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眉间的阴郁久久不散,甚至越来越有风雨之相。
如果不是秦隐及时赶到,皇帝也许就死在大皇子手里了。
其后,大皇子松开了辖制住皇帝脖颈的手,让秦隐把他带走。
在皇帝走出宫殿的一瞬,大皇子低声笑了一下,眼角却落了泪。
但也只有一瞬,等到再抬眼时,大皇子眸间阴郁尽散,转身看了眼外面的红色宫墙,或是更远一些,看着繁华的京师,秀丽的河山。
大皇子眉间溢出清正之气,朗声道。
“只愿我大魏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秦隐把皇帝带走,只有一个原因。
他要为秦家这场悲剧,画上一个句点。
于是,他把皇帝交到了自己母亲的手上。
皇帝的身子早已被掏空,只是凭借邪.术丹药撑着,君妙意想对付他易如反掌。
只是没想到……
秦隐似乎神情有些复杂,然后同宣采薇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采薇,等你完成承启先生的交托后,我二人便离开京师吧。”
宣采薇本是在惊讶皇帝的结局竟是这般,但想了想也不值得同情。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宣采薇反问:“怎么了?”
秦隐却只淡淡提了句:“伴君如伴虎,早些离去总归是好的。”
宣采薇这才想到秦隐或是皇帝私生子的事。
同时也想到另外一件事,当年她穿成佛面玉冠的时候,曾遇到带着青玉扳指的皇帝,直接将其逼退灵魂。
但灵魂退出去之前,耳边似乎还有一道男音,叫皇帝住手。
现在想想,这道男音极为熟悉,似乎就是秦隐的。
也就是说是秦隐把佛面玉冠劫走了,佛面玉冠是林思蕴帮她送给她前未婚夫姚擎家的定情信物。
那时,秦隐该是已然发现姚擎的不对劲,断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留在姚擎手上。
不过,宣采薇却也没想到,她竟那般早便接触到了皇帝和秦隐,只是,当时的她并未多想罢了。
宣采薇道:“是因为皇帝的事吗?”
秦隐点点头:“有这方面的原因。”
秦隐:“还有…你也看到了她的结局。”
这个她,便是君妙意。
宣采薇疑惑:“确实,如果按照您方才所言,你母…君妙意她不该是会得了失心疯才是。”
礼数上而言,宣采薇不该对秦隐母亲直呼其名,可眼下,她已然知道君妙意对秦隐做的那些事,她哪里还能对她尊重的起来。
秦隐约莫知道宣采薇为他打抱不平的心思,也没在意这个,面色微微一凝,沉重了几分。
“大皇子告诉了皇帝真相,皇帝临死前,告诉了她。”
“真相?什么真相?”宣采薇秀眉拧了拧,只觉现在一切都已经摊开在她跟前,还有什么真相。
秦隐目光有些复杂,似是悲凉,似是唏嘘,其后只短短化为一句。
“造化弄人。”
“其实,我不是皇帝的儿子。”
宣采薇一愣:“你这是何意?不是皇帝的儿子,那是谁的,难不成是?”
说着说着,宣采薇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目光瞬间震惊。
尤其在看到秦隐冲他肯定地点点头之后。
宣采薇着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隐娓娓道来了最终的真相。
当年皇帝下了药后,却不是日日都去。
有一日,宫中闹贼,皇帝和监视君妙意的人,全都回了皇宫去。
无人监视君妙意,而这一日,想念夫人的秦飒偷偷溜了回来,一尝香泽,也在那一夜种下了种子。
只是秦飒时间紧迫,都来不及等君妙意醒来,便先行离开。
而君妙意那时恍然不觉,又因为一连几日身体都有奇怪的反应,权当自己做了春梦,后来知道是皇帝所行之后,更再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这就是无人得知,秦隐其实本来就是秦飒的孩子,是他们秦家真正的嫡子。
可秘密终归是有曝光的一日,起初,是六爻门仙师初见秦隐时,便发现他命格就是同秦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秦隐信任长梧仙师,同他说过,自己不是秦飒的孩子。
长梧仙师觉得不对劲,特地找来了能通过验骨之法辨认血亲之人,将秦隐的血滴在了秦飒的尸骨上进行辩证。
结果却得到了惊人的发现。
秦隐自然震惊,但那会已然对君妙意心死的秦隐,并没有想把这件事告诉君妙意的想法。
后来,因为同大皇子合作,未免大皇子对他心怀芥蒂,横生猜疑,秦隐主动坦诚了这件事。
却未曾想,大皇子不知是替他打抱不平,抑或是旁的心思,竟然捅到了君妙意那里。
在那样的情境下,从自己最恨的人嘴里,听到了自己第二厌恶,甚至起了杀心迫害,关系降到了冰点的儿子,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自己同自己最爱的人生的儿子。
那一刻,君妙意想不到其他,全然空白。
之后,承受不住内心的懊悔和折磨,甚至无颜再面对秦隐和九泉之下的秦飒。
她就疯了。
直至最后一句说完,秦隐言语间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可宣采薇知道,如果秦隐不是经受了极大的失望,他是不会如此的。
越是如此,越让宣采薇心疼。
宣采薇想说些什么话安慰秦隐。
可秦隐却推开了宣采薇,转而伸出食指,挡住了宣采薇的未尽之语。
秦隐抿了抿唇:“不必说什么。”
宣采薇:“可……”
话还没说完,宣采薇先是感受到秦隐放在她唇上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
下一刻,双唇交叠,胜过一切言语。
【只有还有你在,我就不会感到难过。——秦隐】
***
新帝登基,百废待兴,恩科特开。
自然棋待诏一职,也重新开放。
宣采薇的生活也开始走上了正轨,她应了承启先生,这启世之路,便从成为大魏第一位女子棋待诏开始。
这些时日,宣采薇都在跟着承启先生练棋,就连秦隐也不敢轻易打扰她。
但这一日,秦隐却破天荒在两人上课时,找到了宣采薇。
承启先生知道秦隐不会无事打扰,所以也便放宣采薇离去。
宣采薇跟在秦隐身后,疑惑道。
“可是有谁寻我?”
秦隐点点头。
“见了你便知道了。”
秦隐把宣采薇带到了一个偏院的屋子,门口有着一个灰衣男子守候,宣采薇没见过。
“是你要见我?”
男子却似乎是认识她,整了整衣裳,对她客客气气摇摇头道。
“见过司空小姐,我名为云鹤,是郡王门下之医客,不是我要见小姐,而是里面的人想见你,我不过是陪同而来。”
宣采薇自从认了司空淮为父亲后,便改了姓,眼下是司空采薇,保留名字,是因为这是镇国公特意为她取得,她的姓名包含着两个父亲的关爱。
云鹤这名,采薇倒是第一次听,她不认识云鹤,更不觉得会认识云鹤认识的人。
采薇看了一眼身边的秦隐,秦隐却冲她点点头。
采薇这才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虽背对着她,但她一下子便认出了她的背影。
身后,秦隐贴心地为二人带上了门,余留二人单独相处。
那人听见动静,转了身,在采薇讶异的眼神中,轻轻笑了笑。
“采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大堂姐。”
采薇下意识说了大堂姐的称呼,但又很快有些尴尬,毕竟她已经不是镇国公府的嫡女了。
采薇的大堂姐,清嫔,如今的宣淸漪,便是皇宫中那位消失的妃子。
也是知道皇帝的秘密后,采薇才想起当年大堂姐对她的忠告,采薇猜测,大堂姐或许也早就知道了皇帝的秘密。
至于后面失踪,采薇有想让秦隐去寻找,但秦隐只道,各人自有命数。
当时采薇没琢磨明白,眼下才明白过来意思。
采薇想着,或许大堂姐也是想趁着那个机会,逃离皇宫这所牢笼。
就是不知眼下再寻她,是为了什么。
采薇道。
“不知,淸漪姐姐找我何事?”
倒是改了称呼。
宣淸漪微愣,没纠结在称呼上,只是同采薇道。
“当年,我与你去信,本来是想说我母亲的事,我找到了父亲杀害我母亲的证据,过些时日,便会承上去。”
采薇一惊,虽心中有喜色,但顾念着宣淸漪也不敢太过流露。
宣淸漪看得出来,嘴角诞开一丝苦笑。
“不用顾忌我,我既然心中有所决断,自然也是想清楚了。”
是了,宣淸漪既然能做到大义灭亲,想来已经有所选择。
宣淸漪的声音接着响起。
“只是,我才知道我母亲的死因,竟然还同一人有关。”
采薇愣,一个答案在脑海里形成。
宣淸漪的声音很快响起。
“采薇,是你的母亲。”
“我母亲,因你母亲而死。”
林思蕴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宣淸漪的母亲得知了宣知礼喜欢林思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