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娘们不是胡搅蛮缠吗?”高大海显然被气得不轻,手指着这老三家的都在颤抖。
这时几个跟着过来的村里人到了跟前,听到高三河家的最后一句话,有人便附和着说了一句:“这话在理啊,几棵小树还要什么钱。”
听到这话,乐巍和乐峻怎么不明白,村里眼红他们买下这座山的不在少数。
既然有这么多人心里不平衡,那今天这事还真不能善了了。
“高大伯,按照三大娘的说法,您是管不了的,她这么一说,这山我们还做不得主了”,乐巍的语气很平静,“既然如此,我想还是再去官府问问,看这山上的东西,买山的人能不能拥有吧。”
“张口闭口官府,你个小野种吓唬谁呢”,高三河家的一蹦三尺高,“你倒是你官府问一个给老娘看看啊。”
高三河也觉得这乐巍是吓唬人,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他还是搡了婆娘一把:“少说两句。”
跟过来看热闹的人有看不过眼的,就说:“毁了人家这么多树,三河家的,你别蹦那么高了,再说给人赵老四知道了,今天的事可就不好看了。”
“哼,知道能怎么着,我就是折了这树了”,见三个小孩都不说话了,高三河家的很是硬气,瞪了一眼她男人,“杵在那儿干嘛呢,快把我打这柴都拿回去啊,别耽误给孩子们做午饭了。”
“别跟你们大娘一般见识”,高三河朝乐巍和乐峻说了这么一句,就弯下腰帮着收起树枝子来。
不过几根树枝罢了。在场的几个村人看着,谁都没再说什么,还有人觉得没看见打起来没意思,跟旁边的同伴商量着要去里面看看山里的泉眼。
乐巍看着,眼中划过一丝冷意,他们与村人为善,但村人却只觉得他们是小孩子好欺负呢。
而此时此景也让乐峻十分后悔,当初既然买了山,就不该怕麻烦的留出一里让村人打柴。
高大海呵斥了两嗓子,高三河家两口子却只当没听见,他叹口气,对乐峻道:“这毁坏的钱,大伯替他们给出了,这两口子狗屁不通,你们别记恨。”
高大海即便再可怜这几个孩子,心里更亲的那还是自家兄弟。
“不用了大伯”,乐峻说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一直不说话的方宴此时眼中带笑,淡淡道:“我们弱小,好欺负也好哄,你们这些大人的确不用在意。”
“你这孩子”,被方宴点出众人潜意识的想法,这些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的,“谁没事跟你们几个小娃子过不去?”
但其实方宴说的是实话,但凡这家中还有个长辈,今天高三河家的就不敢跑过来折人家那么多树,他们这些人也不会觉得只是几棵树没什么的。
高大海是最不好意思的,他摆了摆手,喝道:“都散了散了,以后这山里的东西谁再敢碰,我这个村长第一个饶不了他。”
那些人哄笑着附和了两声,慢悠悠下山去了。
“有村长这句话,我们是放心的”,方宴依旧的眼中带笑,“不过这夫妻俩光天化日之下来抢我家东西的事,我们却不打算这么算了。”
高三河两口子已经收拾好了那些树枝,正要站起来,听见这话便顿了顿,随即高三河家的嗤了声:“爱搬谁搬谁去,赵老四来了我也照样是那句话。”
说着冷哼一声,让高三河扛着那一大捆柴,晃着肥肥的屁股下山而去。
那边,刘顺福家的见人家两口子半点事儿没有地打了一捆柴走了,暗想这几个孩子没什么厉害的,村长和村里人不说什么就行。
再说赵老四来了有什么的,听那高三河家的说,赵老四在府城收破烂,三两个月才回家一回,那等他来发到家里去,柴早就烧干净了。
这么想着,刘顺福家的手上也蠢蠢欲动起来,然而还没等她甩出绳子,就听那边的小孩道:“大哥之前说的是个好办法,我们就去县衙问问,看我们买了山,这山上的东西归不归我们有。”
她手里的绳子就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高大海摇头道:“钱我替那两个不懂事的赔给你们,县衙就别去了,那是那么好进的地方?”
“村长,我们不要钱”,乐峻说道,声音里带着怒气,“我们只要一个理。还有,既然我们留一里山给打柴村里人都看不上,以后就都别来我家山里打柴了。劳烦村长给大家说一声吧。”
“别你们你们的”,高三河家的还没走远,支着耳朵听完了这些,转身高声道:“这山可是人家赵家的,你们几个小屁孩充得哪门子主人?要去县衙告状,你们就去啊,老娘在家等着。”
好啊,那你等着吧。
当天晚上,天才黑下来,各家各户都在温暖的厨屋中吃饭时,中午时出村的光海带着三个骑马的捕快来了。
马蹄铁踏过冬日干硬的路面,激起哒哒的响亮敲击声,有村人被这马蹄声惊到,以为是什么山匪来了,胆战心惊地透过大门一看,见是三个身穿公服的人,不由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又满是疑惑,大半夜差爷们到村里来干什么?
不过片刻,就有好几户人家的男人走出来,跟着那马跑去的方向走着,路上遇见了同样出来打探的几个男人,相互一问,才知道这很可能是乐家叫人请来的。
“就是为了几棵树的事?”有人不相信地说道,“这衙门里的差爷们可没那么闲吧。”
当然只是几棵树的事,这些树是长在人家私人地方的树,强砍,就是抢。
光海知道仙泉县县令是个很有公心的,去时根本没带什么打点银子,敲鼓面见县令之后,将下午的事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县令就叫人来处理了。
为打击啸聚山林的强盗,大周朝的法律,对偷盗抢劫尤其是抢劫,定的条例甚为严苛,但凡是抢人财物的,不管数额多少,一律都要服牢刑。
而服牢刑的长短,才是根据抢劫数额的多少而定的,五十文以下服刑十五天,五十文到五百文,服刑一个月……越往上越严重。
按照那十棵榛子一棵柳树的价值,高三河家的再出来只怕要到开了春了。
捕快到时,高三河家的正得意洋洋地跟两个饭后到她家闲逛的妇人吹嘘:“有什么的,这山本来就是咱们整个村子的,他们说买就能买了?赵老四有地契能怎么样,那么大一座山,咱们还是该进就进,往后有了泉眼,那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可不能都给他们占了。”
这话音刚落,只听屋门哐嘡一声被人踹开了,光海站在门外灯光没被照到的地方:“差爷,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把山卖给我们,那便是我们的了,但这妇人却说不作数,岂非是藐视王法藐视朝廷?”
来的这三个官差中,其中一个正视单家大儿子单家兴,这个汉子向县令大人陈情的时候,他就认出来是当初跟着乐家小丫头去到他店里买过布的下人,当堂太爷一发令,单家兴就主动请缨来抓人。
此时听了光海这话,他顺势就对其中一个资历最老的捕快道:“这妇人的确猖狂,不重罚不足以正典型。”
那老捕快眼利,路上已猜到这去告状的,单家兴可能认识,这时候也愿意给他个面子,便点了点头,“抓人吧,到时记得跟太爷说,此妇人视王法甚轻。”
屋里正抄着袖子说得来劲的高三河家的早在门被踹开,外面站了三个从天而降的身着公服的捕快时就吓傻了眼。
再一听抓人,只觉身下一热,当场尿了裤子,还是嫁到高家时做的唯一一件棉裤被尿一冲,即便是天气寒冷,那股尿骚味也冲得满屋子都是。
单家兴扇了扇鼻子,和另一捕快一人一只胳膊的,拽住已是吓得走不动路的妇人就出了门。
高三河家的到这时已是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高三河还在隔壁邻居家玩掷色子猜大小玩得兴起呢。
冬天夜长,村里的男人都会聚集起来用几个玉米棒子做赌注玩色子,不是什么大事。
这边正玩得热闹,屋门就被啪啪拍响了,是刚才在高三河家唠嗑的那两个妇人,她们是看着那差爷们走远才抖着腿肚子跑过来的。
这家的女人在另一间屋里做鞋呢,听到自家大门响,就出来看了,“梅花,刘二嫂,这是怎么了?”
对,这两个妇人之中的一个,正是上午跟着高三河家的一起上山而没捞到好处的刘顺福家的,见高三河家的被带走,从隔壁过来这短短一路,她足摔了三思跤。
这时候急忙慌地跑过来,不是为了报信,而是她家男人也在这玩,她得跟男人商量商量啊。
叫梅花的妇人大声道:“乐家真给报了官了,刚才人家衙门里的人过来就把三嫂子给抓走啦。”
声音大得足以屋内听得清清楚楚,果然屋里猜大猜小的声音一静,片刻后高三河就跑了出来,看着梅花问道:“你说啥?”
……
“还说啥啊说”,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高三河家的因为到那山上打一捆柴而被抓到了县衙去,据说抓人的官差在镇里歇了一晚,天一亮就带着高三河家的和乐家收留那个男人往县衙而去了,现在已是正午,估计已经出了判决,村里的人便都聚在村中心的祠堂处议论起来,有不少声音都是在说乐家那几个孩子过份的。当下有个汉子听不过,指着那些说乐家过份的人道:“要是你们家里的或是地里的东西被明晃晃地抢了,你们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