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铺着软乎乎的毯子,座位上还放着三个炭烧铜炉,皆是小巧精致,还包着绣花纹的纯棉罩子,因为这三个手炉都是乐轻悠日常使的,她出门前装好炭火,将三个都带了出来。
现在的天气实在冷,乐轻悠给三个哥哥一人塞了一个。
乐巍拿着手炉,抬手摸了摸乐轻悠的脑袋,问道:“这几天在家可还好?”
上次他们去考试时还有清一大伯在,心里更放心一些,现在家里只有三个下人,还都是男仆,虽然对他们的忠心不怀疑,还是有些担心的。
“我在家饿不着冻不着,可好呢”,乐轻悠又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四舅还给我送过来两袋子上好的炭,前几天又有东北的季大哥命人送年礼来,我也让武恒领着他们到家里给他回了年礼。”
“季玄泰?”乐峻问道。
乐轻悠点头,“对了,送年礼来的那位陈校尉说,季大哥如今已经被封为了定北将军,东北全靠他固守呢。”
乐巍有些惊讶,“这才短短几年时间,他竟然已经有此成就。”
“东北远离中原腹地,镇守东北之将往往自成一家,受皇帝辖制很少,那季玄泰能在短短时间固守那里,的确有些真本事”,方宴缓缓说道,看着乐轻悠,“只是咱们家跟他并不算有什么交情,他如此积极地送年礼,是不是……”
“不是”,乐轻悠连忙打断他的话,暗想谁都跟你一样吗,能喜欢才十二岁的我?再说她跟季玄泰认识时才六岁,六岁啊,季玄泰怎么会对她有那种想法。
方宴目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笑意,问道:“轻轻知道我要说什么就说不是?”
乐轻悠:“……。”
在大哥二哥跟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啊?
方宴的笑容更加柔和。
乐巍总觉得此时方宴和乐轻悠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便转移了话题:“轻轻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有新吃食”,乐轻悠闻言立即笑道,“保证你们喜欢吃。”
说着让外面赶车的武恒、夜与把车赶快点儿。
一直到哥哥们吃过东西回屋洗澡,休息下来,乐轻悠也没问他们考得怎么样。
第二天半晌午的时候,焕然一新、精神奕奕的孟鲤果然前来拜访,一起来的还有范懿,乐轻悠请他们品尝奶茶和自己做的红豆糕。
这些美味茶点得到了孟鲤的大力赞扬,范懿虽没说什么,看起来也吃得很满意。
两人吃过东西,就被乐巍邀到书房说此次的考试题目。
他们各自把自己的文章默了个大概,相互看了看又品评一番,却是谁都没说能不能中的事。
实在是皇帝发怒斩了十个考官的余威还在,大家暂时都不想说功名。
这边,乐轻悠在厨房忙忙碌碌的,做了一个五香鱼肉锅底和一个麻辣鸡块锅底,又准备好些配菜,请孟鲤、范懿二人吃过火锅才让他们离开。
孟鲤终于明白当初怎么就觉得让乐巍给捎的他妹妹做的糕点没有想象中那么香呢,现在吃过乐轻悠做的东西,都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吃,当初乐巍给捎的肯定不是乐姑娘做的。
因此在等成绩的这几天,孟鲤又跑过来好几次。
范懿跟他们不是很熟,倒没再来。
就这方宴还在偶然一次跟乐轻悠一起给后院的芹菜松土时,问她:“跟那个范懿,怎么熟识起来的?”
“不算熟识啊”,乐轻悠一开始并没察觉到什么,边忙边回答,“就是你们被带去府牢那天,他和孟鲤一起来帮了帮忙。”
方宴听她这语气就知她是没把人放到心上,当下也不再提。
乐轻悠回到屋里,才察觉到方宴刚才那么问又查岗的意思,一时之间她又是好笑又是担心。
她突然意识到,如果方宴真地跟他说的那样,等到她十五时还是对她是这个心思,要她的答案,她该怎么回答?
喜不喜欢他?
这对乐轻悠来说真地是很难给出答案的一道题。
乐轻悠没有再为这件事忧心几天,第二次乡试的榜单出来了,她便顺势把这个问题放到脑后,暂时不去想。
这一次,乐巍他们三人的名词都比上次靠前,均在前十,知道那天房东妇人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去欺负轻轻,方宴是打算考个案首的,然而入场前又被小丫头叮嘱一番,他只得收着点。
不过这次兄弟三人虽然没有相互通气,却都没收多少,考得比上次还要好些,也能证明自家实力。
孟鲤也靠上了,还排在第七十三名,孟父当天就把生意一放赶了过来,在府城他们暂居的地方噼噼啪啪放了好记挂鞭炮。
因听儿子说他的同窗有好几个都中了的,且都没大人在身边,孟父很豪气地就在盛合大酒楼包下一个大大的雅间,将乐轻悠他们兄妹和范懿都请了过去。
这次的主考官没弄什么考后聚会,乐轻悠和哥哥们参加过孟家的宴席,第二天上午便收拾一番,赶着马车回家去了。
赵老四和冯氏过来时看见紧闭的大门,只能叹口气,说道:“回吧。我就说不好过来,你还非要催着。”
“那能怨谁”,冯氏瞪他一眼,“不是你不舍得处置你那闺女,外甥外甥女能跟咱们如此生分?”
现在也不好从轻轻那儿拿那种好染料,铺子的盈利跟以前相比差了好一大截子。
冯氏是怨男人不干脆,却更怨家里他那个搅家精女儿,沉着脸离开青柳巷时,在心里把男人准备给那搅家精的嫁妆减了又减。
此时,经过十几天起早贪黑地赶路,陈虎一行终于在腊月初六这天到了东北边境连绵十几里的军营大帐。
“陈校尉,梁校尉,你们回来啦”,大营外守门的士兵一见他们,就高兴地打招呼。
第169章 玄泰
“陈校尉,梁校尉,你们回来啦”,大营外守门的士兵一见他们,就高兴地打招呼。
“回来了,”看着熟悉的军营,陈虎觉得很是亲切,问那士兵,“将军可在军营。”
“在”,士兵答道,“前两天将军带着人去山里打了一趟猎,安开那边又送来些金银玩意儿,将军就没再出去。”
陈虎和梁三一商量,决定现在就去向将军回报。
看着咯吱吱碾过地面的几辆大车,守门士兵不由有些奇怪,等车走过了,跟旁边的同伴道:“刚才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听到了”,同伴嘿嘿一笑,“那中间的一辆车里肯定是个美人,谁不知道咱们将军喜欢美人,肯定是陈校尉和梁校尉从中土带来孝敬将军的。”
车里被捆着的周依依却是又惊又怕,前些日子好容易收起的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下来,听声音就知道这些人是到了大本营了,她该怎么办?
然而这么十几天了,她还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想逃更是半点方法都没有。
在担惊受怕中,周依依被一个小兵语气不太好地请了下来,周依依也不在意这小兵的态度,看到这里是个军营,士兵穿的都是大周的铠甲样式,莫名放松几分。
再怎么说,她是大周朝廷官员的嫡女,那同属大周的士兵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不过,她显然忘了,要真是顾忌她的身份,陈虎他们又怎么敢把她给偷出来?既然偷了,那就不怕被发现。
小兵把周依依带到将军那几个姬妾所住的大帐处,跟那里的伺候婆子交代两句,便转身走了。
这是几个白色大帐相连的地方,帐前还种着不少冬青树,有一只毛色灰茸茸的大猫正躺在一棵树下打盹儿,几个婆子停下手里的活儿,打量周依依一番,就有一个婆子上前来,客客气气道:“姑娘,那边还有两个空着的小帐子,您过来挑一个吧。”
……
中军帐中,季玄泰放下手中的兵书,抬头问过来汇报的陈虎,“那小丫头现在怎么样?”
陈虎见了礼,回道:“回将军的话,乐小姐挺好的,属下去时,她家哥哥们正去考科举了。”
“科举?”季玄泰疑惑道:“哪一场取士会是在十一月份的?”
陈虎想了想,一拍手道:“对了,听说这年的考试是大皇子的人住持的,好些地方都有舞弊,朝廷下令这些地方重考的。”
季玄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小丫头,再多地也不知问什么了,这么几年了,他之所以一直记着那个小丫头,正是因为她给人的那种感觉,待在她身边,似乎什么烦恼都会被淡化。
见将军好一会儿没说话,梁三瞅瞅陈虎,也不敢贸然开口说季家的事,他虽是后被将军提拔上来的,却也知道,将军对家中的人事很是反感。
梁三正想着,端坐在几案后的季玄泰就问了:“我祖母的身体如何?”
“老夫人的身体很是健朗”,梁三忙回道,“就是挺关心将军现状,属下来时,若不是将军的父母劝着,老夫人要跟着一起过来的。”
季玄泰笑着摇了摇头,“祖母年纪越大越是任性了。”
梁三大着胆子问:“那将军,您准备何时回家看看?”
季玄泰看了他一眼,梁三忙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