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贱种想给他那贱人娘报仇,这一辈子都没门儿。
曹一文扶着甄氏下了车,他带来的三个侍卫两个丫鬟,只留下一个侍卫看顾车马,其余四个都让跟着一起过去。
虽然清楚云家再恨他,既然他现在出现了,那么为了那孩子的名声,他们也不能不让那孩子认下自己这个父亲,但是曹一文还是担心云家人还会伤害到他和彩儿。
云诏正笑着跟前来恭贺的客人们在大门口说话,眼光无意间扫到一处,那笑登时凝滞在脸上,继而化为腾腾怒火,紧跟着又强制压下来。
这一切表情变化都只在一瞬间,一向在对待官员时很有礼的云诏这时连跟旁边那些客人们说一声都没有,就大步走过去。
在曹家夫妻三步外站住,云诏双目含冰,一张脸也冷沉沉的,“你们还敢来!”
曹一文说道:“大舅哥这话说得就太见外了,我儿子今天成亲,我这个当爹的能不过来看看?”
云诏已然双拳紧握,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告诉他今天是外甥的大喜日子,他会一拳头打断曹一文这个畜生说出来的这些恶心话语。
“你的儿子?我看你莫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呢。”云诏咬牙说道,“还要脸还自认为你是个人,就马上滚。”
曹一文到底不是良心尽丧,当年虽然有证据证明云氏与人通奸,但他心里却清楚这其中是有问题的,他没细查就以此为借口发卖了云氏的下人然后将云氏赶了出去做得有些狠绝,现在听见云诏这么说他,脸上不禁微微作烧。
一旁甄氏却不愿意了,娇媚一笑,说道:“舅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家的三姑娘当年没嫁给我丈夫?你这个外甥不是在你们家三姑娘曾经流浪的地方找到的?你家三姑娘当初做出丑事前没怀孕?”
“这些都是可查到的事实”,甄氏见云诏被她几句话说得胸口急促起伏,显见气得不轻,却更加得意继续道:“这三点舅老爷哪个都不能反驳吧?但是今天我家老爷过来给儿子主持婚礼,您却不让认,难不成是要告诉大家,你这个如今正在翰林院任官的外甥是奸生子?”
“毒妇,毒妇”,云诏深深喘气,目眦欲裂地看向曹一文,“你们这对儿肮脏胚子,做了亏心事还能说出这种没廉耻的话,不怕下地狱吗?”
甄氏拿着帕子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舅老爷,还是让我们进去吧,奸生子的名声就是对一个下九流的人来说都是很难听的啊。”
云诏气怒,好似有一簇熊熊怒火在胸口燃烧,然而任何可以浇熄或是减弱这怒火的事他都不能做,竟生生憋得一口腥甜涌到嗓子眼儿。
第234章
将这口腥甜咽回去,云诏硬挤出一丝笑容,抬手道:“请进吧。”
甄氏露出笑容,捏着帕子行了一个礼,曹一文只是拱了拱拳,两人便越过云诏,朝门口而去。
“老爷”,管家赶紧扶住脚步略微不稳的云诏,他刚才就跑过来以防有人过来听到老爷跟那对豺狼夫妻谈话内容,他是把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地,这时也是满脸怒容,“就这么让他们登堂入室了?表少爷只怕不会同意。”
云诏含糊的声音在齿缝间响起,“这仇都耽搁了这么多年不能报,再容忍他们一天又如何?明天,我就买凶直接杀了他们了事。”
以前也是顾忌着自家,云诏想通过给一些重官送礼拉关系然后不着痕迹给曹一文上眼药的方式,一点点整垮曹家,阿巍入仕之后,担心给人抓住把柄,他做得更加隐晦。
不过即便现在做得隐晦,那效果也比之前几年要好,还不是阿巍入仕,又与郁家结了亲,他说的话,那些重官能听进去了?
可是这对儿豺狼竟然敢在今日闯过来,还用阿巍的名声做威胁,那他就不能再顾忌这这那那了。
云诏抬手抹了一把脸,露出笑容,同时对管家道:“你去家里,让裘氏和卢氏看好那毒妇,再告诉丫鬟们,别让老夫人到前面来。”
管家应声是就往家里跑。
云诏继续招呼客人,只是还没一会儿就见父亲满脸怒火地走来,他忙道歉一声,回身把父亲拉到一旁好声解释。
好半晌,云老爷子才无力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幸好当初阿巍怎么询问他母亲的事,我都没让你们详细说,要不然今天定要闹起来的。你考虑的是对的,今天是阿巍的大喜之日,不值得为那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
一条红绸牵系两端,当乐巍带着郁娴儿在众人的欢闹声中走进府门时,本来挂着些许温和笑意的面上顿时冷如冰霜。
他顿住步子,问一旁的云诏,“舅舅,那坐在高堂之位的,是什么人?”
拜天地的场所设在客厅外的一片空地上,而在那供着天地的神位下,左边正坐着一个身着松花绸的中年男人,在乐巍注意到他时,微笑着点了点头。
云诏强扯出一抹笑容,道:“那是你父亲,得知你今日大婚,过来参加。”
乐巍握着红绸的手一下子攥紧,白皙的手背上一时青筋毕露。
跟在稍后方的乐轻悠脸上也难看下来,之前她一直在后院和两个舅母招待客人,刚才听到下人说喜轿进府,便跟着众人出来迎接,根本没注意到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坐到高堂之位上的。
在她出去迎接大哥时,还看到那个男人正体贴地扶着此时正站在他一旁的女人说着什么,她还有些感慨,来到这个时空也十几年来,那对是中年夫妻是她见过的最恩爱的。
但听到云舅舅说这人竟是大哥的父亲,乐轻悠瞬间有些恶心这对中年夫妻的恩爱。
虽然云家人从不跟大哥多说他生母之事,但是当年能做出在大哥生母怀着他时就将人赶出府,还发卖了云家下人、扣留嫁妆之事,就知道这一家人有多恶心了。
方宴走在乐轻悠右手边的,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另一边的乐峻,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周围人见乐家兄妹齐齐下脸,欢闹声便渐渐停下来。
甄氏本来心有不甘地站在曹一文身后,她倒是想坐在另一边,但是云诏拼着当下撕破脸也没让她坐,看见乐家这几个孩子看向他们的目光,她不由心中发狠。
人家都不想要脸,自家还费劲维护什么?
甄氏向前迈了两步,曹一文猛然站起,在她开口之前,对乐巍道:“这是阿巍吧,你都长这么大了,没能照顾好你,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责。”
乐巍紧攥着的手松了松,恢复了刚才微带温和笑意的模样:“我自幼无父,倒不知还有在别人成亲时赶过来认亲的?”
“武恒武艺,送客”,这一句话喊出来,冷得渗人。
武恒武艺立即上前,示意曹家夫妻出去。
曹一文终是心有愧疚,便有了几分退意,甄氏却冷笑道:“你都没见过你父亲,缘何初一见面就这么咄咄逼人?是云家人跟你说了什么?”她说着扫了一眼云诏、云老爷子。
云诏恨得喉头又涌上一阵腥甜,却不得不妥协,低声对乐巍道:“什么事都过了今天再说。”
乐巍一笑,一字一句清晰道:“我宁可今日不成亲,也不会拜这个害死我母亲的人渣。”
盖头下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郁娴儿微微趔趄了下,后面跟随着的知心忙上前一步扶住,看向乐巍,唤了声:“姑爷……”
未尽之语全数在乐巍如刀的目光向她时消失在嘴边。
乐峻向旁边的武成几人示意下了,顿时又出来几个侍卫、嬷嬷,直接大步过去,两个侍卫架住曹一文,两个嬷嬷架住甄氏,强硬地就把他们往外拖。
云诏有些担心,“阿巍,快让他们住手。”
乐巍大声道:“扔出去。”
甄氏气得高声叫喊:“好个云家,你们不让小……孩子认我们,难不成……”
接下来的话都在方宴一声“堵住她的脏嘴”时消散了。
乐轻悠合上已经张开口型准备吩咐人堵了那女人嘴巴的双唇,在方宴低头看她时,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曹一文见妻子被强硬地堵住嘴,心里那点过不去都化为了心疼,叫嚷道:“放肆……”
但他接下来的话也没说出来,被武艺机灵地拿剑柄卡住了。
这时,有从郁家那边过来的人自诩长辈,对乐巍道:“阿巍,这曹提刑好歹是朝廷官员,你家下人如此对待他们夫妻,只怕不妥。”
乐巍说道:“伯父说得有理,然而作为朝廷官员的曹提刑,当年无故休弃我母,发卖我母仆人,扣押我母嫁妆,致使我母在回外祖家途中颠沛流离而死,数年来对我不管不问,今日又大摇大摆过来想让我拜他为高堂,这种种行为,可半点都不是朝廷官员甚至是一个怀有良善、羞耻心之人该做的。”
“像此等无羞耻心之徒,若不是我家下人及时堵了他们的嘴,他们接下来不知道要说什么颠倒黑白的话污蔑我母亲”,乐巍没有半分停顿地说完这些话,向那人拱拳一揖,“巍深知伯父好意,但巍不能让枉死的母亲在九泉之下也难安。”
云诏听下来,淤积在胸口的那一团炽烈怒火才渐渐被浇灭,趁那对夫妻不能说话,他决定先把话都说出来,于是长叹一口气道:“这些往事事关阿巍父母,我们也从不敢与他多说,但阿巍是我们才找到的,我们总要给孩子解释,他为什么会被交给别人抚养。当年我三妹嫁给曹一文,不久之后他就将身边服侍的贴身大丫鬟提为了贵妾,而谁也没想到,他对这贵妾宠爱至极,后来竟任由其在我妹妹怀有身孕时大行污蔑之事,更是查也不查地揪住这个错处,将我三妹孤身一人赶出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