那刀又砍进了菜板:“臭婆娘,你去看,这市场上有一家子能卖油给你,就是我李大华的仇人!”
他不仅要她现在脸上难堪,还要断了断了她的后路,这就是惹他李秃子的下场。
常采萍脚下一顿,转眼看了眼周围围着的人,对她无不同情的,她觉得自己像个弱势群体。
她委屈也不能闹,更不能拿出风风火火的脾气,上去砍一刀,只能打掉牙活血吞,闷着脑袋快步走出人群。
她在众目睽睽下落荒而逃,正要穿过人群,就被人捏住了手臂,不让她走。
“李秃子,你好大的脾气!”
常采萍是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一抬头就看到了薛啸卿,有些意外,张嘴喊了一声:“薛社长?”
薛啸卿低头看她一眼,脸上还白森森的,想必是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这可难为她了,那么个火铳子脾气,能忍气吞声一早上的。
他昨晚听到了三蛋他们说话,就留心了这个事情,不过他没有直接送上常家的门去。
他的生活准则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今早上一早,他就到市场这边来走着了,常采萍在人群中很扎眼,长得漂亮,做事情又风风火火的,因此他一眼就瞧见了她。
这个买油的过程,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也看到了她不懂行地找到了李秃子........
那头李秃子本来还在得意,猛不丁被薛啸卿这么一叫,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混市场的,对上面的官员那都摸得一清二楚,这薛副社长以前是特战队的,不怕死、脾气大那是出了名儿的,平常他遇见这煞神都是小心翼翼赔笑脸,怕这煞神给他出难题。
可这次,他一眼就看出来,薛啸卿和那女人关系不简单,他可是老虎嘴上拔毛了!
李秃子脸上红了白,白了红:“我...我...我,薛副社长,我...”
常采萍扭过脸看到了李秃子那惊恐的神情,撇了撇嘴,暗想,不管到哪个时代,都是当官的有排面。
薛啸卿一挑眉,一手就捉住常采萍手腕,把人拉到了肉铺子跟前儿。
常采萍心里有事,根本不妨被他捉了手臂,连挣扎也没有,只是抬头巴巴看着薛啸卿。
薛啸卿只管俊朗的脸皮子一抽:“李秃子,你这么大本事,就再说一次我听听。”
李秃子都要吓尿了,哪儿敢再说那些话,只管脸皮子抖着抖着赔笑:“薛副社长今天要哪一块肉,前夹肉最嫩,我给您留着,我这就取下来给您。”
他开始各种讨好和转移注意力,说着又觑了眼常采萍,只觉得这个面孔太生了,低低问了一声:“薛副社长啥时候结婚了,我都没得送礼。”
常采萍立马就回了一句:“不是.....”
“你既然没送礼,就把油送给我。”薛啸卿打断常采萍的话。
常采萍瞪了他一眼,薛啸卿那皮厚地权当看不见,只盯着那李秃子看。
李秃子本来也就一句客套的场面话,谁知道薛啸卿真开得了尊口,他瞠目结舌的:“这油别人定了的,要不...要不其它?”
薛啸卿冷笑一声:“你这可不诚心。”
李秃子心头大骇,知道了薛啸卿是打定主意要他为难,他想起了自己那个还在供销社帮忙的女儿,一咬牙:“好,这就给您包上。”
李秃子包了一副油,又把肉包进去,薛啸卿只管眼皮子一垂:“我屋里可有四个娃呢,你送礼就送一副油?”
李秃子脸一烂,瞅了眼常采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生了四个了?他又瞅了一眼,挂着的另一副油。
这两幅油都是别人昨天给他打了招呼的,他少了一副已经要要给人赔不是、挨骂了,再把最后一幅也丢了,那他就真的是不给别人面子了,他少不得难过的时候。
常采萍在一边儿,就觉得这话里的味道不对,也没咂摸出来是哪里不对。
薛啸卿盯着李秃子,低着嗓子沉沉一闷:“我再问你话!”
李秃子一抖,抬手取下挂钩上的油,脸上苦巴巴地还强扭着笑脸。
这油肉包好,他一递过来,薛啸卿一手就捏上了那李秃子的手腕,李秃子瞪眼,挣扎了两下,案板撞得哗哗响,愣是没把薛啸卿撼动分毫。
常采萍也不知道是哪一出,本能地先退开两步,拉开距离,以防误伤。
李秃子手腕子被捏得痛,唉唉叫唤:“副社长,你这是干啥?”
薛啸卿脸上的笑容没了,面上冰沉沉的:“我还记得你那句话呢,我家里人还等着你表态呢。”
表态?
周围的人都笑嘻嘻地瞧着他看热闹,同时也窃窃私语,这案板外的男人看起来壮硕而已,和李秃子比起来,还是要差那么半头猪,这人咋站得这么稳?
常采萍在一边儿呆着,猛地听到这句话,特别惊讶,去瞅薛啸卿,不得不说,这一秒她觉得被保护的感觉真好。
李秃子恨得咬牙切齿,低声骂着:“薛啸卿,你别欺负人。”
薛啸卿不紧不慢:“我要是欺负你,你没机会跟我说话,你可以试试......”
李秃子半晌回不过气儿来,他又想到了自己这份工作能提高家里生活水平,想到了要找工作的儿子,想到了供销社的女儿。
他不甘心地从喉咙里生拉死拽一句:“我不敢了,薛弟妹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常采萍又说了:“我不是.....”
“滚回去!”薛啸卿手一松,把人放了回去,抬手把案板上的有和肉捡了起来。
并没有人搭理常采萍的话......
常采萍有点儿怨念起来,说好给她道歉,结果她都没反应就完了。
不过转脸,她手上挎着的菜篮子一重,薛啸卿把两副油和一块肉都丢了进来。
这会儿看热闹的人也都让开了,没人敢继续看人家“小两口”说话人,万一脾气不好的来捉他们可咋办?
常采萍低头看着篮子里的东西,有些别扭:“你啥意思?”
薛啸卿说:“以后你来买肉买油,就给他们报我的名字。”
常采萍半天没品出味儿来,等到她反应过来,以后可以找薛啸卿买油的时候,人家薛社长已经走了老远了。
她提着篮子哒哒哒就追上去了:“诶,薛啸卿,你别走啊!”
薛啸卿转脸就笑她,那笑容跟练过似的,一口洁白的牙,漂亮!
“怎么,你还要跟我单位去上班儿?”
常采萍被他这么一怼,就要生气,但是这当口也不好意思生意,就嘟着嘴:“你这是什么话,我是想拿钱给你。”
她早就知道薛啸卿手里什么票都有,还有面子,但是她一直没找过薛啸卿帮忙,因着这个年代吃喝拉撒是头等大事,她不仅带着四个娃,还拖着父母和妹妹,这三个人跟薛啸卿又没干系,她怎么好找薛啸卿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