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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柯缓缓回到家中,暮色已近,推门见刘氏家的闺女二丫嘴里正咂着块梅子糖,掰着手指清点院中系着红带子的箩筐和木箱。
二丫也瞅见柯缓缓回来了,欢跳着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含糊不清道:“恭喜缓缓姐终于给自己嫁出去啦。”
柯缓缓干笑了两声,说的好像她多难找婆家似的,却未计较,好奇的问:“这些木箱啊箩筐都是些什么东西?”
“都是村西夫家送来的聘礼啊,缓缓姐,你都没看到,下午来了好多担夫,吹锣打鼓的,可热闹了,他们整整抬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东西放妥当,街坊邻居都来瞧了。”
“这么快就下聘了?”柯缓缓大惊,早晨听那媒婆说时只当玩笑,毕竟古代成亲一套流程下来都会拖挺久的。即便像柯玉荣和李绍林这种奉子成婚的,也前前后后忙活了小一个月才成了亲。
怎么到她这儿就突然提速了?
柯缓缓不可置信的看着院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聘礼,心里发起愁。
按理说,人家下了多少聘,自己也要搭多少嫁妆,可现如今她就是卖肾也凑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难道谢与棠想用这招逼死她?
呵,这歹毒的反派!
她屋门都未入,扭身折出院,留着二丫一个人在身后喊她。
她得找这混球问清楚,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一路跑去后柯缓缓看着人去楼空的宅子,傻眼了。
人已经搬走了?
动作还挺快,若不是收了聘礼,她肯定以为谢与棠卷铺盖跑路了。扑场空后,柯缓缓看天色不早,忙赶回家,老远的便听到新家院里人声鼎沸,进院一瞧,王大婶、刘氏一家及附近几家邻居都聚在院子里,摆了好几桌酒宴。
柯缓缓不明所以,众人见她回来了,王大婶笑意满满的迎她坐到酒席中间,夹杂着酒气道:“昨日我们还为缓缓丫头觉得可惜,谁知道丫头是个顶有福气的,光看这定礼单就让多少人艳羡。”
柯缓缓不太懂她的意思,定礼单是什么?她正懵圈,朱氏将怀里的礼册递给她道:“这是谢家下的聘礼,缓缓你过过目,有些放不住的水果、肉鱼我都拿出来做了,实在多的也已送给你邻里的叔叔婶子了,夏天放不住这些个东西。”
家里就两口人,聘礼里十几筐精贵的吃食,任她母女俩怎么也用不完,与其放坏,还不如发给邻里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柯缓缓点点头,自她们娘俩搬出来,邻里街坊帮助良多,分些东西是应该的。她接下礼物册子,就着将尽的残阳看了个大概。
一担聘饼,八式海味干货,三牲鸡鸭各一对猪五斤,大鱼一对,陈酒八坛,四京果、生果各两担,四色糖两担,茶叶两担,礼金盒一套……细细密密的罗列了满满一个单子的常见聘礼,除此之外,最后那几行才是重中之重,聘金八百两,金银首饰、四季成衣两箱,外有绫罗绸缎八箱。
奢华程度令人咋舌。
要不是柯缓缓下午回来的时候邻居已经搬走了一些生鲜及瓜果,她家的小宅院可根本塞不进去这些个东西。
此时酒席上有人道:“朱氏还愁眉苦脸做甚,虽说婚事急了些,但这聘礼足够显示对方诚意了,日后丫头嫁过去肯定吃不了亏。”
“是啊,这样多的聘礼,别说咱清水村了,就是古溪镇,甚至金云城都没有过这样大方的聘礼哩。”
“嗨,指不定京都里的皇室也就这般规格了……”
席间邻里喝的尽兴,话说着说着就没个把门的,也无人在意那些细节。来敬酒的邻里多是称赞恭喜,话语中难掩艳羡,后有村邻陆陆续续听到宴请的消息加入其中,朱氏一起迎进来,实为难见的热闹。
柯缓缓坐在那呆愣着,眉宇紧蹙,反复看着手中的礼单。
朱氏知晓她担心何事,贴近低声道:“缓缓,莫要担心嫁妆的事,下午谢与棠亲自过来了一趟,暗地塞了我一千两的银票,让我来置办部分嫁妆,其他的他已准备妥当,说是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一千两!
柯缓缓听了要疯,面上却附和笑着,不露出半点忧虑。
谢与棠这是要干什么?自己明明还算半个逃犯,一直藏东躲西,为什么要办个这样高调的婚礼?难道是要昭告天下自己躲在古溪镇吗?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甚至她现在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跳进圈套里的人。
这头柯老二宅门喝多了的村民开始载歌载舞起来,闹得没边儿,同一时刻,古溪镇戚麒新购置的大宅内同样热闹非凡,数十名小厮、丫鬟该打扫的打扫、该布置的布置,忙的是热火朝天。
院内的回廊里立着两人,一人执酒而谈,一人抱剑立于其右。
“魏毅,我还是想问你,你说咱们两个家族也算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爹怎么能想到帮去我们族长的儿子?”戚麒前日初次见魏毅时问过这个问题,对方块石头没什么差别,听到耳朵里却未作答。
其实戚家是大禹国皇裔一脉之事并非秘辛中的秘辛,大禹亡国至今已有六十余年,后裔并非无胆识雄心之人,可就像当初导致亡国的原因一样,大多数的戚家人不好争斗,偏好于发展商业,以至于灭国时,大景几乎没费一兵一卒。
擅经商者识时务,几代族长深知复国无望,逐无人再提此事,日子久了,敌国也不再把这群人放心上了。
但说到底,两家人的确算为仇敌,大禹当初是被魏毅他太公魏晋攻下来的,此事与后面大禹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戚家本姓姬,后禹国覆灭,改姓为戚,残存的这一脉倚靠老家底做上了买卖,还做的风生水起,到现在算是几国之内最富裕的商贾。
戚麒清楚自己不会得到答案,兀自执杯饮酒,忽听旁边那根木头出声道:“此事我谨从父命,不知其因。”
戚麒抠抠耳朵,不屑道:“你能不能换一个说辞,这句我都听腻了,要我说,你爹应该欠了我姑姑什么大人情,你可知晓?”
魏毅面色如常,不搭理他。
他自打来了便是一张刻板刚直的模样,若不是魏姜提前来书描述过魏毅此人性情,他真以为魏毅是她姑姑的小儿子。
魏毅为人刚直公正,来时便与谢与棠直言自己是奉命保护,并非心甘情愿,遇上宫内暗遣的高手他可以出手,但若是正规军/队或府衙之人,他不会动手。
除此之外,魏毅的确恪尽职守,对谢与棠的安保问题极为上心。
戚麒有没套出他的话,觉得没意思,后察觉到魏毅一直目光紧盯着谢与棠的身影。此时谢与棠在院内练剑正是精髓之处,剑如银龙,挥洒自如,快如闪电,在月色下勾画着流云般的线条。
他隐隐攥紧手中的剑,跃跃欲试。
戚麒自小混在各路习武之人的身旁,对这种求武若渴的模样太过于了解,没想这家伙也是个武痴,若非这点情绪,他真以为魏毅是块木头。
他轻笑了声:“你若加入,六哥会欢喜。”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早没了影,再看时,院内两个黑影已经缠斗起来,剑气相交的撕裂声不绝于耳。
戚麒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吃个燕窝早点歇息,婚事前的这几日可有的忙了。”
忽地,院内两个身影一跃而上,不远处的房檐落下块瓦片。
“啪嗒”一声,落在青石板上。
福来闻声赶来,见月影之下纠缠在一起的花影,满脸震惊。
“爷,那……是刺客?”
戚麒打开折扇,侧目暼去,笑着道:“是,莫要去管,我的养颜燕窝呢。”
说着,戚麒领着福来不紧不慢的走开。
作者有话说: 以后打算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固定凌晨更文啦。
第35章
三声鸡鸣过, 扫尽残星晓月。
柯缓缓已经被四个喜婆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她木讷着看着她们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复杂的嫁衣将自己一圈圈的包裹在其中,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像看一场话剧,所有的场景既不熟悉也不真实,惶惶醒来,总觉得是别人的人生。
可这是她的人生,自己也不过是个演员罢了。
费劲心机促成的婚事,终于还是来了。可真到这一天时,她又有些打退堂鼓了。毕竟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 前途迢迢,这一招实后,又会遇到什么?
谢与棠安排的婚事很急,急到她都没有时间去问下当初排的八字结果,也没机会去找谢与棠问清他到底为什么要办这样盛大高调的婚礼,甚至没有机会去好好去安排朱氏之后的生活。
下聘后的第九天,阴历五月二十,就是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
待嫁的这段时间, 她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陪着阿娘、王大婶和刘氏将苏家老太太寿宴的订单准备妥当,又悄悄给两位婶婶塞了些银子, 暗下托她们日后帮忙照顾朱氏。
晨光顺着窗棂照射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本应是一个安静平淡的清晨,对她来说, 注定是特别的。
王大婶端着碗汤饺笑吟吟的走进来,见喜服已经穿妥,一身红艳似火,嫁衣上金线刺绣的凤穿牡丹惟妙惟肖,裙摆处百花绣纹栩栩如生,她虽不懂行,却也知道制作这件喜服的绣娘定有极好的绣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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