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缨本就心虚,一听这话立马应道:“没事没事,不过是误会罢了。”
果然如此!陶葵心里放下一块重石,笑着上前攀住陶缨的胳膊,将头轻轻放上去以作亲昵,“大姐姐是不是在怪我们当日轻待了大姐姐?大姐姐可是冤枉妹妹们了!我们在大同的时候可是最想念温柔贤淑的大姐姐的。只是我们也没有想到大姐姐竟然这般重视我们,当日就来为我们接风。”
“可惜我们为大姐姐准备的礼物都压在箱底珍藏,一时半刻又拿不出来,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熟料反倒让大姐姐以为我们看轻了大姐姐!”
陶缨张开嘴巴半晌,嘴上没应话,可心里却跟着陶葵这话生出几分歉意。“没有这回事!”
陶葵却不容分说地道:“大姐姐别生气了,这次我们可是把给大姐姐准备的礼物都带过来了,大姐姐可不能再生气了!”
面对如此嘴皮子利索的陶葵,陶缨本能觉得不对劲,可又觉得她自己确实因着这个生气,都是她自己小肚鸡肠,反倒误会了二房众人。良好的教养让她惭愧难安,不由羞红了脸轻声低喃道:“不生气不生气。”
这话一出,陶葵立马笑着挽住陶缨前去看二房带过来的礼物,一场风波尽数消匿。
陶妧摇摇头,一夕之间三言两语哪里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呢?大姐姐这个软耳朵性子幸亏有个厉害娘家,要不然怕是得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第19章 松口
陶妧托着下颌,也不插话只是看着大姐姐被陶葵恭维得喜笑颜开,终于有了些许昔日闺中明媚的样子。
捻起茶盏呷了一口花茶,肩头突然被人轻轻戳了戳。
她转头就见一袭素青菱纱襦裙的钱欢媛垂着头,十根素白手指紧紧地拧巴在一起皱成一团,期期艾艾地杵在后面。
陶妧见了不由挑眉,“怎么?这可不像平日里张扬肆意的你。有事说事。”
“你不怪我吗?”
低弱的声音让陶妧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钱欢媛何曾这般示弱于人?
“怪你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祖母会做那种事情,不管如何都怪我,身为主人却只顾自己玩耍都没有照顾好你,你才会遇到这种事情。都怪我。”钱欢媛刚开始还强忍着,到了后来声音便慢慢带上了哭腔。
她又将头埋了埋,只露出乌黑发亮的头顶,“呜呜,都怪我。做事没有想法不说,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还没有勇气去见你。我可真是个小人,又懦弱又没有承担。”说着她只觉自己窝囊得很,干脆捂着脸哭了起来。
哭声引得陶家姐妹都看了过来,陶缨大惊失色赶紧撂下款款而谈的陶葵跑过来,揽着钱欢媛急声道:“欢媛你怎么了?”说着还偷偷瞟了陶妧一眼,见陶妧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打了个寒颤慌慌张张别过脸。
陶妧抚抚额头,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嗤了一声道:“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岂不是闹得我更不开心?”
“四妹妹!”陶缨惊叫,却也不敢跟陶妧硬扛,只能别过脸轻拍着钱欢媛以做安慰。
钱欢媛却不领情,草草用帕子抹了一把脸,推开陶缨高声道:“阿妧,对不起!”
众人都惊呆了,全然没有想到陶妧这样说了,钱欢媛竟然还不生气,还反过来朝陶妧道歉。
陶妧却丝毫不意外,她太了解钱欢媛的性子了,要不然也不会还留她在身边。钱欢媛本性单纯,虽然平日里性子有些骄纵可到底不过分,反而是非分明。
她缓了脸色,拉着钱欢媛坐下,“这件事情你有错,我也有错。你错在当初撂下客人只顾着自己玩,后来还躲着我,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也有错,当初既然看出那个小丫鬟心怀不轨就不应该过去,反而将事情闹得难堪。”
说到这里,钱欢媛抽抽鼻子,“你有什么错?你做得对!她是我的祖母,可她做了那等腌臜事,你揭穿了也是她活该。”
“其实这也算是好事。毕竟祖母平日里就仗着祖母这个辈分任意妄为,父亲看在孝这一字上也对她诸多容忍,可却纵得她越发不着边际。这也是阿妧你手段过人,要是她算计的是别人,岂不是让她轻而易举得逞了?”
陶妧挑眉,看着眼角还挂着泪珠的钱欢媛此时又一脸愤慨,桃花眼中光芒是闪烁,“你祖母如今还在府里吗?”
“在呢。毕竟是祖母,怎么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不过如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父亲亲自派过去的,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知道,翻不了天去。”
陶妧听着脸上浮现满意的神色,身边丫鬟婆子都是钱大人亲自安排的,也就意味着钱老夫人根本没有能够指使的人,自然就无从再干什么坏事了。况且钱大人本来就是庶子,对钱老夫人本来就只是面子情,以后钱老夫人怕是只能好吃好喝孤独终老了。
她瞥了战战兢兢的钱欢媛一眼,轻轻叹口气:“好了,你也去玩吧,没必要真的待在我身边一动不动的,无聊得很。”
钱欢媛觑着她的脸色,看她真的没有生气,才低声凑到她耳边哀求道:“那阿妧你能不能不要怪我娘了。我爹娘都知道错了的,如若能有什么让你消气的,你尽管说,我们钱家一定给你办到,绝不推辞。”
陶妧下意识瞥了大姐姐陶缨一眼,见她眼神闪烁不停,突然笑颜如花:“好呀。本来坏人受到惩罚,也就罢了。毕竟除了你那个不着调的祖母,其他人并没有错。”
“真的吗?”钱欢媛欣喜如狂。她母亲钱夫人去了安泰长公主府那么多次都没有得到一个准话,现在她一说就得到同意,她不禁重又眼泪汪汪,抓着陶妧的手道:“多谢。阿妧,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可旁边的陶缨吃惊地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底还顾虑到这里是钱府,旁边还有她的小姑子钱欢媛。她不禁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死死盯着陶妧。
陶妧余光瞥到陶缨的神色,神色莫测地勾起嘴角笑了笑,“欢媛,你还没有见过我家其余三个姐妹吧。我给你介绍呀。”
随即陶妧就将陶葵陶荇和陶玥依次介绍给钱欢媛,没料到陶荇竟然跟钱欢媛一见如故,很快就手牵手一起玩儿了。
钱欢媛反倒不喜欢陶葵的温婉大方,更不会将身为庶女的陶玥放在眼里。
陶葵偷偷窥了陶妧一眼,见陶妧只是重新捻起杯子无聊地喝茶,便轻声笑道:“四妹妹,祖母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虽说我们在大同待得时间久了些,可到底母亲在京城还有几个故交。如果三婶为难的话,就不必勉强了。”
“是吗?”陶妧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轻飘飘地应了一声。
她这一停顿,整个亭子又安静下来。
陶葵咬咬牙,见陶妧也低着头一声不吭,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对啊。三婶身为长公主之尊,哪里能劳烦三婶引着我们在外交际。说来这也是祖母强人所难了,母亲和我也是不好意思得紧。”
话都说成这样了,陶葵想着陶妧怎么也得说几句客套话,谁知陶妧张口就道:“那正好,娘亲这些日子也很忙,我也不得空。最近就不去陶国公府了,二姐姐记得跟祖母和二伯母说一声,免得祖母还以为我们三房的人不孝顺。”
这话说得陶葵脸都僵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陶妧竟然是这么个性子,一点高门贵女的四面玲珑都没有,倒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不留神就能被撞个头破血流。
第20章 冲突
整个亭子都静悄悄的,陶葵嘴角抽搐两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旁边的陶玥看着自己嫡姐僵硬的脸色,捂着嘴低下头掩饰她的笑意。虽然方才在马车里被女主怼得狠憋屈,可看女主怼别人的时候很爽啊!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本书的女主在现实有很多粉丝。
毕竟这般泥石流女主不多见了。
陶葵尴尬地僵着身子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要是她真的应下了,那祖母和母亲谋划的事情岂不是就硬生生断在这里?
不说她们二房在京城的交际,就说没有安泰长公主和陶妧的引荐,她和太子殿下两人根本就是云泥之别,只怕以后更是没有丝毫交集。
她仔仔细细在心里措辞,想要将这茬揭过去,可没想到旁边的陶缨却想为她解围,插嘴道:“四妹妹,还是不要为难二妹妹了。这些事情都是祖母做主,哪里有咱们插手的余地。反倒是四妹妹,祖母定然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陶妧闻言不由轻笑,陶葵的只言片语就将她这个出谋划策的人压了下去。桃花眼斜斜瞥了陶缨一眼,她轻声道:“怎么?大姐姐心疼二姐姐了?不过大姐姐说的也对,毕竟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不要插嘴好了。”
对上陶妧似笑非笑的眼神,陶缨突然一窒,这才想起这些天她在钱府好过了些,全是因着陶妧的指点。
还有方才钱欢媛,她的小姑子方才也拜托陶妧求情了的。万一陶妧不帮她了,她怎么办?难道又要回到原来的那种日子吗?
她一下子有口难言,生怕一个不慎又将惹怒了陶妧,只是拧着帕子哀哀地注视着陶妧,想要让陶妧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