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力其实不弱,为何要进碌碌无为的符箓派,而不去炼器派晋升修为?
“没有啦。”衔蝉回过神,摆着手替他摘清嫌疑:“爹爹没罚我。”
“小师妹定然受委屈了吧?”这些人自顾自地说着,忽地脸上挂起了几分阴险的笑:“这次就让他抄符箓吧——八百张符箓,都让他一个人抄去,反正那些字都龙飞凤舞的,也看不出是谁写的。”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拜江云逸善心泛滥来者不拒所赐,江门宗接纳了这么多弟子,鱼龙混杂良莠不齐,而因江衔蝉江大千金在符箓派乙班,此处鱼目劣币的密度在整个门派中首屈一指,大都是富贵人家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平日里干惯了强取豪夺的事,一天不找麻烦闲得手痒。
“好主意,让他受点教训。小师妹,你别担心,常仁不在了,还有我们嘛,我们会替你出头的。”
衔蝉:……
出头……
个鬼啊!
你们要死了知不知道!
她霍地站起身,把书往桌上狠狠一砸,一阵灰尘在阳光中飞舞。
师兄师姐们被她凌厉的气势唬了一跳,面色一僵,继而继续和善地看着她。
“有常师兄前车之鉴在,你们怎么还想着偷工减料呢?”衔蝉道:“不自己画符,怎么能会用符,以后碰到危险怎么办?”
人群静默一阵。
两秒后,一人“噗嗤”笑出声:“小师妹,你被绑架就眨眨眼。”
“扮鬼脸也行。”
衔蝉:……
想要阻止景箫黑化,光衔蝉一个人改变不行,还必须让这些人脑子转过弯来。
麻烦就麻烦在,他们个个自以为是,以为衔蝉是受了责罚,投鼠忌器,不得以才替他讲话。
为了给小师妹出气,当然是要变本加厉地欺负他了呀。
劝人向善、教人上进的第一回合试探,以她完败告终。
一帮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像一群聒噪的麻雀。
景箫移开目光,一只山丘一般的肚子占据了整个视野,蒲扇般的大掌往案上一拍,案头的书噼里啪啦被震落了下去:“没长眼的小杂种,这是老子的位置,现在立刻马上赶紧滚开!”
景箫撑着脸,抬起眼皮,面无波澜。这副神色落入对方眼中,或可理解为这个毛头小子已经被吓傻了。
来者长得十分魁梧,像座小山,但比常仁要略差一些,姑且叫他常仁第二。
常仁第二凶神恶煞道:“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
景箫轻轻眯了眯眼,闲适地撑起下巴。
这个人怎么死的?
记不清了。
罢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他用不着去记住一只蝼蚁死前的模样。
少年嘴角挑着若有似无的笑,袖中的手缓缓曲握成爪:“好啊,咱们比比谁快——”
“你说什么?!”常仁第二未料到这个看上去又丧又弱的小子居然敢挑衅回来,霎时额角青筋暴涨,双眼瞪得巨若铜铃:“你再说一遍?”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景箫缓声,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却像毒蛇一样露出獠牙:“我说,咱们比比,谁先把对方的眼珠挖出来。”
“你——你他妈——活不耐烦了?!”
他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但操控邪祟上他的身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就像那个常仁一样。那根本就不是金蛾,而是食人心智的恶鬼,这些蠢货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信了。
江门宗江门宗,江河日下,死不足惜。
常仁第二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游移,琢磨着从哪处下手能一击毙命,丝毫没注意一团黑云悄无声息地笼罩在自己头顶。
站在悬崖峭壁上,一步踏空,便万劫不复,自身难保,却还在想着如何褫夺人命。可笑。
“赵师兄,你又欺负新同学!”
剑拔弩张之刻,一声清脆的控诉破空而来。
一支毛笔指着姓赵的常仁第二的鼻子,江衔蝉声色俱厉地控诉他:“赵师兄,你再蛮不讲理抢人座位,信不信我告诉爹爹!”
常仁第二怒气满盈的脸霎时垮了:“小师妹,别,师兄错了,这就走,这就走。”
两米八的大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怂了下去,垂头丧气地退到了最末尾。
景箫冷眼看着,他身后原本挤作一团,想要蜂拥上前喝血啖肉的恶鬼露出了失望的眼神,朝着坏了好事的衔蝉凶恶地呲了呲牙。
“这个小姑娘看着不错,白白嫩嫩的,口感一定很好!”
“公子,景公子,杀了她吧!”
“闭嘴!”他在识海中冷冷低喝一声。
恶鬼们如飒飒秋风扫过的枯草,噤若寒蝉不敢妄动。须臾间,他背后的鬼门悄然合上了口子,谁都没有注意到这阵轻微的空间扭曲。
作者有话要说: 衔蝉:成功阻止小白莲黑化+1,真是充实而又美满的一天啊!
第9章 和小白莲当同桌
江衔蝉的主意没那么好打。
她是江云逸当眼珠子一样疼的养女,江寻鹤无微不至地护着她,背后又有一大群同门撑腰,像是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被层层叠叠的铜墙铁壁般的绿叶包裹着,从未受过风吹雨打,枪林箭雨。
心中好似有一群牙尖齿利的蚂蚁在啃噬着心肺,逼迫着他亮出手心的刀刃,好再次尝一尝前世手刃血仇的快感。
“以后我就坐这里!”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是一口咬了一只饱满的李子,汁水四溅,甜丝丝的渗进心里。
那些张牙舞爪叫嚣着的啾啾鬼语,如同被阳光照到的角落,一瞬间逼退了阴暗。
理智让他停止了内心的杀意。
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
景箫看着江衔蝉,目光微含探究。
这是在做什么?
欲擒故纵?还是……给他拉仇恨?
衔蝉把书搬到景箫左手边的位置,当着众人宣布,这是自己的新窝。她眉目飞扬,意气满满的模样,令学堂里的师兄师姐们都沉默下来。
“小师妹,你是真的被绑架了?”片刻后,一个头发染得鲜红的师姐率先惊呼出声。衔蝉选的新位置,是张经年失修、伤痕累累的书案,不靠窗,采光也不好,更重要的是,赤.裸裸地就在老师眼皮底下。
衔蝉不满地“嗯”了声,收拾收拾便安了家。
她以为自己愿意?还不是怕再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常仁第二冒出来!
剧情才进行了一小半,这几日没有主线任务,衔蝉得以心平气和地安排着自己的计划。
小白莲不仅是朵天真的好花,他还是朵学霸花!
江寻鹤属于那种天赋异禀、无须多大努力,便能稳居第一的天才,而景箫底子坚实,天资聪颖,稍加提点便能一鸣惊人。
至于江衔蝉……除了当花瓶,一无所长。
她气得薅秃了脑袋。
在这种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只会装楚楚可怜靠别人保护,迟早会死得连父兄都认不出。
上辈子的江衔蝉就是最好的证明!
法器是靠不上了,她至少得学学怎么画符,把基本功打好。
毛笔在衔蝉手心被攥出了汗,面前的黄纸一字未动。她四处看看,发现一旁的景箫笔走龙蛇,不消一会身旁便堆叠起厚厚一沓。
衔蝉:“……”
她不服输!
她要偷师!
她要看看景箫是怎么画的!
接二连三感受到来自左手边的目光,景箫终于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小师妹,你在做什么?”
犹如作弊被抓,她心虚地拿笔蹭蹭头发:“没、没、没什么。”
纤细的发丝被阳光打了一层金黄的釉,她笑起来,唇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酿着甜美醇厚的美酒。
闻起来,芳香馥郁,尝一口,如饮毒鸩。
景箫机械地回以一个笑,敛去了眸底的阴暗。
就在几日前,在江衔蝉得知和自己分到一组的不是她兄长时,这个只会嘤嘤哭泣的大小姐果不其然又掉了泪。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和哥哥一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孱弱的双肩像蝴蝶的翅膀,伏在案上一动一动的。
“小师妹别伤心啦,少主不在,不还有我们吗?”
“对啊对啊,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
江衔蝉抬起头,眼角晕着一片殷红,像是一朵泣露桃花,乜着眼抽抽噎噎:“我要夺得魁首,你们也能办到吗?”
师兄师姐们一阵语塞,无语一阵后,不知谁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景箫,指着他叫起来:“要不是这个新来的,少主今年怎么可能不带上小师妹!”
这话完全没有逻辑性和因果关系,没有景箫,江寻鹤也不见得和衔蝉分到一组。
每年试法的签子都是长老们秘密制作的,若说最有可能,应当是江云逸不想让养女过分依赖儿子,所以今年让两人分开了。
可众人为了安慰江衔蝉,刀尖一致向外,不约而同对准了初出茅庐的景箫。
“少主是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你又算什么东西,真是鸠占鹊巢!”
“家主捡回来的一条狗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堂堂正正的江门宗弟子了?换做我是他,我就该老老实实做个扫地的,怎么能有脸来凑奇门试法的热闹?不怕被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