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山越发地心服口服了。
庄呈郢找到这儿的时候,恰好撞见夏迎呸的一声往他那边吐了口血。
两人猝不及防地再次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愣住了。
夏迎头发散了,披头散发的,嘴角还挂着血,艰难地扯起嘴角,朝他嘿嘿笑了下。
庄呈郢眉心跳了跳,冷冰冰地挪开眼,往她旁边看了过去。
牛小山和旺生正按着陈二妞的手脚,可怜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哑了,脸白得跟纸一样。
夏迎居然真的在救人?
她不该是这群人中哭得最大声,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掉,然后只知道尖声喊“爸爸”的吗?
庄呈郢有点看不透她了。
陈二妞毕竟才六岁,庄呈郢没那么心狠,眼睁睁地看着女孩活不了,他把手伸进布兜里,借着布兜的遮挡,握住了几片小蛇苔。
手指绽着蒙蒙的光,几片小蛇苔在他掌心里慢慢枯萎,其中的精华被他汲取了出来变成了一滴指头大小的水珠。
眼下没人管他,所有人都紧张又焦灼地看着夏迎给二妞吸蛇毒,庄呈郢抿住唇,悄悄用一张小蛇苔的叶子把水珠包了起来,然后拖着瘸腿慢慢挪了过去。
他不靠近还好,刚一走近,牛小山立马瞪大了眼,眉毛都快竖起来了,大声呵斥:“庄瘸子你来凑什么热闹!”
庄呈郢不说话,径自走到陈二妞的跟前,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她的状况。
虽然夏迎及时拿橡皮筋捆紧了二妞的小腿,不让蛇毒顺着血液流进心脏,而且也吸出来不少毒血了,可肯定清不干净,二妞依然危险得很。
庄呈郢默默地从布兜里掏出来一把小蛇苔,递给夏迎,“这是小蛇苔,或许能解蛇毒。”
夏迎吸血吸得嘴又酸又麻,她看着男孩攥着几片奇怪叶子的手,手指很瘦,骨节分明,手背上的血管仿佛是透明的。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
庄呈郢可是未来的“国医”,生死人肉白骨对他来说简直是小意思!
夏迎喜上眉梢,心想二妞终于有救了!
正当她准备把草药接过来的时候,牛小山突然一把抢了过去,愤愤地往地上一摔。
“你骗人!这是蛇趴趴,是蛇叼进洞里睡觉的!”牛小山眼睛都快红了,“你是不是想害二妞?!”
庄呈郢默不作声,并不想辩驳,反正他说什么别人也不会信的。
眼看着牛小山就要动手了,夏迎赶紧帮庄呈郢说话,“这真是能解毒的,我爸爸也跟我说过。”
说完不等牛小山开口,也不怕脏,直接伸手把地上沾了泥的草叶子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牛小山和春宝旺生几个目瞪口呆,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庄呈郢依然沉默着,他眯了眯眼,想不通娇里娇气的夏迎不仅信了他,甚至不嫌脏地嚼烂了草叶子敷在了二妞的伤口上。
夏迎用橡皮筋把草药糊糊压好,这才痛块地呼了口气,把额头上冒出的汗抹干净。
“夏迎你……”春宝捂着嘴,一脸的不相信。
牛小山张大了嘴,几乎能塞下鸡蛋了!
而趁着大伙都惊恐万状的工夫,庄呈郢假装摸摸陈二妞的脑门,偷偷把那片包着水珠的叶子塞进了二妞嘴里。
“吃了就不会痛了。”
小蛇苔苦得很,味道很冲,陈二妞一时没习惯想吐出来,但看到那个她其实并不讨厌的庄瘸子弯着眼睛朝她笑了下,她顿时不害怕了。
虽然这抹笑转瞬即逝。
陈二妞把嘴里的东西嚼了吞了,最后竟尝到了一丝丝甜味。
“谢谢哥哥。”陈二妞小声地喊了声。
庄呈郢头一回被人叫哥哥,表舅家的女儿才三四岁,每天看到他都不会喊他哥哥,只会跟着表舅母叫他“喂”。
庄呈郢心尖似乎被什么东西戳了下,麻麻涩涩的。
但他不形于色,站起身后准备走,想了想,他又停下来了,从布兜里掏出两个熟透了的八月瓜放在地上。
小腿上敷着草药的地方暖洋洋的,不知道为什么陈二妞觉得越来越困,眼皮重得像挂了铅锤一样。
很快,她昏睡过去,起先夏迎还吓了一跳,后来发现二妞呼吸均匀,脸上渐渐红润了起来,这才把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终于不担心了。
庄呈郢同样松了口气,他侧了侧身子,居高临下地睨了夏迎一眼,毫无温度地开口:“小心被毒死。”
夏迎一愣,刚想尬笑的嘴角僵在了脸上。
这话是啥意思??
但庄呈郢并不解释,头也不回地走了。
最后还是旺生瞧了瞧她嘴角的血迹,赶紧给她拿树叶捧了一捧水回来漱口,夏迎才恍然大悟,飞快地把口里的涩味和血腥味吐了个干净,这才喘了口气。
她悄悄望着男孩下山去的背影,莫名觉得他并没有书里描写的那么心狠手辣嘛!
瞧瞧,人多好。
还知道提醒她漱口,别被毒死呢!
下山的路上,直到走出了老远,身后再也没动静了,庄呈郢眉宇间才露出一缕欣喜,但他很快把这种欣喜压了下去,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一瘸一拐地下山了。
作者有话说:终于……回来了……
第5章
庄呈郢到家时已经快中午了。
他早上六点多把鸡喂了,担了一缸水,又劈了一捆柴,然后才上的山。
赵四胜媳妇和邻居一个婆娘坐在树下一边纳鞋底一边唠嗑,福妞一个人在地上坐着玩泥巴。
远远地瞧见了庄呈郢,邻居婆娘特意多看了眼,问张桂英:“这小瘸子一大清早就往山上跑,干啥去了?”
张桂英哼了哼,“管他呢,最好能带点东西回来,不然看我怎么说他!”
说话间,庄呈郢走近了,十一岁的男娃已经开始抽条,个子长得都快有赵四胜高了,模样倒是俊俏,就是太瘦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的。
张桂英把针插进鞋底,目光在布兜子上转了好几圈,鼓鼓的,里头似乎装了好东西,还动了下,她心痒得厉害,别是只野山鸡/吧!
邻居婆娘也眼馋得很,停了手里纳鞋底的动作,就连福妞也不玩泥巴了,眼巴巴望着布兜子。
张桂英急忙喊:“布兜子拿来我看看。”
庄呈郢把布兜子放在她脚边,张桂英等不及,一把扯开布兜,把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烂了一半的八月瓜,蛇趴趴草,虎皮腾、断脚葫芦……还有一只肥乎乎的□□/鸟!
“呦!”邻居婆娘叫了一嗓子,“还有只□□鸟呢?个头不小,能煲一大锅汤哩!”
张桂英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那些什么烂瓜破草她理都没理,拎起□□/鸟来来回回看了个遍,说:“还算凑合,正好给我家福妞补补身子。”
邻居婆娘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这年代吃口肉可不容易,山里的野猪野鸡又不能随便打,她上一次吃肉还是过端午呢!
“小瘸子你上哪儿打的鸟?”邻居婆娘咽了咽喉咙,“你咋能逮着的?”
在她看来,这家伙走路都不稳当,别说逮鸟了,就是只笨鸡在跟前儿也不一定抓得住。
庄呈郢没有隐瞒:“翅膀折了,我路上捡到的。”
听到这话,邻居婆娘扯了扯□□/鸟的翅膀,果然软绵绵的像断了似的。
她眼更红了,她咋就没这运气呢?这□□鸟也忒肥了点,拔了毛估摸着还有小半斤呢!
“顺儿妈,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做中饭了,等我家那口子回来还能有口肉汤喝。”张桂英美滋滋地收拾好东西,把□□/鸟给身边一直嚷嚷着要玩的福妞抓着,飞快地跑回了家。
“呸!瞧你那得意劲儿!”顺儿妈嫉妒坏了,彻底没了纳鞋底的心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咒骂:“当心骨头卡了喉咙!”
顺儿妈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庄呈郢一眼,骂了句:“狗屎运的小瘸子。”
庄呈郢没说话,等她走远了,砰的一声摔上门,这才慢慢地呼出口气,把丢在地上的八月瓜和小蛇苔虎皮藤都捡起来放进了布兜里。
和□□/鸟比起来,这些东西对他的作用可大多了。
而且刚刚救了陈二妞,系统解锁了新功能,他每次救人都能获得相应积分,积分可以在系统中兑换任何东西,肉算得了什么?
一整头猪在系统里只值一个积分!
救陈二妞可足足给了他六个积分!
庄呈郢拎着布兜进了门,灶房里张桂英正在烧开水,福妞抓着□□/鸟的翅膀当飞机,来回跑着玩。
“院子里的柴还没劈完,你赶紧劈了!”张桂英一边烧柴火一边喊。
庄呈郢没说话,把布兜放到房间不起眼的角落里,默不作声地拿起斧子劈柴去了。
没过多久,灶房里传来了一阵扑鼻的肉香。
……
陈二妞是兽医老陈头的孙女儿,牛小山力气大,一路把她背下了山,送到了老陈头的手里。
听说是被乌公蛸咬了腿,老陈头差点吓得魂儿都没了,下午赶紧把她送去了乡里的卫生所。
幸好庄呈郢给的小蛇苔管用,陈二妞挂了水,很快就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