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了半响,才抬起头,楚南浔的眼神正好与她对视,那眸子原是陌生的,只眸子里含着的情愫莫名的熟稔,苏樱雪迟疑的问出了声:“敢问三皇子,叫臣妇过来有何吩咐,何以唤臣妇王樱樱?”
听了她这话儿,楚南浔便控制不住的笑了,笑声越来来越大,在空荡荡的柏树林内回荡,莫名的有些阴森。
苏樱雪抖了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竹林外的某位侍郎,听了这笑声,眸子愈发犀利起来,他抬起步子便要进入松柏林,却终是忍了下来。
“爱他便要尊重她。”这是他懂事后,父亲教会他的第一句箴言,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垂髫小儿,母亲不善打理内帷,父亲尽管每日朝堂忙碌,却仍旧不会强迫母亲,每晚附在书案,代替母亲处理简府一应杂事。
外人俱传,中书令简从之宠溺妻子无度,困于内帷,如何能成大事?那时他尚小,有一次跑到父亲书房问他为什么,父亲说,“为父并不是惧怕你母亲,而是尊重,家和万事兴。”
若不是后来出了简府株连九族之事,他父亲与母亲当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夫妻。如今他自己也有了心仪之人,短短几年,他与她经历了生离死别,终是明白了父亲的那句尊重,并刻在了他的心底。
却说竹林内,楚南浔的笑声回荡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松柏树下,一阵冷风吹过,树叶上簌簌的雪花落在他肩上,他的眼角渗出一丝水润来,衬托的晶莹剔透。
他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上前两步,在苏樱雪身前站定,伸出手,神情复杂的道:“王樱樱,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前世的名字叫楚随风。”
我靠!苏樱雪一双杏眼猛然睁大,樱嘴微张,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心内翻江倒海。
这是什么孽缘?三皇子是《嫡女为凰》这本小说的男主,她没有记错对吧?但是……这本书的男主粑粑是她王樱樱的前男友楚随风?
想到之前,身为三皇子的楚随风,处处与自己作对,前些时日,那只死掉的麻雀,直到今日仍旧时常出现在自己眼前。苏樱雪惊讶的神情一收,瞪了他一眼。心内暗忖,真是应了那句,前女友如衣服,用了就扔呐,好歹前世,他公司落魄的时候,她鼎力相助,他们虽当不成男女朋友,左右也是合作伙伴不是?这穿越古代,楚随风这小子发达了,不说救济她一二,竟然狠心威胁。
想及此,苏樱雪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冷,说出的话儿也是阴阳怪气的:“哦,原来是楚总您呐,竟不知您也会穿到古代。难怪我说,您瞧着有些眼熟,前些日子还吊炸天的威胁我来着,原来是旧人相逢,分外仇恨呐!”
苏樱雪来来回回把这小子打量了一番,只这打量的眼神既轻佻又轻蔑。原她还有些忌惮男主,今日知道他是楚随风,她还怕个什么鬼?当年分手,本就是他有愧于她,让她抓到出轨把柄。这一世他怎么敢有脸到她身前晃荡,想及竹林那会儿,他看她那杀之以除后患的眼神,她便不会再给他好脸色。
冰雪覆盖的柏林下,小娘子樱唇紧抿,柳眉轻蹙,此刻脸上俱是愤愤之色。楚南浔怔怔的看着她如此鲜活的模样,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滔天的渴望来。这一次他没有认错,真的是她。
雪地里的女子比之前世更显绝美,她此刻明明对着他正在发脾气。那模样却能勾出他心底最深的悸动。他的眼神随着她的唇瓣一张一合的移动,身下某个位置便这样抬起了头。他捏紧拳头,牙齿抵住舌尖,强迫自己压制住心内几乎控制不住的猛兽,这才冷静下来。
敛住眼中的欲望,哑着嗓子道:“我之前并不知道是你......."
苏樱雪却也不打算听他解释,只是对着他无所谓的笑道:“算了,往事不提,总归,我也没怎么出事儿,现在你知道我就是王樱樱,以后不要杀我便是。若是你还念及当年恩情,帮扶一下我相公吧,你也知道他官路颇为艰辛,你如今是正经的皇子,可得帮我照看着啊!”
她一脸哥俩儿好的冲他笑,楚南浔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苏樱雪看着他越来越黑的神色,脸上的笑僵在脸上。
“喂,楚总,你不会这么小气吧,算了,算了,你若不帮忙就算了。我相公自个儿也能平步青云,你的帮助,于他有则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会是雪中送炭。我原想着,你若是帮扶着我相公,我便撮合你和长宁侯府嫡长女......"
“够了!王樱樱!”楚南浔终是忍不住,他的脸上忽青忽白,面前的女子说出的话,一句一句仿佛一把利刃插入他的心脏,他此刻疼的没了知觉。
苏樱雪抬起头,便对上楚南浔一双沉痛的眼,她张合的嘴终是闭上,他阴鸷的看向她,眸中有她自己不愿想的深情。
她佯装生气的撇撇嘴,轻声道:“凶什么凶?哼!你不愿听我说话早说啊,我相公还在柏林外等着呢!楚总,你看今天天寒地冻的样子,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如我们早日撤了。”
王樱樱这个人是个求生欲很强的女人,看出气氛不对,赶紧撤,她其实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楚随风今日这神色大抵是对她旧情难忘,她故意装成傻白甜,也便是想和他划清界限,让他知难而退,哪知.....
她转身抬起脚,便想走。
却不料身后传来楚随风,阴冷的笑声:“明人不说暗话,王樱樱,你素来是个聪明人,我对你是什么心思,你自个儿心内门清儿。你要转身便走,我也不强迫与你。近些时日,你家相公该要对勋贵世家动手了吧?呵?”
苏樱雪从他冷笑声中听出几分警告,正欲转身,却一个趔趄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是她相公如松竹一般清冽的香味,她并没有挣扎,把头埋入他的胸口。
头顶上传来自家相公讥讽的轻嘲:“三皇子对微臣有何意见,当面可说,威胁臣内子之事,实非君子所为。”
“啪啪啪!”楚南浔一边鼓掌,一边与拥抱王樱樱的男人对视,他眸中滔天怒火挡也挡不住,柏林下的男子停直的站着,眼神丝毫不惧。
楚南浔笑:“简侍郎,你记住,你护不住她!”
“您且瞧着。三皇子,您奈何不了我”简玉珩反叱道,说完再不理想占有他妻子的外男,把苏樱雪抱在怀内,运气轻功,飞快的穿出松柏林。
天上又开始飘起雪花,楚南浔的眸子深深,他立于林中,一动不动。
直到整个人融在这一片雪地里。这才看向远方,勾起唇,似自嘲似讥讽。
简玉珩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奈何不了他,除非他......登上那九五之位。
顺德九年年末,楚太宗颁发圣旨赐婚,武国公府嫡长女罗湘云,娴熟大方,温婉敦厚,许配皇三子为正妃。长宁侯府五姑娘曲华蓉,品貌出众,怜其嫁与三皇子半月,身怀有孕,劳苦功高,升为侧妃。
端王府一下迎来了一为正妃一位侧妃。这就如夺嫡的信号般,朝中暗涌拉开帷幕。
第55章
朝堂内风起云涌, 朝堂外仍是歌舞升平。
京城内的花街上, □□们照常每日接客,酒色笙歌, 朝堂的暗涌,公子哥们儿谁会关心。
从松柏林回来之后, 简玉珩便回了自个儿书房,男人的眉头紧蹙, 苏樱雪暗忖, 怕是楚随风的威胁,让自家相公当了真。
简玉珩这个男人,外表温润, 实则本性仍是霸道, 如今被三皇子在眼皮子底下耗墙角,再好的性儿子也被磨平,竟是真的动了怒。
更遑论,雪儿于他原就是私人专属,往常别人多看一眼,他尚且心中吃味儿,这会儿被三皇子记入心中,他如何能忍。
回来的一路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把娇妻送回房内,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书房,三皇子的意思他懂, 他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将来极有望登顶皇位,若是往常,以三皇子才德坐上这皇位未必不可,但是他对自己抱以仇恨之心,对自己妻子心生觊觎,那这帝位他便坐不得了。
小肚鸡肠的某个男人,这会儿已经在心内筹谋,若是让苏樱雪知道他心中所想,这会儿约摸着会笑骂他一句,王霸之气测漏。
两人成亲的第三日,简玉珩便销假上朝,变法之事已到关键时期,他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忙碌紧张的状态。
回门这天,简玉珩早早的上了朝,苏樱雪坐在自家相公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自个儿回了趟长宁侯府。
侯府的众人见并无新姑爷陪同独自回门儿的二小姐,莫不同情。
侯爷与老夫人罗氏,更没有好脸色。
新姑爷简玉珩,昨日上朝,在朝中提出削爵,废除世袭罔替制度。精简吏治,改革科举、整顿太学、惟才用人。
一时引起朝内大臣哗然,此举变法动作之大,涉及勋贵豪绅根本利益。
立马遭到反对派驳斥。
只可惜,吏部侍郎简玉珩,深得圣心,即使朝堂之内,有百分之八十的官员谏言,却被太宗装糊涂,糊弄过去。
朝堂内一时争论不休,直到最后,太宗见局势僵持,这才采取折中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