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程南语甚至觉得刚刚是自己不对,万一是兄长真的没明白自己的用意呢?
想多了她心中就有些羞愧,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就被从刚刚起一直安安静静擦头发的宋予舒打断了。
“妹妹若是想要掉光这一把秀发,下次就尽管更使劲一些。”
程南语听完当即便愣了一下,想要说的话被噎在嗓子里一个字也出不来了。
怎么能有人这么会破坏气氛?
这样的话明显就是败坏氛围的,程南语碍于自己的头发还在他的手里所以并没有乱动,可听着这样的话,心里怎么想都觉得别扭,甚至认为这是兄长在嘲笑她。
“妹妹怎么不说话?”
程南语听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宋予舒见从刚刚开始程南语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大概是觉得有些闷,所以主动挑起话题。可大约也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所以就只能重新问了一遍,殊不知,这样的话直接将程南语惹怒了。
“兄长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三遍了!”
她生气的从床上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头发了。她气鼓鼓的转过来看着站在那里的宋予舒,双手叉腰,尽量做出了自认为最凶的表情,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在宋予舒面前可以显得不是那么的怯懦。
可殊不知,宋予舒看着她这个样子,丝毫不生气,反而是笑了。
“妹妹这样,很是可爱。”
若说刚才是在撑气势,那这会儿就是真的生气了。程南语秉着眼不见心为净的原则,白了他一眼,自己到桌子前去坐着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很生气,她还特意是背对着宋予舒坐的。
殊不知自己这个模样,有多像一只跟主人置气的奶猫,可怜又可爱。
宋予舒又不是没有长腿,见她转移了地方自然也能跟着过来。他不慌不忙,程南语偷偷的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不慌不忙走过来的兄长,心里微微有些发毛。
一点都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做过的有些事情在程南语心里一直是个结,即使最近兄长真的对她其实还不错,她却依然觉得两个人之间带着一些距离感。
程南语忍住了,故意没有去看宋予舒,却不能阻止宋予舒自己凑过来。
她能感觉到兄长在她背后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弯下了腰,应该是将脑袋凑了过来,程南语觉得自己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均匀的打在脖子上,听着他轻轻的说,
“妹妹别生气了。”
那声音,让人听了身子都有些发麻。
他的呼吸是温热的,程南语经由脖子感受的到,身子轻轻的抖了抖,她突然就有些迷茫,不知道这样到底算是什么。
兄长未免靠的太近了一些……
“是兄长错了。”
宋予舒似乎是能感受到程南语的僵硬,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是靠的更近了一些,程南语自己想站起来,都被他给按住了肩膀。
“兄长......这是做什么?兄长为妹妹擦干了头发,妹妹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生兄长的气?”
抵抗到最后,她还是投降了。程南语觉得似乎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在这个兄长面前,不论何时何地何事,自己所有的坚持总会化为泡沫不复存在。
“那妹妹跑什么?”
宋予舒单手扶着她的肩膀,并没有着急起身,温热的气体轻轻的围绕着程南语,叫她喘不过气来,她慢慢的直起了身子,坐的笔直。宋予舒低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姑娘,似是觉得无趣,这才直起了腰,又重新拿起了干巾,轻轻的给她擦还只是半干的头发。
程南语这次是真的连动都不敢动了。
“兄长误会了,才没有跑呢,这不是怕兄长手累吗?”
她说的冠冕堂皇,却是连脸上的笑都有些勉强。不过好在宋予舒在背后站着,程南语想着大概是看不到的,索性也就不再勉强自己,直接垮了脸。
程南语的头发并不厚重,所以很快便完全擦干了,但是擦干之后宋予舒倒是没有离开,而是聪旁边的梳妆台上拿来了木梳,轻轻的为她梳了头发,这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暂且放过了她的头发。
仿佛是在欣赏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本以为这下头发也擦干了,兄长也该走了。可眼看着宋予舒欣赏片刻之后慢慢悠悠的将干巾挂在架子上,然后走到了离她不远处的软榻上,坐了下去闭目养神,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出于无奈,程南语也只能自己张口去问。
“天色已晚,兄长不回去休息吗?”
因为宋予舒闭着眼睛,她几乎是放轻了声音。可这样的声音即使是真的很小,却也不至于到听不清的地步,但偏偏宋予舒一点反应也没有。程南语正打算再重复一遍,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窗户微微被撞开了一个缝,宋予舒大概也是听到了声音,这才睁开了眼。
程南语抬头看了过去,是程灵冬送过来的那只小奶猫。小猫儿大概是因为年纪小,力气也小,窗户被它撞了好几次都没有被撞出它能顺畅进来的缝隙,程南语见它艰难,索性起了身,走到窗前微微动了动手,那小猫儿见有人帮忙,倒是不动了,等到窗户被打开了,才一溜儿烟的窜了进来。
程南语本想抱抱它,从而缓和一下屋子里的尴尬,可那猫儿显然并没有要亲近她的意思,反而直接跳到了软榻上,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宋予舒。
宋予舒也在看着那猫儿。
“这是妹妹的猫?”
他似乎是皱了皱眉,可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程南语也没能看清楚。不过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记得宋予舒刚刚到京城的那日,在太后娘娘的兴庆宫,他的表现明显是不喜欢猫的。
既是如此,这猫儿在这,宋予舒是不是就不会多呆了?
似乎是想到这样的可行性程南语就心情大好,目不转睛地盯着软榻上的一人一猫看。可想像往往与现实带着一些差距,宋予舒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很快离开,反而是坐起身伸手将软榻上的猫儿抱到了怀里。猫儿也丝毫没有害怕,而是很喜欢他的样子,见被人抱起高兴的蹭了蹭宋予舒的手心。
程南语算是怔住了。
之前程灵冬送过来的时候就说这猫儿难伺候的很,还很是认生,叫她稍微注意些。没想到不过是对视了一次,两个就这么熟悉了?
更何况,宋予舒不是讨厌猫吗?这是讨厌该有的样子吗?
出乎意料的,宋予舒主动抱起猫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嫌弃之类的表情,反而是手掌轻轻的抚摸着那猫儿毛茸茸的脑袋,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
程南语有些看呆了,她因为害怕,所以很少这样认真的去看兄长,可一旦认真了,每次好像都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就好比......兄长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尤其是笑的时候。
“原来妹妹是看呆了啊。”
她正想的入迷,轻飘飘的一句话顺着从窗户吹进来的风一起到了程南语身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回神看兄长笑着微微低了些头,手上摸着猫儿的同时,又好似是在看着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
这时候程南语才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了他腰间挂着的玉佩,那一看便是一块上好的玉料,上面刻着的好似是一只麒麟,雕工精细,不用细想就知道是出自高人之手,有市无价。
“妹妹是在看兄长还是玉佩?”
宋予舒一抬头就看到程南语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身上的玉佩,声音瞬时就冷了些,不似刚刚那般带着笑意。程南语抬头去看他,见他不知何时已是恢复了原样,又变成了一贯外人面前冷着的脸。
甚至连屋内的空气都冷的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人还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程南语面上夸张的笑了笑,赶紧又将视线全部放在了兄长的脸上,似是在讨好,可又带着些虚情假意。
“当然是在看兄长,兄长这般好看......自然是在看兄长。”
她虽面上笑得勉强,可这话说的着实是真心。不得不承认,兄长是真的长的好看,就算是靖国最好看的太子殿下,也不如他。可这话说的也是真的让人觉得难受。
哪有人天天问别人自己长得好不好看的?她觉得自己好像时不时的就要被迫夸兄长好看,这样的事情真的有些不太适合她。
“兄长,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再一次将这件事提了出来,倒不是非要赶他走,而是最近几日连日的奔波,她实在是有些疲乏,可兄长在这里坐着,她也根本不可能去床上躺着。
宋予舒还抱着那猫儿,微微抬头看了看她,看不出喜怒,程南语等着他说话,等的心里有些发慌。
“天色确实晚了些,妹妹也要早点休息才是。”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拒绝程南语话里话外的赶客,而是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将怀里的猫儿放到了软榻上,微微拍了拍自己的袍子,看了程南语一眼,连话也没说就往外间去了。程南语见他去了外间,赶紧跟了过去,亲眼看着宋予舒打开门走了出去,这才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