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他毕竟是顾余川的养父,是给了顾余川新生的人。
即便他对他们的婚姻抱着反对的态度,可身为顾余川的妻子,她也不可能永远不和他的家人来往。
而且于她来说,还是很希望得到钟原的肯定的。
她希望能得到顾余川家人的祝福,否则她永远会有一种偷偷摸摸和顾余川在一起的自卑感。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她没必要躲着。
“不用。”元莘看着顾余川,轻轻笑了,“也该见面了,咱们结婚这么久,公公提出见见儿媳,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顾余川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入怀中:“我会陪着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元莘知道顾余川有多为难。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深爱的妻子,站在他的角度,他当然希望两人能够和平共处。
所以元莘决定,就算是为了顾余川,也要将心中的怨气和锋芒收起来,好好表现,争取让自己这个股神公公能够认可她。
为了体现她对这次见面的重视,元莘特地拉着顾余川去逛街,买了一件淡紫色连衣裙,还做了造型,整个人看起来既温婉大方,又端庄贤淑。
除此之外,她还为钟原挑选了一件初次见面礼。
像钟原这种地位的人,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见过,送他的礼物不需要多么贵重,但一定要用心。
想来想去,元莘准备了一只钢笔。
木质笔杆,纯手工打造,最重要的是,这只钢笔的部分零配件的打造元莘和顾余川也参与其中。
这就代表着他们的心意。
顾余川也对这份礼物非常满意,两人又准备了些日常礼品,来到了钟家。
钟家在柏林有三套别墅,钟原经常到柏林小住,这次和元莘见面的地方就在医院附近。
不过半小时的车程。
房子并不像元莘想象中那样奢华,是一栋简约低调的别墅,连佣人都没有几个。
只有一个亚洲面孔的阿姨替他们打开门,又准备了咖啡让他们在客厅等待:“钟先生正在视频会议,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才能下来。”
顾余川点点头:“好的李阿姨,您去忙吧。”
偌大的客厅重归寂静。
元莘有些紧张,坐在顾余川身侧,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
家具都是些简约北欧设计,房间的整体色调十分冷淡,客厅和餐厅的中央还摆着一架钢琴。
倒是墙面上挂了不少的油画,看样子应该都是钟书瑶的作品。
元莘正盯着楼梯口的一幅风景画发呆,却看到二楼走下来一个人。
身姿绰约,气质优雅。
她的视线和那人对上。
也对,今天早上就看到新闻,说是钟书瑶前两天来了柏林,她怎么就差点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呢?
钟书瑶人还未到,声音先至:“哟,真是贵客呀。”
不过钟书瑶似乎并不像以前一样见到顾余川就走不动路,这次甚至连声招呼都没跟他打,径直来到元莘面前,笑道:“难怪我爸要叫我回来,原来是要处理你们俩的事情。”
元莘点头微笑:“也有可能是让你正式的和哥嫂见个面。”
钟书瑶嗤了一声:“放心,不用对我敌意那么重,我现在对拆散你们没有兴趣。”
元莘不禁眯了眯眼,就连一旁的顾余川都蹙起眉。
“我这次也要跟我爸爸说清楚,让他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钟书瑶瞥了顾余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我钟书瑶又不是嫁不出去,想娶我的人能从罗马排到巴黎,何必非要等着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更何况……”钟书瑶哼了一声,瞪着元莘,“更何况他品味这么差。”
第四十一章
元莘也没搞明白这个钟书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倒是有一肚子的话等着怼钟书瑶, 可现在毕竟是在钟家,在别人的地盘总不能太嚣张。
于是元莘只是回瞪了她一眼, 并没有说话。
没过一会儿,钟原就从楼上下来了。
这是元莘第一次见到股神钟原。
以前倒是在网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他一直是大众口中的传奇人物,就连国内那些上层圈子的人, 都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
他本人看起来比照片上要年轻一些,额前的头发稍微有些稀疏, 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带着一副金边眼镜, 眉目之间透露着一股书卷气, 不像是精明的商人,反倒像个教书的教授。
不过他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傲慢。
元莘主动上前跟他打了招呼,还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他:“钟先生, 您好。”
钟原却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就没再看她了, 转而对顾余川道:“国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顾余川看了元莘一眼, 恭顺地对他说, “父亲, 这位就是元莘,她今天来之前还特地为您准备了礼物,是一支手工打造的钢笔……”
然而顾余川的话还没说完, 钟原就打断他,招呼李阿姨过来:“行了,你把这些东西放到楼下储藏室去。”
元莘表情僵硬。
顾余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倒是钟书瑶勾了勾唇, 凑过去拉住钟原的手臂:“爸,您突然叫我回来干什么啊?我在国内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你能有什么事?”
钟原语气严厉,可看向她的目光却是温柔的:“还是在Eric公司的那些事情吗?我说了让你别做那些有的没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好好的去办全球巡回画展多好!”
“整天画画有什么意思啊……”
父女俩旁若无人的聊起来,元莘只觉得站的脚都僵了。
顾余川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低头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冷着脸对钟原道:“父亲,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和阿莘就先走了。岳父岳母还在医院里,显然他们那边更需要我们。”
钟原这才回过头,脸色有些难看。
顾余川的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他再摆脸色就显得有些无礼了,只好冠冕堂皇地跟元莘寒暄道:“你父母生病了?”
元莘点点头:“是我父亲,来德国做手术,这几天正在恢复期。”
“德国有几个医生的确不错。”钟原语气淡淡的,顿了一会儿,终于道,“别急着走,等会儿一起吃个晚饭吧。”
也不知道是顾余川刚刚那一番话起了效果,还是钟原突然改变策略,吃饭的过程倒是比较和谐。
他先是问了问元莘家里的情况,又和顾余川聊了聊陆家那件事情的处理,多余的事情一句也没有提。
这一度让元莘放松了警惕。
饭吃到一半,钟原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对钟书瑶道:“这几天网上说的那两幅墙绘涂鸦是不是你画的?”
钟书瑶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我。”
钟原点点头:“那就好。街头涂鸦这种东西毕竟不是正规的艺术品,以你现在的身份,做这种事情反而会影响不好。”
元莘夹菜的动作顿住。
顾余川连忙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她的手,抬头对钟原道:“我倒是觉得艺术并没有低俗和高雅之分。”
“据我所知,那两幅墙绘的反响很好,艾利克斯的美术馆就因为那两幅画,生意突然变得非常火爆。不少人都慕名而来。”
“是吗!”钟书瑶眼睛亮了起来,“那我改天也要去当场看看那两幅画。”
“说真的,我在网上看了图片,那两幅画的确挺有意思的,我感觉画画的应该是个世外高人。”
钟原哼了一声:“街头涂鸦都是城市污染和垃圾,警察最讨厌这种在墙上乱画的人。”
“美术馆这种地方就应该有它的规矩,这种涂鸦根本没有办法跟油画相提并论,完全不搭调……”
元莘也不知道钟原是不是话里有话,可涂鸦是她作的,这种评价听起来难免有些刺耳。
于是她忍不住道:“在7至10世纪,油画也是起源于佛教洞窟的墙壁上,梵高、莫奈、高更的油画的确高雅,但这并不是油画高于涂鸦的理由。“
“陈列在美术馆的冷冰冰的艺术,反倒不如街头巷尾人人都看得到、都感兴趣的艺术来的自然。毕竟艺术是需要传承的,人们如果都看不到,还拿什么传承?”
元莘这一番话说完,桌上三人都没了动静。
钟原的表情耐人寻味,目光在她脸上来回逡巡。
元莘心里大叫不好,本来钟原这老头就对她不太满意,结果她还说了这么一番和他观点对立的话,估计这第一印象是没办法挽回了。
谁知道钟原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对艺术也有研究?”
元莘心想这人还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的身世背景估计早在和顾余川结婚的时候,这个狡诈的老头就已经研究透彻了,现在居然还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
既然如此,不如就直接跟他过招好了。
“有了解。”元莘点点头,平静道,“美术馆那两幅涂鸦就是我画的。”
桌上三人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