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采薇旁的不论,只说这幅画里的布置,是极其合她的心意的。
除却有棋有梅外,宣采薇眼下穿的这身衣裳也是。
浅碧色的齐胸襦裙,虽然画时用的水墨风格看不出材质,但奇怪的是宣采薇成为画中人后,反而看出了材质,是云锦。
依稀记得,这般材质的衣料好似是贡品,连他们镇国公府都是少有。
而且因着颜色是母亲不喜的淡色,平时也就束在宝库里供着,当个收藏,宣采薇便是眼馋,也不想做母亲不喜的事。
没想到在一幅画里,她还穿上了一身心仪已久的漂亮衣裳。
这衣裳除却昂贵外,也另有巧思。
宣采薇凝神看着衣摆上的青翠竹叶,眨巴了下眼。
“梅”有了,“竹”也有了,就差个“松”,便能凑齐“岁寒三友”了。
宣采薇抬头,扫了一圈,想看看会不会在哪里藏着“松”。
结果这一瞧,还真让她瞧出点不对劲。
她朝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藏在云雾中的墨团看了过去。
眼神轻轻眯了眯,那个墨团看着似乎像是一个房子模样的东西。
难不成这画里还有住的地方?
宣采薇想了想,抬脚准备朝墨团方向走去。
只是她刚准备动作,又似乎想到什么,顿了顿,转身先走到了石桌上的棋盘旁。
接着,快速从黑白棋罐中各挑了一枚棋子,把玩在掌心,这才折了回去,继续前往墨团方向。
把玩棋子,也是宣采薇以前在床上躺尸的时候,自己研发出来的爱好。
毕竟身体原因,很多世家小姐玩的荡秋千,踢毽子,投壶等等,她都不可以。
她只能学会自己跟自己玩。
此时,宣采薇两只手各自来回转动黑白棋子,仿佛黑白棋子似有灵魂般在宣采薇的指尖跳舞。
宣采薇展颜,她喜欢自己这般有活力的模样,即使只是手指灵动有活力,也难得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活力。
宣采薇把玩着棋子,很快就走到那个墨团旁边。
还真是个屋子。
好似因为身在画中,宣采薇其实看这些本该是水墨画的景物,全都实物没什么区别。
包括眼前的屋子。
是一间挺简陋的小木屋,以宣采薇来看,就连她院子里的小厨房,都比这小木屋来的好。
奇怪,秦隐这幅画里,旁的都画的极为雅致金贵,怎偏生还画了一个如此格格不入的小木屋。
带着这份疑惑,宣采薇推开了小木屋的门。
小木屋里的布置同样简陋,并没有给宣采薇别有洞天的感觉。
甚至墙角还有蜘蛛结的网,当然因为这本来是一幅画,所以,蜘蛛并不会动,是一只木头蜘蛛。
而且这屋子不大,一眼望得到头,宣采薇眼里划过几分失望。
还以为此地会有什么新奇,可除了多了几张桌椅,和一个硬板床外,似乎没什么好看的。
宣采薇兴趣缺缺,刚准备转身出去,余光却忽地扫到主桌上的一物。
宣采薇眉眼一顿,有些诧异地转了身。
然后快步朝着主桌走去。
待看清主桌上的物件后,宣采薇眉眼中的诧异渐盛。
说是主桌上的物件还不够准备。
因为这个东西是嵌在桌子上的,所以方才宣采薇扫第一遍的时候,并未有注意。
这物件是一幅刻在桌上的太极图。
不算太大,约莫是一个成年男子的一双手掌大小。
黑白相见的阴阳鱼彼此交缠融合着。
宣采薇虽然对太极玄门一类未有研究。
但围棋也讲究阴阳,先前她穿成的黑色棋子便是为“阴”,白色棋子便是为“阳”。
正因为围棋蕴含阴阳之道,所以起初围棋并不是用来争论胜负,而是用于卜算。
想来太极图同棋子的阴阳之道该是相通的。
黑鱼为阴,白鱼为阳。
只是宣采薇盯着眼前的太极图,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眼神划过一丝纳闷。
这太极图怎么跟她在六爻门里看到的不太一样呢?
因为光线昏暗,一开始宣采薇没看出哪里不对劲。
但很快她又凑近了几分,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一阴一阳,两只黑白鱼,为何都没有鱼眼睛呢?
正常的太极图,皆是黑鱼白眼,白鱼黑眼。
寓意,阳中藏阴,阴中蕴阳的阴阳调和之道。
但这里的太极图却没有鱼眼睛,这是为何呢?
难道是秦隐故意没画?
念头刚一浮现,又被宣采薇打消掉,秦隐能画外屋轮廓,她是信的,但你若说里屋也是秦隐画的,这就是把宣采薇当傻子糊弄。
所以这个太极图,若是宣采薇没猜错,该是自己生成的。
思及此,宣采薇背后一凉。
心头忽地出现一种怪怪的感觉,让她有些不想在此地多呆。
可当宣采薇眼神再次触及太极图上“鱼眼睛”时,忽地灵光一闪,好像琢磨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她紧了紧手。
宣采薇唇线微泯,心头不住咚咚跳,显然有些紧张,但她还是想试试方才的大胆猜想。
她拧了拧眉,挣扎片刻后,正想有所动作。
耳边,却忽地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下一更估计在凌晨,原谅手速慢。
第027章 【有红包】
宣采薇本是跃跃欲试的手一顿, 赶紧快速出了小木屋。
心里嘀咕了一句。
估计她跟秦隐有些八字不合,不然他干嘛每次都在关键时刻窜出来坏她事。
宣采薇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先前的棋盘位置旁。
只她刚想看看门缝外是什么情况, 就见外面依旧黑漆漆的,还是只有月光洒落。
宣采薇挑了挑眉,疑惑这一回秦隐怎么没让老管家先进来点灯。
但下一刻, 宣采薇便惊觉不对。
因为她鼻尖隐隐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香粉味。
还是有些劣质的香粉味,熏得宣采薇微微头疼。
但也让宣采薇心头一沉,此人绝不是秦隐。
若是秦隐用如此劣质的香粉,先且不说他娘里娘气, 这品味就不符合京师第一贵公子的定位。
可大半夜, 是谁进了来?又想做什么?
宣采薇睁着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想看看进来的人在哪。
但当下的月色已然黯淡,宣采薇只能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快速从眼前掠过。
然后…去到了整个书房里唯一一张软榻?!
这软榻早先宣采薇便瞧着了, 当时心里还一“咯噔”, 秦隐不会连卧房都不打算回, 准备长期在书房休憩吧。
宣采薇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她想跑个路,为何如此艰难?!
不过眼下,因为这突然冒出的人,宣采薇脸色倒是一下子难看开来。
即便宣采薇不通男女情.事,但见识过了偷情的大伯和姚擎之后, 她自然明白, 躲在软榻上的那名女子意欲何为。
只不过,她没想到对外形象一贯是高岭之花,且还有心上人的秦隐也会有通房丫鬟。
其实, 这于京师中的世家子弟而言,只是十分平常的一件事。
大部分世家子弟,家中都为其备有引他们知事的通房丫鬟。
但宣采薇原以为秦隐不同于常人的。
这份不同,也许是来源于秦隐对女子干净利落的态度,也许是来源于秦隐对画中女子的深情,也许是来源于宣采薇见着秦隐的第一眼……
想到秦隐要同旁的女子翻云覆雨,宣采薇不知怎的,有些替画中女子不值。
个中情感,有点类似于世道虽认为此为寻常,但宣采薇却觉得如此行径,男子对女子所说的真情掺了瑕疵。
这般带有瑕疵的爱意,在宣采薇眼里就像个笑话。
这一点,宣采薇便是不同于自家母亲。
自家母亲深爱自己的父亲,所以甘于忍受父亲另有小妾,但这若放在宣采薇身上,她却接受不能。
即便是再爱,她也不愿同任何人分享自己所爱之人。
宣采薇思绪发散了一会,待再次看向软塌上的娇小身影时,后知后觉,忽地想到什么,瞳孔瞬间睁大。
等等!
现在好像不是她替画中女子不值的时候!
如今软塌上已有软玉温香,那过会秦隐回来……
她…她…她…她岂不是要围观一场雅阁春.色?!
宣采薇明显被这个冲击的讯息,惊得慌了慌了神。
她该如何是好?
即便她可以做到非礼勿视,但却做不到非礼勿听。
可她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以曾经的母亲为目标,立志成为“京师第一贵女”的黄花大闺女。
虽然只要她不说装鹌鹑,旁人无人能知。
但严格要求己身的宣采薇,却觉得“听人亲热”这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
光是想想都让她深感丢人。
老天爷果然在玩她!
她明明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恪守礼节的贵女的。
不行,她得跑!
此时背负着礼教大山的宣采薇都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甚至觉得即使被发现,也好过面对当下的尴尬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