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宫女把太子妃的吩咐传达下去。
很快,外头就备好了轿撵。
她坐上轿撵,往太子日常起居办公的外书房去了。
按理说,太子去年就已成年,早该出宫建府了。
然而皇上是个不管闲事的,朝政上便是太子监国,摄政王辅佐。
摄政王并不希望太子出宫建府。
皇宫进出都麻烦,太子不好和大臣们走得太近。
可一旦出宫,他就能拉拢各路大臣,以此建立起自己的实力网,从而脱离摄政王的掌控,并与之对抗。
为此,曾有大臣质疑,太子年岁大了,再住在宫中,而宫中后妃又那么多……恐怕不太方便,应当立即出宫建府。
摄政王一听,就干脆让太子娶亲,娶了亲,有了自家媳妇儿了,那也就能适当地避避嫌了。
他更是暗中运作,把虞妲送给太子,并将她牢牢地握在手掌心里,让她迷惑太子。
当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虞妲反而成了太子手中的三面间谍,而他,也不过只是一撮太子眼里必灭的小炮灰!
太子妃寝宫离外书房不远。
很快,轿撵就在一处幽静的院门口停下。
护卫见到是她,自然不敢拦阻,不过还是派了人往书房中通禀。
少顷,虞妲得了允许,进入外书房中。
她站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检查着自己的衣着仪容,确定脖子以下的部位都捂得严严实实了,才推门而入。
这时候,萧纣正在灯下查阅奏折——他平常所批阅的奏折,都是摄政王想让他看到的,此时他看的,则都是从摄政王故意藏起来不让他看的那部分里,所偷偷抄录出来的。
虞妲一进来,便见到萧纣身姿挺拔地坐在黄梨花木的桌案前,眉宇轻蹙之下,低垂着眼眸,鼻梁高挺而俊美,紧抿着唇的认真样子。
仅仅从她这个角度,看到这如画的一幕,便意识到他不愧是被赞誉为“王朝第一美男子”。
暖黄色的烛光,为萧纣清冷神俊的面部线条,增添了几分柔光。
——这太子爷看起来也蛮好相处的的嘛。
——虞妲心想。
然而等萧纣一听到脚步声,一记凌厉的目光如刀一般警觉地看过来,顿时就把虞妲给吓得不敢往前再多走一步了。
——MD,吓死老子了,他看起来好像老子演第一部电影时搭戏的冷酷影帝!不是长得像,而是那股冷酷无情,严厉的气质!
——虞妲捂着小心口,害怕地想道。
“坐。”萧纣见到是她,凌厉的目光稍稍一收,又想到她平素不太检点的作风,跟着又皱了皱眉,道。
“是。”虞妲秉持着能说一个字,就绝不说两个字的原则,乖乖坐下。
接着,气氛便是诡异的沉默。
这倒不是萧纣不理人。
而是他知晓自家太子妃平素的热络风格,便打算如同往常那般,一面查阅奏折,一面听她先扯些有的没的,调笑一番之后,再缓慢地进入正题。
然而,太子妃内里换人了啊!
虞妲见他不开口,便矜持着也不开口,气氛只好继续诡异着沉默下去。
一直到萧纣等了半天,还听不到往常的那些伴随着银铃般笑声的调笑话语,一时憋不住气,主动抬起头来,想看看自家这位太子妃,这次又在搞什么新花样。
可一抬头,见到虞妲这一身装束,他就突然有些哽住了。
第5章
只见虞妲头上只簪了一根碧玉簪子,上身一件浅灰色半臂褙子,里面是一件白色圆领小袄,底下一条青灰相间的二十二破裙,肩上还严严实实地披了一条海青色的帔肩。
她那张素来涂抹得艳丽的小脸儿上,此时则不施粉黛,仅轻轻画了两撇柳叶儿般的细眉。
这么打扮起来,非但没有让她减去半分不美,反而更加增添了几许懵懂清丽。
可问题是——
“你是太子正妃,打扮得却像个逃难的妇人……父皇若是见了你,恐怕就要忧心忡忡地询问孤,最近国库是不是缺钱,连东宫的份例银子都发不了了。”萧纣看着她那双漆黑溜圆的明亮眼珠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虞妲闻言,就眨了眨眼睛。
逃难的妇人?
她要得不就是这在效果嘛!
太子都这么说她了,那就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勾引他了!
“没关系的,臣妾会向父皇解释清楚,是摄政王最近提议要节源开流,所以臣妾便先从衣着上做到节省。”虞妲想了一下,答道。
萧纣一听她以摄政王为借口,便不禁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虞妲就觉得自己被晃了一下眼。
没办法,尽管她过去阅遍娱乐圈帅哥美女,可这位太子爷,也仍是比那些神仙男女,长得还要神仙一些。
“说吧,何事。”萧纣收回落在那张如雨后碧荷一般清丽动人的小脸儿上的目光,继续盯着面前的奏折抄本,淡淡询问道。
“哦,今日容贵妃来了,想通过臣妾在河北水利一案上,请求殿下放过容相手里的那几个亲信官员。”虞妲答道。
说完,她就接着起身,“若无旁的吩咐,臣妾就先告退了。”
“什么?”萧纣顿时诧异地抬起头来。
“臣妾说完了。”虞妲直视着他的眼睛,不避不闪,目光澄亮地道。
“……嗯,退下吧。”
“是。”
虞妲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福礼,随后便利落的转身告退。
萧纣看着她身姿袅娜地离去,俊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待她身影消失,便也垂眸继续看奏折了。
半晌,他突然回过神来,冲外头候着的管事太监福海大喊了一声:“小福子!”
福海立时快步进来,微弓着腰,讨好地笑着询问道:“太子爷,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
“太子妃呢?”萧纣一边给密探写回信,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回太子爷的话,太子妃娘娘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福海恭敬答道。
“走了?没再回来?”萧纣笔尖一顿,疑惑地抬头看他,剑眉轻轻一皱。
“回爷的话,没有。”
“……孤知道了,下去吧。”萧纣冲他摆了摆手,一低头看到自己写的回信竟被墨迹弄脏了,顿感烦躁地将毛笔重重放下。
“是,太子爷。”福海被他这动静给吓得哆嗦了一下,一路脚步极轻地后退着,继续到外头守着了。
萧纣则把这张刚起了个头的回信在手里一团,往地上随手一扔,打算重新写一张。
可没写一会儿,他又放下毛笔,起身走到桌案前,把那张废纸给展开,凑到烛火前点燃。
金色的火光,在他那对漆黑的眸中燃烧起来。
而后由星星之火,化为一团灰烬,落在他脚边透出阵阵热意的炉子里,和里头的炭灰混为一体。
再灼热的热情,也会如此一般,燃尽成灰。
年轻的太子瞳眸漆黑如墨,如是想道。
就如那个妖艳的女人。
从她嘴里说出的喜欢,就跟父皇时常愧疚地望着他,说的爱他一样,果然都很不靠谱,都是骗子。
这东西本身,就不可靠。
萧纣没把虞妲今日截然不同的转变,太当做一回事了。
他坐回桌案前,提起笔,笔走游龙,很快写好了给密探的回信。
刚刚虞妲所说的,容贵妃不是希望河北水利的案子,他能保下容相手里的那几名亲信吗?
那他就如他们所愿!
虞妲回去之后,很是为自己方才的表现开心了一会儿。
想到太子说她这一身打扮,像是逃难的妇人,就更是忍不住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的。
这说法实在是太搞笑了!
她穿着这身“逃难妇人”装,在床上乐得只打滚儿。
片刻之后,她忽地起身,走到外头,对几个宫女太监招手道:“闲着无聊,这么早,也睡不着觉,你们几个就干脆陪着本宫找点乐子吧!”
“是,娘娘,您想找什么乐子?”为首的大宫女,也就是白日捂过虞妲嘴的那个,于是就询问道。
“咱们演戏……演话本吧!”
虞妲提议道。
她看着这个大宫女,微蹙了蹙眉,“对了,你是叫|春杏对吗?”
“……回娘娘的话,是的。”春杏有些郁卒,娘娘进宫都一个月了,竟然还没记牢她的名字!是她长得太没存在感了吗!
“哦,现在都秋天了,你改叫秋杏吧。”
虞妲果断地道,内心中十分批评这个粗心大意的原著作者。
难道不知道,“叫|春”二字,被很多小说更新系统定性为敏|感词,是要被屏蔽掉的吗?
她以前看小说,经常读到这样的句子。
比方说,某丫鬟名字刚好也是春杏。
于是,这家的姑娘就命令春杏干啥干啥,就写作——家中来了客人,姑娘就**杏去给客人泡茶。
或者是——昨日说好了跟邻居家的小娘子一起外出赏花,姑娘就**杏备好点心。
诸如此类的。
看的简直让她对名字里带“春”字的,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对此,春杏——哦不,现在改名叫秋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