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令人作呕。
“嗳,我的好二哥,说了这么半天,可怎么也没见到我那优秀的大侄子?君珩,君珩,快下来,快来看看你这位哥、哥和后、妈,以后可都是一家人喽。”许家老三看热闹不嫌事大,眼见着和许君珩的父亲的争斗中落于下风,眼睛一转,就开始阴阳怪气地顾左右而言他了。
许家老大长着一副凶狠的样子,他心眼玩不过许君珩的父亲许家老二和鬼心眼一肚子的老三,但是他现在也分得清应该和谁站在一起,他瓮声瓮气地闷声道:“老三说得没错,二弟。这个家现在可还不是你来当!”
许家老三笑嘻嘻地躲在大哥身后说道:“可不是呢,大概是二哥不、问、世、事太久了,居然连自己只是太上皇,真正的继承权早就是大侄子的都给忘了呢。”
许君珩清楚地看到,随着这句话,他那一向挂着忠厚老实的表情的父亲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扭曲和愤恨,咬着牙,憋气道:“君珩小小年纪懂什么?我拖着这个身体给他白干,我说什么了吗?”
这话说得不要脸极了,就连许家老大眼中都闪过明显的鄙夷。许家老三更是笑得直拍手,猛地将躲在许君珩父亲背后的私生子大哥拽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你到底是为了哪个儿子,可还都说不准呢?艹了这么多年的深情人设,好不容易等到岳家垮台,可不就要好好放纵一回,赶紧把小情人和私生子领上门喽。”
“不过我们许家可没有让私生子继承的道理,且不说这种到底是不是二哥你的...”他斜着眼在许家老二身上转悠了一圈,冷笑道:“就算是你的,这个家族姓的可是许!大侄子,躲在那里看了半天的好戏,也该下场了吧?”
此话一出,许父明显地一愣,猛地转过身,看见儿子从二楼慢慢走下来的身影,讷讷地动了动嘴。
许君珩的脸上非常平静,平静得甚至不像是得知了父亲早就出轨,私生子比自己还大上一岁,现在还要在外公家落难时夺他的权的十六岁的少年。
然而就是这样的平静与冷淡,让许父在讷讷地愧疚不安后,从心底里涌现出了更多的不甘于愤恨。
他转过头,冷笑着说道:“这就是我的家事了,老大,老三,手别伸得这么长,就是在古代,也没有兄弟去管兄弟们的私生活的道理。”
这就是要关上门送客了。
许家老二长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可心里却是黑透了。许老三几乎可以想象,关上门后,许君珩会面对着一个怎样冷漠势力的父亲、口蜜腹剑的继母和不安好心的长兄了。
但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许家老三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笑了笑,这一出父子相残的大戏,他可真是太期待了。
他站起身,好像就真的只是来关心一下哥哥家里的事情,没多做任何停留,只是在许君珩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直接告辞离开。
佣人们安静地肃立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就在这安静到死寂中,顾呦就这么正大光明踏着步伐走了进来,理直气壮地好像走进自己家的大门一样。
“呦,许君珩。”
在这件事过去很久很久以后,许君珩在某次玩笑时才对她说道,在她喊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他觉得好像有一束光伴随着她的声音,一同照进了这个满是黑泥的大厅。
第35章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于自信,以至于明明这里是许家老二的家里,但是无论是许老三还是顾呦,都好像比他这个主人更悠闲自在。
顾呦双手背后,笑眯眯地走到许君珩面前,她伸出手在鼻尖前扇了扇,“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味道特别难闻?”
许君珩笑了一下,心里似乎闪过一个想法,她是懂他的。
顾呦看见他的微笑就露出了明了的表情,伸出手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腕,偏过头道:“那就走吧,今天可还不是休息日呢,许大会长可不能带头迟到。”
许君珩这才看见了她身后背着的书包,露出了忍俊不禁的微笑。
而就在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的许家老二,也就是许君珩的父亲脸上慢慢浮现出暴怒,正想要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臭丫头,也能踏进我许家的大门,就看见这黄毛丫头好像能看透他的内心所想一样,慢悠悠地转过头,一双清亮的眼睛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的傲慢不屑的姿态,让他一下就回想起了十多年前还在世的发妻。
那个女人躺在病床上,明明已经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但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锋利,在她的眼神中,他甚至觉得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像是噩梦一样缠绕着他。
许父抖着嘴唇一个字没憋出来,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憋得通红,既滑稽又可笑。而只能仗着许父的威势虚张声势的那对母子,也缩着肩膀躲在他身后,惊恐地看着顾呦,完全不复之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嚣张模样。
许君珩突然很想笑,他觉得有些可笑,又觉得眼前的男人既可怜又可恨。
心里的那一丝父子之情好像突然被镰刀砍断,迎着敞开的大门外宣泄的日光,他眼中的灰蒙与幽暗犹如潮水一般褪去。
他看向身边并肩的少女,许君珩没有朋友,所以没人会关心他好几天不上学是不是有什么变故,甚至在闻到许家的风声后,曾经跟在他身后的人都会像退潮一样飞快地离开。
但是,他有顾呦。
许君珩不愿意去想象,如果今天顾呦没有出现,他会不会在脑子突然混沌的现在被许父挟制,像囚犯一样囚禁在偌大的许家别墅,看着那对母子——许父背叛他母亲的铁证登堂入室,在每分每秒的时间跳过后,将心中的那头黑色的野兽从牢笼里放出。
许君珩一直都知道自己心里藏着的黑色巨兽是多么的可怕,他试图给这头猛兽找一个枷锁,一道又一道地挡在心灵的间隙,不让它肆意妄为。
而现在,所幸在一道锁链嘣断的同时,他又幸运地找到了另一个更为可靠的锁链。
“啧啧,大侄子你这小女朋友交的挺不错哦。叔叔支持你。”路过许家老三的时候,嬉皮笑脸的男人朝着许君珩挤眉弄眼地说道。
许君珩看向顾呦,少女的脸上没有一点一丝的羞涩,不软不硬地回道:“英皇校规,禁止早恋,许君珩可是学生会长,要以身作则,您就不要再传他的绯闻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竞选学生会长或许是他做过最后悔的决定的许君珩微笑着咬牙切齿:......回去就把这条校规改了!
许老三的调侃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在看到那两辆停在别墅门口的共享自行车时,许君珩突然就觉得自己悸动的少年心一下子就回归了原位。
“我觉得我们可以打车,我手机APP有约车软件,车钱我来付就可以。”他掏出手机,诚恳地说道。
顾呦同样诚恳地看向他,“请你尊重一下共享单车每次使用的一块钱,倡导低碳出行,从你我做起。”
许君珩:......
你赢了。
无话可说的许大少爷将手机放回兜里,带着一脸虚假的微笑,跨上了自行车......
临走之前,顾呦不放心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你骑过自行车没?没问题吧?”
许君珩一脸镇定地握住车把,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没问题,不过是自行车而已。”
然后,他就被不过是的自行车带到了旁边的花坛里。
斯文俊秀,从来都成竹在胸的少年顶着几根枯草落叶坐在花坛里怀疑人生,顾呦趴在自行车上笑得想要捂肚子。
自行车可真是好东西,前有戚鸩,后有许君珩,一个二个看起来日天日地,厉害得不得了,结果跟下饺子似的,全都跌在了自行车上。
良久后,许君珩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粘着的灰尘落叶,带着杀气腾腾的微笑看向某个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女生,竖起了一根手指。
“比一场,如何?输了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
顾呦捧着脸放在车把上,歪头兴味地问道:“那要是你赢了呢?”
许君珩说:“元旦晚会快开始了,还缺一个能惊艳四座的压轴节目。”
“您还真是尽职尽责,对英皇爱得深沉啊,会长大人。”顾呦假模假样地感慨了一句,然后飞快地回道:“就这么说定了。”
纵横在白旗小镇错综复杂的巷道中多年的顾呦怎么可能输给自行车新手许君珩?这位胜利者一边遥遥领先,一边还洋洋得意地转过头,无情的车屁股仿佛在嘲笑着菜鸟的某人。
许君珩磨了磨后槽牙。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
顾呦将自行车稳稳地扎在英皇的大门口,紧随其后的许君珩才姗姗来迟。顶着一头迎风吹拂,宛若鸡窝的发型,英皇温文尔雅的王子殿下此刻的形象可以说是大跌眼镜。
许君珩并没有过多在意,一路上风驰电掣般的骑行好像吹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沉闷,打破了最后一道枷锁。之前那个行事处处严格要求,力求做到最完美的控制狂大笑着抓了抓头发,将车子停在她身边,叹声道:“我输了。但是等下次我有备而来,你可就未必能再赢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