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卧床几日,终于等到身体大好了,才进行了第一次的敬媳妇茶。
谭言心一大早作为长嫂也在高座之列,要享这一杯嫂嫂茶。
柳茹与顾文二人先后而入,依照规矩恭敬行礼。只是柳茹这个冰美人,自进顾家那天起就从没见她笑过,一张脸上始终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好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样。
那顾母看着这新媳妇的一张冷脸,心里越想越不舒坦,比当初谭言心进门的时候还让自己糟心。
“嗯,喝了这杯茶你就是顾家的媳妇了。今后侍奉公婆,尊老爱幼,好好与你夫君相处,早些为顾家开枝散叶。”
顾母也不冷不淡的说着喝婆婆茶时的惯用语句,本想草草结束就罢了,谁料那柳茹站起了身,直直的看向顾母。
“恕媳妇还办不到。我与顾文已经约法三章,暂且还不同床。开枝散叶这事,还是有劳嫂嫂了。”
谭言心也是一口嫂嫂茶刚喝进口就呛住了,这个弟妹还真是…厉害啊!
想当初她刚嫁给顾昭的时候,与婆婆也是相处不好,可都不敢说这样子的话。
再看看顾母那脸色,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气的七窍生烟。
“你…你说什么?文儿她在说什么!是我听错了还是她说错了,什么不同床,成亲了还不同床!她是想干什么?”
顾文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怕是也没想到,柳茹会把他们私下商量的事情直接告诉娘。
“娘,你别生气。这个…这个因为小茹她这不是身子不好么,所以…所以…”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的都娶妻了,都有媳妇了,一个两个都向着媳妇说话。茶我喝完了,你走!”
顾母指着柳茹气的直接下了逐客令,柳茹虽脸上冷漠,可该有的礼数还是做到。面无表情的行过礼,也不管顾文的尴尬,起身就离开了。
谭言心知道顾母刚才的话里也指着自己,于是悻悻然起身也告别了顾母的房间。
“弟妹!”
柳茹朝着房间走去,被后出来的谭言心叫住。
如今四下无人,只有她们姑嫂二人。柳茹本一直冷淡的表情,终于在看向谭言心时有了变化,只是那个变化不是欣喜也不是放松,而是另外一种更加深层的冷漠。
谭言心本也只是想与她聊聊,交流一下感情,却被柳茹这回眸的冰冷给吓到了。这个眼神她见过,是在柳茹刚刚清醒,质问她为何要救自己的时候有过。难道她…还在怪自己救她?
“弟妹你…”
“大嫂有何事?”
与谭言心柔软声音不同,柳茹的语气硬的像寒铁一样。
“我…我其实是想来跟你说,二弟其实人很好,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还有婆婆也是,她有时候说话是可能难听一些,但是她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你别跟她硬着来,顺着她老人家一点,她不会对你很坏的。”
“看来大嫂你应该是曾经被婆婆刁难过,最后忍耐过来了吧。”
“也不算刁难吧,婆婆她只是因为…”
谭言心还未说完,柳茹就扬起一张傲脸,冷冷打断了她。
“其实这些你都不需要跟我说,你曾经或许有过忍耐因为你与大哥有感情有顾忌。可我不同,你不用担心我受委屈,因为我根本不喜欢顾文,我不会因为他,而忍耐些什么。”
第九十九章 夏纯入宫
谭言心万万没想到,顾文第一次力排众议要做一件事就是为了她,可柳茹如今竟然能够这样冷淡的说着这种话。
“或许你现在不喜欢他,可是二弟待你却是真心的好,你也不该说这种话吧。”
“对我好那是他自愿的,又不是我逼迫的,他也可以不需要对我好。顾文论学识不如意,论干活又什么都不会,大嫂是指望我要为了嫁给这样子的男人而高兴么?”
听着柳茹这样说顾文,谭言心不免有些觉得生气。她刚张开嘴想要替顾文辩驳几句,嘴巴刚刚作出了形状,却望向柳茹的背后,失声说不出话来了。
柳茹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回过头一看。
顾文不知是什么时候从顾母房间里出来,似乎是正好听到了柳茹刚才所说的话。
被自己的妻子说不喜欢自己,还言语这样嫌弃,顾文脸上的失落和受伤,别说有多明显。
柳茹回身看向顾文时目光淡淡的,但她似乎在等,等这个男人会说什么。
可是果然,这个懦弱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柳茹轻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面无表情,转身回了房间。
恍惚之间,谭言心望着柳茹如此绝情的转身,一瞬间真的有些错觉。不确定顾文执意要娶这个柳茹,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夜里谭言心将柳茹白天的话告诉了顾昭,顾昭也是一脸不解。
“在我所恢复的记忆里,柳茹不该是这样子的啊。”
谭言心也这么觉得,如果她真的一直是这个性格,二弟喜欢她什么,找虐么?
“我记得…在我还在学堂时,她偶尔会来替她娘给夫子送饭。虽说她确实不是那种那么爱笑的人,可是倒也简单随和,是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娴静,从不会说出这种看不起谁这种话。”
听到顾昭都这么说,谭言心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懂这个小姑子了。
“或许,与她之前被山贼绑走有关?”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上次听说这事之后我专门去查了一下,发现真有这么个事。不过是在我上任之前,事发后,被之前的知县陈大人给压了下来,这才没有让事情扩张。但是其中的卷宗似乎是被人有意销毁了,所以当时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也没能查到。”
听到这里,谭言心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前她还在疑虑,如果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会连半点相关的消息都没有听到,原来是官府刻意镇压下来。可是由此或许也能推断,这件事情的牵扯,看来远比她想的要大。
了解到这一层后,谭言心开始有些心疼柳茹。
很难想象,柳茹当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又看到了一些什么,竟会让曾经温婉如水的一个女孩子,变成了如今寒若冰霜,处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内。
夏纯一路跟着秀女的队伍终究还是进了宫中,这一路而来她心凉如冰。
这像是一条迈入地狱的通道,她明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些什么,可是她逃不掉,躲不掉。命运已经被他人牢牢的绑在了那里,她挣脱不了。
这天夜里,来了个嬷嬷偷偷将她从秀女的队伍里,单独领进了她本还不该踏足的后宫之中。
夏纯一路低声不语在那趾高气昂的嬷嬷面前,表现的谦卑有礼。可她暗自咬紧的牙关却预示着她心中的仇怨,她知道自己这是要去见谁,要去见那个,随意就主导了她命运的那个女人。
那看似华丽的汉白玉石做成的地面,膈的她膝盖发凉,夏纯独自一人跪在那空荡荡的高座前许久,她都不能动弹,不能抱怨,只能耐心等待。
“这就是夏鸿广送进来的女儿?”
华服拖地,众人搀扶,这个高贵女人每一步走近的的脚步声,都像是踏在了她的心上一般,疼的她浑身颤栗。
夏纯低着身子望着这个女人,望着这个如今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不过是与这个人眼神相对了片刻,下一秒,身后的嬷嬷便一脚踩在了她的背上,碾压着脚尖将她压在了地上。
“见了宸妃娘娘还不行礼,居然还敢直视娘娘,你在秀女坊这些日子没有人教你么?”
夏纯的脸蛋在冰凉的地面上被磨的生疼,她忍着眼眶的红,忍着自己被踩在脚底下的傲气,紧咬着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夏纯…见过…见过宸妃娘娘,请宸妃娘娘金安。”
宸妃看着夏纯狼狈的样子,满意的一笑,朝那李嬷嬷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松开了。
“来,把脸抬起来,让我瞧瞧。”
“是…是。”
夏纯深吸一口气,一副虔诚的模样慢慢跪着爬到她的脚边,爬到这个如今主宰自己命运的人脚边,慢慢的抬起头来,冲她尽力露出自己的嫣然一笑,显示着自己来宫中的价值。
可宸妃看到她的这一抹笑容却觉得刺眼无比,“呵…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啊,这瞧着,竟比本宫当年年轻的时候,还要漂亮几分。夏鸿广也真是会挑,送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儿进宫中侍奉皇上,他别是有二心,对你在宫中…有些别的指望吧。”
“宸妃娘娘放心,民女…民女清楚自己的身份。”
宸妃本就对于要再安排个年轻女子进宫心存不满,如今看到夏纯的容貌越发觉得不高兴。可是谁叫自己也并非年少容貌,而皇上最近又被那年轻的梁妃迷得不行。为了笼络皇上的芳心,她才不得不选个女子进宫,替她讨得皇上的欢心。
可是女人啊女人,没人会喜欢有人跟自己抢男人,纵使是一个自己安排来的傀儡,也一样看不顺眼。
宸妃那娇媚的脸庞透着平日温良形象下所看不见的狠绝无情,她向后柔柔地靠在那贵妃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夏纯恭顺的模样,一边把玩着这皇上新送的玉石手镯,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